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 ...
-
第四章:
看完电影后,晚饭吃什么成为了新的议题。
“你千万别说吃怀石料理了!”若月说:“西餐厅也不可以。”
“我听你的。”
虽然炫完那一桶爆米花,御剑也快饱的差不多了。
若月转了转脑筋:“你吃过KXC吗?”
“没有。”
“我就猜没有”,她正中谜底一般开心地转了个圈:“毕竟你连爆米花都没吃过嘛!你说那位小姐像我一样‘有生活气息’,那她一定也吃过KXC,你要不要感受下她体验过的生活?”
于是,御剑见到了一家拥有嘈杂的背景音,大红大黄的鲜艳餐桌,密密麻麻的点餐人群,自己取餐的——在他的概念里,很难被称作餐厅的餐厅。
“点什么好?”他第一次在点餐上无从下手。
“咳、咳咳!”若月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御剑怜侍先生,请由我松岛负责您的点餐事宜:很高兴为您服务,您喜欢辣的还是不辣的?”
“微辣。”御剑顺着她回答道。
“您想要小食还是汉堡?”
“都行。”
“您想要烤的还是炸的?”
“烤的。”
所以这姑娘为什么这么专业啊!
“您要来个奥尔良鸡腿堡吗?”若月打开了APP界面,在奥尔良鸡腿堡下面按了个“+1”。“我大学时在这里打工过”,若月嘿嘿一笑,指了指正中间的收银台:“那里曾经是我的工位。”
御剑点了烤的,她就点了炸的。汉堡、炸翅、土豆泥、蛋挞摆了满满一桌子。“你一个,我一个”,若月按数量分着餐点。汉堡太大了,她吃不下一个,想着御剑没吃过这炸鸡店的主打菜品,才只给御剑点了一个。
“那这个怎么分?”御剑果然指了指汉堡。
“这个不用分。”
“其他的不是都分了?不然……一人一口也、也并不是不可以!”他涨红着脸道。
松岛若月呆了。
她抬头望望天花板,莹亮的射灯打在她和御剑怜侍的脸上,怎样也不像给他这个暗夜使者加BUFF的地方。这完全是真正的情侣之间的要求,御剑怜侍要把演练进行到这么极端的地方吗!?
“你是认真的吗?”若月确认道。御剑点了点头。
这人该不会是看了场生化危机自己的基因也突变了吧,还是开了什么窍……?不过,对若月刚好受用。昨夜御剑那抹微笑撩动了她心里的一池春水,涟漪未静,被他吻过的指尖轻舞两下,又激起了新的浪花。
这并非是一个陷在爱情中的女孩能拒绝的事。
当若月意识到自己已深陷爱情中时,已经是她答应御剑怜侍之后了。
他一口,她一口,齿痕绕成了一个圈。兜兜转转逡巡良久,总算又回到了命定的起点。御剑始终望着若月、盯着若月,用与他看证物时不同层面的认真。一个星期后他就要离开检察署,这样的夜不会太多了。有数次他想说些什么,嘴唇开开合合,吸了几口气,还是与食物一同咽了下去,藏进了心里。若月偏头,恰巧看到邻桌一对情侣也是这么吃的,不觉五雷轰顶:
他该不会以为这吃法是KXC的规矩吧!!
“哎呀,阿月!这不是阿月吗,几年没见了?”远远地,一个穿着修身连衣裙的姑娘挥着手走了过来。
“小瑛!?好久不见!”若月兴奋地拥抱她,介绍给御剑道:“这是我大学时的舍友!”
“你在市检察署还好吗?”桐川瑛拉着若月聊:“我去了临市检察署后,才知道咱们市检察署歧视非常严重。好在有前途,升职快。我在那边工作三年,还仍然是个初级检察官。”
“我……”,若月语塞。
三年前,松岛若月在实习期拿到了碾压所有同期的荣誉,转正仪式上,却被狩魔豪一句“非京大出身不配当本署检察官”发配到了总务部。在她浑浑噩噩的那几天,隐约听说人事处被狩魔痛骂,说什么非京大出身的也能以检察官身份招进来,问他们做什么吃的。那些熬夜背书的日日夜夜全化作了泡影,她痛苦到每夜蒙在被子里掉眼泪,还被办公室的前辈指点道:“去和人事处道个歉吧。”
“这并非我的错啊!”若月不平。
“不是你的错,可别人确实因为你被牵连了。你还是改改性子,不然在公家单位很难混的。”
她确实改了性子。
若月把属于检察官的锐气收进梦里,转头拥抱现实。三年间,她在以勾心斗角闻名的总务处与所有同事和谐相处,不冒犯任何人,也巧妙地把别人东引的祸水移走,在各个处室的甩锅间权衡,写出无需修改的公文稿,被领导几番夸赞,却永远轮不到加薪、评优与升职。
只因为,她是个曾被狩魔豪公开看不上的人。
她被那个站在顶端的人指名,定性为“不配”,职业道路就此定格。在唯血统论的上野市检察署,努力是很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唯有眼前这个男人告诉她“去推翻、改变,创造更多可能”。她曾经弄丢了御剑怜侍传给她的炬火,所幸现在,还能捧起一抹星光。
因此她回桐川瑛道:“过去是挺难的,现在好多了。”
“以后还会越来越好”,桐川瑛笑道:“毕竟,你是我们石桥大唯一能考上本市检察署的明星!……哟,我还没留意这位,抱歉抱歉!”她总算意识到了御剑在场,端详了他数眼后打趣若月:“带着男朋友出门啦?什么时候办酒?”
“啊,不是不是!”若月忙摇着手解释,可桐川瑛望着那个咬了一圈的汉堡,怎么也不相信的样子。御剑倒是没解释,只一个劲地整理衣襟,好像很在意他腹前那边似的,把那里的扣子系了又解,解了又系。
“御剑,你该帮我说句话的,小瑛根本不信我的解释。”桐川瑛走后,若月扭扭捏捏地对御剑道。当然这只是女孩子家的掩耳盗铃。她不知因桐川瑛的误会有多开心,御剑动真格去解释才会让她心如刀绞。
御剑面色铁青。
“你生气啦?我也不是要怪罪你。吃了炸鸡心情会变好,再吃一口,我们重归于好。”若月分着辣翅,只听对面传来几声呜呜咽咽的呻吟,御剑怜侍趴在桌子上,已然直不起腰了。
“御剑,御剑!?你怎么了!?”
“肚子……痛,带我……回家!”御剑气若游丝,从嘴边冒出几句凑近也难听清的话:“竟然要毒死我……混蛋,成步堂!你果真恨我!”
他矢口不提炸鸡是若月带他吃的,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若月拦了个的士,一路直奔御剑家。眼看着时针直走十二点,眼前还有个快虚脱的,只能给家里去电话,谎称明天临时开庭,今晚要通宵加班。
“别被坏男人骗了!”母亲说。
“那个哥哥很帅的!”“我相信姐姐的眼光!”听筒那边响起了弟妹的反驳声。
好嘛,借口被一眼拆穿,这就是家人的默契吗?
御剑的住处在高野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金碧辉煌的大厅,配着迎宾的物业,连进电梯都要刷卡,是极尽奢华的大平层。若月押着御剑的手开了指纹锁,好不容易把他扶上沙发。
“燕……,燕……”他呻吟道。
“你要什么?”若月忧心地凑到他面前。
“燕窝”,御剑捂着肚子:“我、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就会好了。”
“我去做!”
打开柜子,里面除了燕窝,还有灵芝高丽参冬虫夏草……,七老八十的都不要这么补,御剑怜侍,你该不会这么虚吧!
可惜松岛若月根本不会做燕窝。作为平民家的孩子,她甚至从来没见过燕窝。谷歌燕窝的做法时,若月总算从忙到团团转的状态抽身出来,思维有了转圜,她这才恍然反应过来:
吃了有营养的东西肚子就不会痛,这是哪里来的说法?
“御剑,你该不会肠胃炎了吧!”
她急忙忙把御剑送去医院,挂完水再回来,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还好不是因为什么感染,只是鲜少吃这么多,撑坏了。御剑整个人靠在若月身上,枕在她的肩膀,像一个人形大挂件。若月忍不住揉揉他的发,探探他额头的温度,摸摸他的脸,就像对待自家弟妹那样。
“喜欢……”,御剑冒出几个含含糊糊的碎音,把若月空着的一只手抓进怀里:“喜欢,喜欢……”
“喜欢什么?”
他仍虚弱不堪,几近没有意识。
上野市检察署没有秘密,若月知道御剑怜侍的过去:从没人听他提过自己的母亲,他的父亲御剑信也在他少时意外去世,此后,狩魔豪就带他去了美国。
狩魔豪会给他爱吗?
若月只知道葫芦湖一案,御剑得知了是这位养父杀死了自己的生父,还妄图把他也送进监狱。公开庭审后,这事以“检察署百年未遇的丑闻”曝光在各大报纸头版,御剑怜侍承受了铺天盖地的非议,还要配合调查,自己整理材料送审。没有人在乎他要亲手把那个爱不得恨不得的“亲人”送进监狱,没有人在意他十几年来的家庭生活沦为了一场噩梦。
“他克死了身边所有人”,大家都这样说:“他就该是个孤家寡人。”
他“喜欢”的是什么呢?或许,是这种只有对家人才能做出的动作吧。若月把御剑揽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肩膀,哼唱着:“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世上一切幸福的祝愿,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
御剑的眉心舒展开来,表情也柔和成了二十多岁青年该有的样子。他自然地酣睡着,静静地沉睡着。他在若月怀里轻挪几下,似有似无的气息钻进了她香甜的颈窝。
“你在做什么好梦?醒后,能不能与我说一说呢?”若月嗅着御剑身上沉静的木质香,抚动着他柔软的发丝,从未觉得他离自己这样近过。那位冷面执拗的检察官、她望了三年,曾一度成为过她工作意义的检察官,现在就躺在她的怀里。他与她约会、逛街、吃饭、看电影,做所有情侣都会做的事。他攫取了她的心。
可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演练。
所有这些令她欢欣雀跃的小事只是假象,它本该属于这世界上的另一个女孩子。
“那日在电梯,我为什么要和你开那种玩笑?怜侍,我这么喜欢你,今后又应该如何自处呢?”若月潸潸地落了泪来:“可‘爱’就是这么荒谬的东西。即使我在情在理都找得出理由说服自己,也没办法控制自己不爱你。”
世界上最痛苦的,从来都是“差一点儿”,而并非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