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莽撞》何畅

5、飙戏

　　终归是从醉鬼嘴里敲出来具体位置，周梦鱼架起人，带着人到了家门口。

　　周梦鱼在门口停顿了下，清了清嗓子，按了504的门铃。

　　门打开了。

　　周梦鱼扬起一张笑脸，“阿姨好，我是贺得鹿的同学，他有点喝醉了，我送他回家……”

　　“哎呀，你好你好。这是小鹿哇，这小孩怎么喝这么多，他家在对面，502噻。”

　　“啊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周梦鱼一阵窘迫，想把搀着的贺得鹿扔地上，这人连自己家都能弄错。

　　“没事没事，”邻居阿姨说着，帮他按了贺家的门铃，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开了门，“贺叔，快看看你家小孩，都喝醉了噻，还好这个小同学给送回来了。”

　　贺爷爷看着醉醺醺的孙子，敲了下拐杖，“这个臭小子。”又看向周梦鱼，“谢谢你啊小同学。”

　　周梦鱼帮他把贺得鹿安置在房间里，笑了笑回应道：“爷爷好，不用谢。我是他同学，他喝醉了我送他回来是应该的。”

　　“小同学你叫什么呀？快坐下来休息休息。”

　　“爷爷，我叫周梦鱼。我就不休息了，这么晚了我也要回家了。”

　　“好好，天是黑了，回去注意安全啊，这些拿着路上吃。”老人家边说着，边要给周梦鱼塞好吃的。

　　周梦鱼连忙摆手婉拒，但终究还是抵挡不过老人的热情，手里拿着一个黄苹果走了。

　　回去路上，周梦鱼视线虚虚地落在黄苹果上，大脑中浮现出租车上贺得鹿靠在自己肩头的场景，还有自己捂住贺得鹿时他看过来的眼神。周梦鱼不自觉蜷了蜷手，像是还残存着某人灼热的鼻息。

　　今天，他们算是正式认识了吧。

　　任务获得阶段性成功。

　　周一，周梦鱼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死亡星期一来了，同学们萎靡不振，对他们来说，2天的假期过得实在太迅速了，星期一的到来总是那么让人绝望。

　　周梦鱼也觉得头痛。

　　他以为有上周六他送醉酒的贺得鹿回家的契机，他就能和贺得鹿有了交集。

　　比如说，也许贺得鹿会在早上来到他课桌前说一句，“听说是你送我回家的？谢谢，我们……”

　　结果，他等了一天，贺得鹿没半点反应。

　　这人是一点也不懂得知恩图报啊，还是那天他醉到断片了？

　　可是爷爷应该也会告诉他呀。

　　周梦鱼想不懂哪里出了问题。

　　贺得鹿隔着重重同学，看着周梦鱼一脸问号的样子，忍不住笑，他咳了声用手挡住嘴角，这人也太好玩了吧。

　　今天一整天，这人的眼睛就跟粘他身上了似的，满脸写着“你干嘛呢，你过来呀，和我说话呀”。

　　贺得鹿眼睁睁看着这人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紧张期待逐渐到困惑不解，后来甚至还隐隐有些暴躁。

　　他真的很期待，周梦鱼接下来怎么表现。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贺得鹿出去在走廊上吹了吹风，周梦鱼咬牙跟了上去。

　　还有一节晚自习他们就放学了，放学的时候人多眼杂，他有些承受不住，还不如现在趁着人少点主动出击。

　　不知道为什么，周梦鱼知道自己因为是年级第一的缘故会吸引一些同学的目光，尤其是当他做一些不那么常规的行为，他觉得自己都习惯了。但是对于来找贺得鹿这件事，他总感觉难为情。

　　周梦鱼做了番心里建设，来到贺得鹿面前，贺得鹿疑惑地看向他。

　　“那个你上周六好像喝的挺多的，现在身体还好吗？”

　　“你很关心我？”

　　周梦鱼预想着贺得鹿会说“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然后他顺势说出是自己送他回的家，看他没想道贺得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周梦鱼有一瞬间大脑停摆,“不是，我上周看你太醉了，就送你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贺得鹿意味深长地问。

　　周梦鱼看着贺得鹿似有深意的眼睛，有些惊疑不定，该不会，他知道自己跟踪他了吧。

　　“反正就是我送你回家的，你不信问你爷爷去。”周梦鱼假装生气跑走了。

　　等回到座位上，周梦鱼逐渐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是傻了，怎么紧张成这样，根本没有发挥好。

　　他问怎么知道他家在哪的，就说是他醉酒的时候告诉自己的不就行了，他家的门牌号也确实是他说的。

　　他当时怎么没有想到，反正他醉酒也什么都不记得，还不是自己怎么说都可以。

　　他刚刚还假装生气，他接下来怎么办啊。

　　周梦鱼心里简直悔死，好好的一场戏让他演砸了。

　　周梦鱼郁郁地上完晚自习，郁郁地回了家。

　　在进家门前，周梦鱼收起了自己的萎靡不振，神色如常地和他妈打了招呼。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周妈妈感觉他有些不对劲，但看样子应该没啥大问题。

　　应该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这样想着，周妈妈给他洗了些水果，和他唠起了家常。

　　“昨天，我去买菜的时候看到一个熟人，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人家也有一个孙子，你还记不记得，有一个黑黑的高高的小孩？”

　　周梦鱼想了想，和棠棠不黑不高，便摇了摇头。

　　“你小时候还打过人家嘞，也不知道你小时候咋想的，你够不到人家，站到土墩上也要敲人家的头，给人家敲了一头大包。”

　　周梦鱼愕然，他怀疑他妈在诳他，这根本不像是他会做出的事。

　　他通情达理，他以理服人，他与人为善，他从不打人。

　　“那时候我看到赶紧把小孩送回家了，给人家家长好一顿道歉，还给小孩买了好多好吃的。”

　　周梦鱼看他妈讲得绘声绘色，逐渐接受自己小时候敲人满头包的事实。

　　“对了，那小孩现在也转学到你们学校了，他爷爷说不记得在哪班了，说不定现在和你是同学呢？”

　　“啊！那个转学生叫什么？”

　　“你鬼叫什么？我也记不太清了，反正他爷爷姓贺，叫贺什么什么喽。”

　　“他现在还真是我同学。”

　　“那太有缘分了，你们要好好相处，可不要欺负人家了哦。你也要多交些朋友，不要只是学习学习。”

　　周梦鱼想，现在我可不敢欺负人家了，人家欺负我还差不多。

　　“妈，满头包那小孩当时哭了没？”

　　“哭？人家可坚强了，眼泪都包在眼眶里，愣是一滴没掉。”

　　周梦鱼心情有些复杂，虽说是打人很抱歉，但却诡异地从心底生出一股自豪之情，他居然把贺得鹿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