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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众里寻他千百度 ...

  •   动静闹得极大,附近闲的、没空的都跑来看戏。

      钟念柳没有挑女子下手,也没有挑老汉下手,而是偏中挑了那个壮汉,即春桃的丈夫,麻子。

      手段也不算过分,海棠受指挥用灵力将麻子离地晃了几晃。

      别看麻子长得彪悍,却是怕折腾的,几番周折下来,他口吐白沫的让春桃一时惊慌。

      春桃见到厉害,这才对钟念柳软下口:“小姐,我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若是有东西坏了我们赔就是,何苦折腾我等小民!”

      海棠立即不屑道:“赔?你压根赔不起!”

      钟念柳默默拉了拉海棠的袖子。

      屠户高就春桃一个女儿,麻子娶女儿后也算是他半个儿子。

      如今半儿受辱,女儿受骂,他屠夫血气一下上来了,冲过来就是恶狠咆哮:“一群外来流货,竟敢欺负到我老高头上!我老高在清水镇宰过的畜生没有几万也有上千,你且信不信我拿刀劈你们!”

      这话一出,别说是海棠忍不了,钟念柳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仆侍是会察言观色的,在屠户高要猝不及防冲来打海棠和钟念柳她们时,他一脚将人踢翻回去。

      “爹!”

      随春桃一声惊呼,屠户高四叉八仰倒在她脚边。

      麻子不愿老丈人吃亏,竟抹了口沫对动脚的仆侍发起进攻。

      钟念柳身边的仆侍都是由玱玹精挑细选的,麻子纵然壮实如牛,对上精锐武家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果然不出几秒,麻子摔倒在屠户高旁边,且是脸着地的,额头、口鼻都肉眼可见红肿起来。那动手的仆侍还不过瘾,欲再下死手时,钟念柳对其一喝,抬手止住了。

      春桃光顾着哭,也不敢再对钟念柳他们口出狂言。

      倏忽眼前暗了影,春桃搀扶坐地的老父抬头看,那围戴面纱的婀娜少女朝她说话:“去找你们家管事的过来,且饶你们贱命一次!”

      钟念柳表面狂拽酷炫,背手攥紧的拳头却是颤颤发抖。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第一次当阿念,甚是紧张!

      春桃不敢吭声,忙与屠户高扶起重伤的麻子往街尾的回春堂走。

      看见三人挫败背影,钟念柳心下盘算以后找人把他们家生意包圆得了。

      很快,有个瘦子扛着药锄来了,他一出现,钟念柳就知道他是串子——因为麻子已经出场过了,而玟小六,必然会赤手空拳来的。

      “海棠,他弱,用灵力压着就行。”钟念柳建议道。

      于是串子和他的药锄滑稽的紧黏在地。

      接着出场的是老木,一个年过半百留着山羊胡子的褴褛大伯。

      这可是关键人物,钟念柳琢磨几下,还是做不出原著里阿念做的事情,于是悄然在海棠耳边嘀咕:“悬空他,变个狗尾巴草挠他脚丫!”

      海棠饶是不解,这可不是往日飞扬跋扈的王姬所为,以往王姬的戏弄,只管自己得乐子就行,才不管对方死活。

      “王姬,可你刚不是说想看他们摔跟头、青蛙跳、驴打滚?”

      钟念柳立即板起脸,不满道:“我是王姬!我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听了这话,海棠才放心些。嗯对,这话,这语气,对味儿了!

      海棠即刻办事,悬空老木,又将其草鞋褪去,变出几根狗尾巴草来挠他脚心。

      老木怕痒,憋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哭笑不得,颇为难受。

      这时,一位青年扒开人群进来。

      他大概年岁二八,面虽粗糙却生的英朗,有种北漠汉子的韵味。

      那青年先是看了地上无法动弹的串子一眼,再将视线挪到老木身上,最后才把目光停在海棠与钟念柳这边。

      他先朝钟念柳作揖,复而朝海棠开口:“他认输,请姑娘停手。”

      海棠瞄了眼钟念柳,钟念柳却是眼神发愣盯紧那青年。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就是女主玟小六了!

      瞧瞧这男人才有的身量,硬朗面骨,还有喉间喉结,浑身阳刚之气淳厚至善呐,谁人看了不说一句真男人?

      也怪不得那笨蛋玱玹认不出女主来,谁能把眼前这个男子与女子联想一道?

      “清水镇的规矩,无生死仇怨,认输就住手。”玟小六再次开口,颇有点忍气吞声的意思。

      钟念柳本意也没想为难谁,更何况是她不小心撞到人在先,虽然那春桃洒她一身羊血还嘴巴利索骂她,但她终究也有错。

      所以玟小六对她开的口无疑是给她一个台阶下。

      有阶不下是傻瓜!

      钟念柳应下,海棠便骤然停了手。

      玟小六见她们没有再刻意为难,这才平了眉头,刚要开口就被钟念柳抢了话。

      “今日之事,实有误会。我看郎君你倒是挺讲道理的,不若找个时间谈话一番,好解去这误会。你看如何?”

      玟小六背手动作顿住,顷刻皮笑肉不笑:“行,那我在回春堂等你们。”

      *
      回酒铺后,钟念柳带海棠蹑手蹑脚绕开掌柜台走。

      关键时候,她可不想惊动玱玹。

      可怕什么来什么,玱玹刚好忙完,一抬眼便瞧见钟念柳两人正鬼鬼祟祟往后院里钻。

      这阿念,又在憋什么事儿?

      玱玹不由剑眉微蹙,快步走上前:“阿念,回来了?”

      他很是温和,但那温和在钟念柳看来却有种长辈的压迫。

      这下好了,被抓包咯。

      钟念柳内心狂躁:喵的,眼睛毒辣得跟条眼镜蛇似的,但凡能用在玟小六身上,哪能三年都认不出来?

      书粉气死/—皿—/

      “方才出街,小姐被人冲撞。那人将一大盆羊血泼在小姐身上,还要对小姐动手!”海棠愤懑不平率先朝玱玹告状。

      期间为配合海棠,钟念柳默默大张胳膊,又默默旋转一圈,好让玱玹看看她的惨状,也能转移他对自己偷溜进院的怀疑多虑。

      左半边的袖臂、中央胸襟、束腰与下围摆都染了红,血色轻重不一,又因时间氧化,某些薄血处已成铁锈红。

      其实那血染得位置不丑,若放在现代,还能说成是哥特风格的艺术设计,是fashion,是潮流。

      但在玱玹眼里,钟念柳则是狼狈姿态,满身污秽。

      他温润的瞳眸里瞬间腾烧起火焰,一旁海棠见状,笑容里满是有人撑腰的得意,反观钟念柳却是抿嘴忧心,只觉得玱玹是隐藏在雅君面具下的疯批。

      玱玹眼眸一压,严肃道:“是谁惹得你?”

      什么叫做不怒自威?什么叫做少年帝王之气?

      玱玹彼时的反应便有了帝王气势的初兆形态。

      钟念柳怕玱玹为她出头,连忙佯装乖顺,给这事减减性质:“这里民风朴素,想来其中是有误会的。不过哥哥放心,我岂是那种能被随意欺辱的人?我必然要找他们说清楚的!”

      “再说了,我哥这么厉害!有哥哥在,谁敢欺负我?哥哥你说是不是?”

      钟念柳撒娇是假,拍马屁是真。要是一直活在这本书里,以后可能还得仰仗他活嘞,得哄着点金主爸爸。

      玱玹果然吃软的这套,见钟念柳软声哄他,表情才稍微缓和。

      “阿念长大了,知道谈判了。行,有事喊哥,哥给你撑腰。”

      这敢情好啊!钟念柳笑嘻嘻的:“好嘞哥!现下我先回房换套衣裳,待会就去寻那人讨理。”

      说罢,钟念柳不敢再看玱玹,拉着海棠往后院去了。

      身后的玱玹无言,只是沉默注视着她们的动作,一直到那两抹身影消失在门后才见收敛。

      一入屋,钟念柳立即像只小云雀般围在海棠旁左看看,右瞧瞧。

      “怎么样?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海棠被她绕的晕,忙笑道:“我的好王姬,我怎么会有事呢?你不是要更衣?让婢服侍你。”

      钟念柳作柯南状思考:难道……玟小六没给海棠下毒?

      话毕,海棠想去藤箱中取阿念的衣裳,而钟念柳则拦住她,吩咐道:“海棠海棠,我自己来。你先去帮我准备点东西,待会儿我们要去回春堂找那小子!”

      *
      忙活好一阵,海棠终于集齐钟念柳想要的东西。

      她看一眼竹篮里的物什:有红枣、桂圆、枸杞、当归等清水镇鲜少的药材,有难采的木蛾、香菇,还有一只现杀肥腻的乌鸡。

      医师坞呈拜访时恰巧见到,忙拉着问她玱玹王子与阿念王姬的状况。

      海棠也是一头雾水,一问方知原来这等物什都是拿来益气补血的。

      她想不明白自家王姬叫她准备这些有何用——难道是还给那泼辣少妇,以药材补羊血?还是要在那回春堂里坐下吃饭,用此些物什在饭桌上讽刺他等?

      海棠苦思冥想,还真想不明白了。

      回去后,钟念柳看见满篮物什,竟是一件都不少,不由兴高采烈,她简直想拉着海棠一起跳舞!

      “海棠,走走走!我们去回春堂!”钟念柳眉眼弯弯,双眼晶晶发亮。

      那模样哪像是去“讨债”?

      分明像是去见情郎!

      海棠觉得自己越来越难琢磨王姬的心思了。

      *
      玟小六的回春堂设在街尾,街尾有一条大河,往河深处去能见到一个葫芦状的湖泊——原著上是这样写的。

      如果可以,钟念柳也想飞天俯视这个湖。

      余晖落空,清水镇沉入暮夜,水雾氤氲,青阶微潮,傍晚空气清爽。

      钟念柳带着海棠和那个动过手脚的仆侍阿刀往木院里去,途中她还忍不住哼歌,将后边两人看得一愣一愣。

      自打来清水镇后,小王姬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入目是空旷院地,周边晾晒摆放了各色叫得上叫不上的药材,扑面而来都是草药木质香。

      初闻起来有些刺鼻,但闻久了倒是让人莫名贪恋。

      院里无人相迎。按照时间线来算,玟小六的官配叶十七(涂山璟)这时候还在她家住,而涂山璟为了躲避她,会突然消失惹玟小六生气。

      这会儿,涂山璟应该已经开溜了。

      而麻子、春桃和屠户高一直住在屠户铺,此刻也不在回春堂。

      钟念柳一行人继续往屋里走——屋门是大开的,里面隐约看见有几人坐在桌子旁。

      他们走进去,老木、串子和玟小六都在。

      老木脸色阴晦,串子瞪着眼满是不服,而玟小六就显得客气些,她沉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坐下。

      钟念柳没坐,退后几步先给众人行了个二十一世纪的尊贵大礼:空姐式九十度完美直角鞠躬。

      可谓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玟小六没想到会有这阵仗,颇有些无措,刚想去扶她,钟念柳就唰的一声自己先起身了。

      她自报姓名道:“我叫阿念,是街头酒铺当家的妹子。我哥叫轩,就是那个街头酒铺当家。”

      钟念柳一边从阿刀手上接过几盅桑葚酒一边瞄玟小六的反应:“这是桑葚酒,是我哥哥轩为他另一个妹妹小夭酿制的。我哥他手艺精湛,因为这个妹妹爱喝,所以桑葚酒是他所有酒里酿得最好的,拿来赔罪是再好不过。”

      玟小六听见“小夭”二字明显一怔,眼眶猝然转红,她压抑开口:“那……你哥还挺疼那个妹妹的哈。”

      “可不是!说起来,我还要称那位妹妹一声小夭姐姐。”钟念柳叹气一声,薄巾面纱随气息往外飘动,只见娇女继续说道:“可惜,我那姐姐已经失踪好多年,至今都尚未有下落。哥哥为此还费尽心思寻了她好久好久,甚至现在都不曾放弃。”

      “……是吗?那要祝愿你哥能早日寻回妹妹才是。”玟小六眼底闪过柔光,却是转瞬即逝。

      “好。我一定把你的祝愿带到。”

      玟小六此刻态度已悄然变化,若说此前是客气生分的,现在却是对待朋友般温和亲切。

      她赶紧帮忙接过那桑葚酒,大咧咧笑道:“那就不辜负姑娘美意了。”

      旁边老木和串子听罢不由眼浮疑色,倒是没说什么,脸色也算渐渐缓和些。

      又见钟念柳从旁边海棠手里接过菜篮,往桌子中央放,身子却是对撇脸的老木与不屑的串子偏动,她缓而真诚开口:“那日多有得罪,是我过于蛮横,二话不说就上来戏耍你们,让你们当街丢了脸面。我回去之后,面壁思过,深思反省甚是愧疚难耐、良心不安,今日登门赔罪,还望你们能够原谅我。”

      众人听见这话,神情各异。

      先是海棠与阿刀,若非他们有极严苛的表情管理,此刻该要震惊得双双下巴着地。

      而老木串子听见这话,闷气脸色陡然僵住,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尔后才半推半就的摆手作罢。

      玟小六见状,心知今日闹剧已然戛止,赶紧露出笑脸和稀泥。

      “阿念妹子有心了。想来就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她用脚踢了踢老木,又踹了踹串子,朝他们使眼色:“我们老木和串子也是讲理之人,若是哪里做的不当,还请妹子你见谅!”

      老木咳嗽一声,低着眉点头,串子也跟着不好意思摆手:“对的对的,想来那日是我拿着药锄吓着姑娘你了。”

      此情此景,钟念柳终于能感觉到他们是真气消了,不由欣慰。

      她指了指菜篮里的东西,向玟小六说:“郎君,这乃大好食补,有益气补血功效。看你这般清瘦,还是得多补补才是。”

      这番话,又是让众人神情各异。

      这会儿子,海棠、阿刀与老木、串子,乃至玟小六都站在“统一战线”,五脸皆惊愕:天老爷,这姑娘不会是看上他/我了吧?

      而他们肯定猜不到,钟念柳的心思却是截然清奇。

      如果没算错,今晚的剧情就是:相柳第一次带玟小六去葫芦湖里玩,然后相柳会在湖岸对玟小六进行第一次吸血。

      相柳与玟小六(小夭)这两个人物她都喜欢,但她不能一下就对玟小六剧透完,也不可能阻止相柳不吸血。毕竟故事线是这样发展的。

      要想改变众人悲情,她得慢慢来——暴露玱玹身份已是上限,现下力所能及的只有暗地里帮忙补血咯。

      钟念柳这是又道歉又送礼,给屋里几个大老爷们,包括此刻披男人马甲的玟小六在内,都整的不好意思起来。

      “莫要郎君郎君叫,怪是让我脸红的。不如妹子你喊我六哥吧。我乃玟小六,一名精通妇理调养的小医师。”

      玟小六搓搓布帽巾,很是热情大笑,连把菜篮塞进老木怀里,推搡着他与串子去后厨做饭。

      小六朝念柳他们邀约:“正好要到晚膳时候,阿念妹妹不妨留下来一起喝酒用膳吧?”

      “好哇好哇!”钟念柳发自内心大喜。

      天呐,粉丝见面会也就算了,竟然还能跟女主一起吃饭!

      还有这等好事儿?

      海棠与阿刀来之前从来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走向。

      见自家娇贵王姬竟然愿意留宿平民家,不由担忧的拉了拉钟念柳的袖子。

      “王姬……”

      钟念柳回头,想起还有屠户高和麻子那事儿,忙伸手朝海棠要银子。

      海棠从命将所有银子取出来放在钟念柳的手心,没想到,那精致钱囊刚落玉手,就被她塞进玟小六的糙手里。

      三人听到少女说:“六哥,当日无意伤你家人,这是我的略薄歉意,希望能赔偿伤者一些。”

      “我手下也是护主心切,一时急迫才出的手,还请六哥不要怪罪。若是需要,待哪天得空,我再领他们上门赔罪。”

      玟小六忙把钱推脱,语气柔软:“不用了妹妹,心意到了就行。”

      钟念柳不干,耐心将钱袋再放回她手心:“六哥,这是给受伤家人的,若是你不肯收,我可就不好意思在你家吃饭了啊。”

      玟小六盯着钟念柳看,摸清她也是个犟脾气的人,便也不再推脱,收了钱袋去寻碗斟酒。

      ……

      灯火阑珊、觥光杯影,钟念柳褪去面纱后俨然成了另一个人。

      她不仅与小六他们一道喝酒吃饭,还让海棠与阿刀坐下一起玩游戏。

      “抓鸭子”、“你有我没有”、“谁是卧底”等酒桌小游戏轮番上阵,本是拘谨的众人在游戏中渐渐放下包袱、开怀大笑,一行人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面红耳赤。

      玩到“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钟念柳中招了,她不想被套话,毅然选择了大冒险。

      又正巧遇到串子出题,串子是最没心肺的单纯性子,此时他只把钟念柳当成能与他们喝酒的女豪杰了,便眼珠子一转,开口出题:“那罚你去河里舀碗水回来,喝掉!如何?”

      玟小六立即啧一声,啪得在他脑瓜上拍上一掌:“臭小子!有你这般折腾客人的吗?!”

      钟念柳也是尽兴,毫不在意:“别!六哥!你可不要小瞧我!”

      海棠与阿刀见她真要往门外走,顷刻跟着起身。

      钟念柳酒劲上来,愣是不准他们跟来,板脸命令:“不准来!不就是去河里舀碗水喝掉?有什么难的?都给小爷我等着!”

      海棠与阿刀一时无法,只能被串子嬉笑着摁下原位。

      夜色渐深,外头已是皓月皎洁,星辰点点。

      青阶两旁有灯几挂,大多是朦胧纸灯笼,里面烛光明灭,前望与回望皆有不同韵味。

      前望是方向,回望是烟火气,很有闲村野趣。

      钟念柳其实酒量不错,在大学时,经常跟社团与学生会里的人一起喝酒吃饭,白的兑碳酸饮料、烧酒混啤酒……爱喝的很。

      可毕竟身体是阿念的,阿念平日里滴酒不沾,哪胜钟念柳这般造化。

      于是她踩着软绵步伐选了近处有灯光照下的河岸边。

      清水镇,清水镇,顾名思义就是一个拥有清澈水源的镇子,又因月色普照,一时岸水波光粼粼,清澈见底。

      钟念柳还真不嫌弃,舀来半碗河水就往嘴里送。

      古时的水流天然无污染,入口后竟是甘甜凉爽。钟念柳毫无形象蹲在岸边看月亮,一口一口豪爽饮着。

      这里的月亮也极好看,又大又圆的,偶尔与云彩擦肩而过,竟有现代人看不见的唯美。

      钟念柳看着它,又因酒劲上头,所有思绪情绪纠缠一起。

      一瞬间,她回想起很多有的没的——幼时在外婆家无忧无虑的生活;小学时家庭破散、成为没人要的拖油瓶累赘;初中时捡到一只跛脚的可爱小黑狗;再到后来高中被有心者孤立,高考失利……

      都说酒是个好东西,喝下去后愁消苦减,此刻钟念柳却是心如杂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正伤悲,玉轮中遽然多了只飞兽身影,飞兽背上还隐约站了人。

      钟念柳以为自己看花眼,忙空出一手揉眼睛。

      手退眼亮后,再仔细看,那明月哪有什么影儿?

      钟念柳哀叹一气,抹了眼泪,重新舀上一碗河水起身,却忽觉有人站在身后。

      她心道惊恐,下意识转身——身后竟是无人。

      娇娥刚要松一口气,就听见天有低沉磁音从上降落。

      他冷冷开口:“好戏伶的心思常比嘴巴更厉害。”

      她猛抬头,瞳眸中立即倒映巨树横枝上优雅站定的白影。

      那人身着白衣,树风吹过,衣袂飘飘,偶有如月银丝擦过玉面,身姿矜贵,若谪仙下凡。

      偏偏又生得那样俊美妖异,风华月貌、唇红齿白的一时叫人移不开眼。

      钟念柳再次眼含热泪。

      此人除了是相柳,她再也想不出有何人能配得这副神明尊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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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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