6、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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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青石板的官道很平整，但成如还是不喜欢坐马车，坐在里面整个人微抖着，他能睡一天一夜。
要是路过乡镇间的官道呢？混身都能抖散架！
干脆出来骑马，晒晒太阳，看看沿路风景。
这时节，春耕、春种农忙阶段已结束，放眼望去，菜花倾覆了整个田野。
万物的更迭，每一帧都是一幅画，令人沉醉……
一阵雷声般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如旋风掠过。
随心坐在板上赶着马车，虽然避让在路边，可还是吃了点灰。
这一路，遇到官爷办差，总要吃上点……
成如不厚道的笑了，正要安慰他，前方有一人策马回转而来，行至他的面前，勒马停住。
对着他问：“高大人，你这是回京吗？”
来人竟是崔无难？
他想行礼来着，崔无难眼中含笑：“大人忘记在下说的话了？”
成如也莞尔：“我不是知县了，如今白身一个。我辞了官，府上的母亲大人身体不适，来信让我回去。张家案犯已抓到，我还以为仁兄早就回京了，看来仁兄公务繁忙，又去了别的地方？”
“是，张德本不是还没找到吗？不说这些了，你看现在，像不像是我们相约一起回京？快进京了，说不定在京城我们还会相见！高公子一路平安，崔某先行一步，告辞！”
“仁兄慢走！”
成如看着男主渐行渐远的黑影，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公子回来了！”
成如刚进公主府大门，侍女就来报。
公主盖着锦被坐靠在榻上，梳着简单的坠马髻，耳戴赤金缠白玉坠子，手戴香灰琉璃手钏。
她其实早就翘首以盼，此刻又装作烦扰的严厉到：“一定要他洗干净风尘，再来问安！仪容不能有污！”
周嬷嬷抿嘴一笑想，那是肯定的，不用特地嘱咐一次。
唉，时间久了，她也说不清，公主是在等成如少爷，还是等他的调查，还是把他代替了亲儿来期盼……
成如时隔一年又回到了公主府，看到公主还和以前一样，手中掐捻着念珠。
多年礼佛的公主其实是个面冷心热、温柔坚强的人，并不难相处。
这些年他们二人合作的不错，为了方便寻找真相，成如用公主府公子的身份得了荫监，进入中央国子监待满四年，便参加考试出了仕。
监生出仕虽然官职不高，但职位不扎眼又方便行走。
这已经是当官，最快的渠道了。
若是走科举？十年，他可能都考不到第三甲，难度不是现代考试可比。
成如行过大礼喊过母亲，向公主汇报起这一年在信中，没说到的情况：“……仙慈县盛产锡，易得到，所以张家才会铤而走险铸假银。据遇到的张德本交代，张俊奎以前是为秦州的景王做事，而央崖寨的大当家曾是魏驸马麾下的斥候，张家与央崖寨有交集，是不是说明景王与魏家有联系？”
景王是皇上的堂弟，封地在与诚州相邻的秦州，二十年前，他是支持当今皇上继大统的人之一。
周嬷嬷想了想说：“公子，景王曾娶魏家的女人为侧妃，就是魏驸马的亲姑姑。”
公主也开口：“两家或许在诚州时，就已狼狈为奸了。看来魏云章从头到尾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如，我本想让你去驸马的殇处，查探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是真的没有任何证据留下吗？”
成如实言相告：“母亲，靠我们自己，可能穷极一生都不能找到二十年前的证据。不过，央崖寨的匪首被虎贲卫抓到了京城，我们可以去问当年事情。但，就算我们找到证人作证，物证不全想要定罪也不是易事。成如认为，我们只需去证实真相，如何报仇我们可以自己说了算……”
公主听着听着，记忆追溯到了七年前，在皇宫那一晚……
父皇为夫君追封忠信公后，我去了一趟兰林宫，与母妃一起痛哭了一场。
母妃当时满脸的追悔莫及：“当时，你父皇答应我也为你如大公主一般，在钟鸣鼎食的功勋世家挑选夫婿。但高家没有了高堂，高荣又是高家在诚州落魄的分支，他人还比你大了几岁！要不是他在军中有些威望，你父皇欣赏他，他岂能配你？后来看到你们成婚一年夫妻恩爱，我才彻底接受。结果他果真命薄福薄！功成，却未能与你团聚！”
“今日听你说，我才醍醐灌顶。门内有小人，怎可度安宁！延宁！我们母女俩的命，真苦！你弟弟没了，驸马没了，我那可爱的外孙也不见了！你，年纪轻轻就寡居府中，成日的诵经念佛……”
“母妃！您再想想！小人可能不止魏云章一人！在诚州王府时，父皇一有空就在我们院里亲自教导宏辉，皇后则只有皇姐这一女。妒能害贤！母妃，您还记得弟弟宏辉是怎么没的吗？当时父皇去征战，留下我们在诚州。王后掌家，我们时常吃到残羹剩饭，宏辉坏腹，一夕就那么没了……”
“母妃，现在孩儿甚至怀疑，琛儿丢失也是她们所为！皇姐的长子因风寒夭折，调养两年都未能再有孕。而我顺利生下琛儿，她很有可能出于妒忌，对琛儿下手！可恨我没有早日发现她们的手腕和诡计，早点对她们做防范！”
母妃抱着延宁公主连连痛哭：“都怪母妃！都怪母妃没用！没有护好你们姐弟，都是母妃的错……”
那天我安慰好恹恹缩缩的母妃后，就后悔了。
我真是不孝！母妃那时四十有六了，父皇虽给了贵妃的封号，但多年都未踏进过兰林宫，失了恩宠的母妃本就不好过……
我不该在她面前，口无遮拦！说些没有证据的妄言！
对母妃来说，后悔便罢了，事已至此的无能为力才更痛苦吧……
我又想到父皇心虚的态度，□□殿用来为驸马举行法事，是极僭越的事！礼部抗议，还反被父皇斥责！
且夫君死了十三年突然被加封国公，想来并不是因为我对驸马念念不忘，而是我说的话让父皇想起，高荣是如何为国捐躯的吧？！
他同时失去女婿和至交，真的毫不知情吗？
会不会是看木已成舟，我与皇姐一家就能永远相安无事下去？
那天我在母妃殿门前跪到深夜，失望的心直接悬溺在空谷水渊，再也出不来……
思绪回归的公主，强颜一笑：“其实你说的话，我都想过。对许多人来说，已是尘埃落定的事，查探起来必然困难重重。你给我写信让我装病，好辞官回京，正是为了这央崖寨大当家吧？也好……等确定魏云章做下的事，再想办法对付他！”
成如回京，除了接下来要和男主在京城相遇，还因想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系导，他想问接下来的剧情。
虽然成如十三岁就从寺里出来，但他一有空便会去寺里看望师父镜观，一住就是多日。
在清明或盂兰盆会，还特地会去为忠信公焚香、祭奠、造福。
公主早当成如，是她替驸马收养的养子，所以很承他的孝心。
至于成如可能是静江王之子的事，公主问过他，他说：一是并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的身份；二是他想留在京城为公主做助力，共同向魏云章报仇。
成如回来的次日，便马不停蹄去了大国恩寺，外人看到都以为他是为身体不适的公主祈福。
香焚完，抄完《阿弥陀经》，有和尚在一旁说：“师兄，我知道，这是师兄想念父亲的方式。”
成如迟迟的想：父亲？我没有父亲。在我的印象中，最符合父亲角色的，可能是师父镜观，但师父不“人格分裂”的时候大多也是让我自己修行。他要辅助方丈培养首席、宣讲，还要变身‘托尼老师’给新来的人剃发……毕竟是高僧，很忙。
到了午后，成如进入师父的禅房，师父已经打坐多时，成如静静等他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
“我来了，成如，你还好吗？”
“嗯，好久不见了，‘系导’。我憋不住，就先说了。之前你说过，故事开篇是，男主去了仙慈县查假银案；而我也想办法去了仙慈县做县令，果真见到了男主，提前了解了一下他。现在我回京，男主也回京了，然后呢？他什么时候为父报仇？我领盒饭的剧情点在哪里？”
“什？什么？！！！你提前去见了男主？这怎么办？等等！离开寺里的这些时间，你不是在公主府等剧情，而是为见男主做准备？！我说过！书已写成，就像历史，不可更改！啊……”
“系导，你放心，我没做什么，跟男主说的话也都是公务。系导，就算是写书，大纲不变，修修细节也不影响结局。”
成如皱着眉，声音越说越小：“书的详情你不肯细说，你身为系统也看不到我的进展，我更不能时时向你汇报，我就只能靠自己……”
“系导”还是悄无声息，成如认真得说：“你别担心，我这个炮灰比谁都想完成任务！”
作者有话说第6章 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