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往矣》花春

20、险途

　　孙百户震恐的话都说不全。

　　“这，这，这船上有毒！”

　　确实有毒，正是从严家祖宅搜出的，就锁在底舱里。

　　崔无难迅速来到孙百户的房间，面目严峻，像覆了一层冰霜。

　　他和成如以及十八名虎贲卫，在甲板二层，围着几个证人而居。

　　孙百户和吴百户则带剩下的虎贲卫住在舱内，看守关押的犯人。

　　看过犯人们无异，崔无难出舱去见甲板上的船工，查问之前有没有异状。

　　当火把照在一个有络腮胡子的汉子时，他站出来说，天有些黑了，什么都没看到，但右侧船方向有过声音不大的落水声。

　　众人看向右方！

　　左右行驶的船上各由一名总旗带领。

　　在凤德山时崔无难会落崖，有身后偷袭之因。

　　那时就怀疑过两位总旗！

　　特别是在他落崖后，很自然的提出，去营盘的那位。

　　故而后面的查案，特意将最紧要的事避开了他。

　　巧了！那位就被分在右侧船上。

　　喊了右侧船上的虎贲卫，何总旗果然不在！

　　二十名虎贲卫在船舱上下寻找何总旗，崔无难则迅即冲了回去！

　　是杀人灭口？

　　硝山唯一活下来的人？！

　　成如听到动静立刻去了对面！

　　并拿着一柄匕首挡在乞丐的身前。

　　这位在乱葬岗居住的游民，既是‘地动’事件的罪魁祸首，又是严家暴行的证人！

　　他被安排住在崔无难对面的四人间，由三名虎贲卫日夜守着他。

　　崔无难去下层后，数名虎贲卫便都抽出劈水刀，在廊间严阵以待！

　　那乞丐看到此阵仗，癫狂大笑：“哈哈！是不是我妹妹，来接我了？！她可是莲妃！我马上要做大官了！我娘要被封诰命了！对了！我拾了银儿的身体，就埋在乱葬岗！让莲妃给银儿一口大棺材，再立一座大墓碑！”

　　成如忍不住回身用握柄给了乞丐腹部一下，让他闭嘴安静！

　　舱内出事，他们这层可别再招来了人！

　　就在崔无难要冲回二层的那一刻！

　　一柄刀向着他空旋而来！

　　双刀相交！

　　来刀应声落地！

　　紧接着又是一个短剑急刺！

　　来人正是何总旗！

　　他在卫所时声名不显，没想到功夫这样老练毒辣。

　　两人瞬间交手数招，崔无难都是屏气凝神！

　　忽听有人喊：着火！

　　他猛然将对方的短剑击落，发力将人一脚踢在甲板上！

　　周围的虎贲卫趁隙数刀架在其颈上，何总旗捂着心口被捕！

　　崔无难不再管他，去起火处查看。

　　船老大带船工浇灭了底舱的火，庆幸的说：“大人，是你们的箱子，幸好只烧了这两个。这里面装的什么？能快速燃起这样的滚滚浓烟，呛得我们无法进入，吓得我以为多大的火呢！”

　　崔无难反应过来，立即吩咐船上的所有人，捂上口鼻！

　　所有的人都在尽力避开散发着香味的烟，可惜可快，就是有人感到了不适！

　　一开始是一名虎贲卫面色潮红，腿前打湿，渐渐其他的人也是同样症状且身体逐渐失力……

　　紧跟崔无难左右的虎贲卫，和为了灭火，冲在最前方的船老大几人，闻的烟最多！

　　他们都中了招，只区分了症状深浅……

　　崔无难感到不妙！

　　船是顺流而行的，不到码头就无法靠码头工调转船的方向。

　　船上有二十几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和十几名状态不对的虎贲卫，如今并不适合与人迎面抗衡！

　　千户大人当机立断，命三艘船全部靠岸！

　　船工放下舷梯，另外两艘船上的人都来帮忙，很快所有人蹚着浅水，进入密林……

　　孙百户喘着粗气，气愤的问何总旗：“你上我们的船就是为了杀王记室？然后放火？！”

　　何总旗被擒，本不愿搭理任何人，但听到孙列的蠢话，语气寡淡的讥讽：“蠢货！你是如何做到百户的？！”

　　试百户吴平向孙列解释：“杀王记室是个意外，他的记录没有被毁，就可见并不是冲他去的。只烧装有毒药的箱子，是为了用毒减少我们的实力。恐怕，等烟散完，便会有船追来，直到我们行至平缓的岸边，联合岸上埋伏的人对我们动手！”

　　何总旗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只时不时盯向崔无难的后背！

　　崔无难一直在最前方开路，队伍中间是犯人和证人，最后跟着的是船工们。

　　他们害怕留在船上被杀，便弃船跟着虎贲卫们走，还自告奋勇帮忙抬剩下的两箱证物。

　　队伍中，十几人被搀扶着，十几人强撑而行，众人在树林中赶路的速度越来越慢……

　　崔无难问过跑船的船老大和船工，特意从右侧下船。

　　他们说，出了这片林子，就是与双川州相邻的燕临州辖内，崔无难计算着时间，天亮前也许能到达。

　　月光下，众人又开始听林内的声音，船上中招的人，只能趁短短的休息时刻，解决一下难以名状的痛苦。

　　先前为了方便，成如让灵娘素面朝天且换了男装。

　　但若仔细看身形和行为举止，还是能看出是位娇滴滴的女子，只是没那么惹眼。

　　此时灵娘尴尬的躲在成如的身后，崔千户虽不许虎贲卫沾惹队伍中的女子，但灵娘还是觉得那些两眼通红的人，想生吃了她！

　　“这不是有妓女吗？为何不用？难道是为了给崔千户留着？这些声音实在玷污本官的耳朵！”

　　总旗沙时一拳打向陈通判的脸，不客气的低声骂道：“呸！你还敢自称‘本官’？！州府的几位大人，都说你和都指挥使刘洪是‘地动案’的主谋！刘洪被副指挥使送进了府衙的大牢，由刑部双川州清吏司郎中暂审。而你？有空还是想想供词吧！”

　　另一边看守严夫人的虎贲卫，一直强忍着要杀了她的冲动！

　　这女人就是此番兄弟们中毒的祸首！

　　严家祖宅那一屋子的药，品种数量实在太多，虎贲卫只装走三箱。

　　里面有毒，有香，还有含毒的媚药！

　　谁能想到只是闻了烧起来的烟，就这么霸道！

　　几天前，他们在严家祖宅一处隐蔽的屋舍内，见到了一个满墙大药柜。

　　柜中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柜门上分别写着：散花草、肉苁蓉、麻贲叶、阳起石、淫羊藿、麝香、地龙、海马、驴肾……甚至还有辰砂！

　　千户大人说，辰砂是由水银和硫磺烧制而成，严家与硝石山的事可能还有这层牵扯。

　　严夫人是个研制媚药的个中好手，她将媚药按大小、功效、用法、味道，分了上百种放在房间另一边的木架上。

　　这些药物，只有个别是用来助兴，大部分都是含了各种毒素的媚药。

　　有的可让人□□，爆体而亡；有的可让人不胜负荷，精尽而亡；有的则神奇的会让人像吃了寒食散一样，长期产生依赖……

　　这些会害人性命的东西，严家不知用了多久？在多少人的身上试用？害死了多少人？

　　现在又害了虎贲卫的兄弟们！

　　他们逼问严夫人如何解药时，严夫人竟说无解药，第一次沾染，用女子或者自行解决，十个时辰内就能好……

　　十个时辰必然要拖垮行程，众人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如今只能希望那些有备而来的人，没有那么快发现他们疾行的方向……

　　村户看到盈满晨曦的林中，走出狼狈的一百多人，以为来了强盗，立刻将院门关紧！

　　还是成如看着面善一些，站在墙头，向村民说了个缘由，众人才得以在村庄内休整。

　　到了正午，借了里正的马，去最近的驿站要马匹和马车的沙总旗等人回来了。

　　他们看到村子里有打斗过的痕迹，还横不少尸体，惊愕失色下忙去查看！

　　原来在早半天的时候，有六十多人追来！

　　里正带着村民将不能动武的人，分别藏在农户的地坑内。

　　没有了后顾之忧，余下的虎贲卫奋力厮杀！

　　那些人，跑了十几个，留下几个活口，其余的全被杀死！

　　而虎贲卫这边，虽未有人亡，不少人却都受了伤，此刻正包扎伤口。

　　今日的千户大人所向披靡，似杀红了眼，身上满是飞溅的血迹！

　　他抹去额头的汗水，让众人分别上马车、上马，他们要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傍晚，疲惫的众人终于住进了，县衙所在闹市的客栈。

　　他们招摇过市，进入燕临州下辖的小县，并与县衙的知县说，他们遭遇了双川州的山匪……

　　衙门帮他们包下了这个两层小客栈，虎贲卫和县衙的捕快轮番严密护卫着。

　　等待燕临州卫所的虎贲卫来支援，还需两天。

　　这段时间，众人正好修整。

　　崔无难从县衙回来了。

　　他拒绝了本地县令让他住在县府的邀请，并告诉县令不必担心，山匪们并不敢进城。

　　已经两天一夜未合眼，此刻泡在浴桶里，崔无难总算感到一丝舒缓。

　　成如敲门后进来：“大哥，我看你一天未进食，就简单下了碗面。你还未好？水已经凉了吧？我让小二再去提些热水来。”

　　浴桶内的崔无难有些紧绷，他抓着木桶口拒绝道：“不必去！我这就穿衣！”

　　他的发在滴水，出来看到成如就在桌前等着。

　　为了不影响他用食，成如用巾帕帮大哥包住了湿发。

　　然后他开始背着崔无难收拾他的东西，王记室的记录被百户大人拿来放在了他的竹篋里。

　　房中除了崔无难吃饭的声音，就是成如翻册的声音，气氛沉默的渐渐有些怪异……

　　求收藏！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