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莽撞》何畅

49、6条

　　周梦鱼叹了一口气，“是我说话不算数，还是你在弄虚作假？我还以为是你被别人骗了，原来是你在骗我。”

　　面对周梦鱼的谴责，贺得鹿有些慌乱，小鱼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不是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吗？不对，小鱼一定是在诈自己，不能中了圈套。

　　“怎么是假的了？这个就是原来那个，你刚刚不是也说和原来那个一模一样的嘛。”

　　周梦鱼看着贺得鹿嘴硬的样子有些头疼，“我只是说‘看起来’一模一样，这个就是假的，更准确地说，它是新的，反正不是原来那个。”

　　说完周梦鱼推着车子走了。

　　贺得鹿停在原地，盯着手里的木盒，怎么就被看出来了，到底从哪看出来的？他用的是和原来一样的料子，他雕刻的手法也和原来一样。

　　冷静冷静。

　　区分两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东西，要不然就是注意到某些旁人没关注过的细节，要不然就是他本来就知道哪个真、哪个假。

　　而他怎么能“本来”就知道真假呢？怎么能那么肯定呢？

　　除非……除非……

　　贺得鹿转身追上周梦鱼，拉住周梦鱼的胳膊，“你把它捡回去了是不是？原来那个在你那里是不是？所以无论我手里这个多么和原来那个多么相像，你都知道它不可能是真的。”

　　贺得鹿气势汹汹，周梦鱼有一瞬间怔愣，完了，被发现了。

　　但周梦鱼很快镇静了下来，并企图反驳，“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怎么确定这个不是真的？”

　　“因为这颗小鱼珠子上的纹路和原来的不一样，原来小鱼尾巴上有6条纹路，现在这个有5条。”天啊，他完全在瞎掰，周梦鱼在内心唾弃自己。

　　“啊？”贺得鹿松开抓着周梦鱼的手，打开盒子，数了数小鱼尾巴上的纹路，确实是5条，但是原来那个是不是6条，他从没注意过啊。

　　周梦鱼看他一脸懵的样子，赶紧溜了。

　　再不溜，该露馅了。

　　周梦鱼没想到，贺得鹿居然想出了这么个以假乱真的法子，要不是当时他没多久就把东西找回来，恐怕今天真被贺得鹿忽悠了。

　　“站住。”

　　贺得鹿的声音再次从后面传来，周梦鱼假装没听见，推着车子跑得飞快。

　　贺得鹿一愣，又赶快追上去，再度抓住周梦鱼。

　　“跑什么？”

　　“你还想干什么？”

　　贺得鹿理直气壮要求道：“我和你回家，我要去‘搜查’你的房间。”

　　周梦鱼反对的声音中藏着一丝心虚，“你疯了，不行，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没资格去我房间。”

　　“那就是你把原来的礼物藏在自己屋子里了。”贺得鹿斩钉截铁。

　　“我没有。”

　　“那我去看看。”

　　“你不可理喻。”

　　“我找不到就死心了，再也不缠着你了，对你来说没什么损失，你现在拦着我不让我看，是心虚对不对？”

　　看着贺得鹿眼里的势在必得，周梦鱼真是切实体会到了那句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但还真被他抓住“把柄”了，现在他确实陷入两难境地——带他回家就会被发现是自己捡回了礼物，不带他回家那还真成心虚了。

　　周梦鱼心一横，“就算原来你扔的礼物被我捡回来了又怎么样，我还给你就是了。”

　　“不用还给我，之前不是说找到就和好嘛，”贺得鹿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你捡回去是因为还喜欢我，对不对？”

　　周梦鱼看向贺得鹿亮晶晶的眼睛，“我只是不想乱扔垃圾。”

　　“哦，那怎么不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呢？”贺得鹿神气活现，显然不相信周梦鱼的话。

　　周梦鱼叹了一口气，“就算我还喜欢你，但你没发现我们根本不合适吗？”

　　贺得鹿看到周梦鱼认真的神色，也从刚刚的狂喜中逐渐冷静下来，他轻声说：“怎么不合适了，我看就很合适。”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我要很努力地学习才能考上大学，才能有离开这里的机会。但你可以随随便便地来，也可以随随便便地走，我想找你但根本没有头绪、没有方向、也没有能力。”

　　“那我们一个一个来解决，我们一个全校第一、一个全校第二还想不出办法吗？”贺得鹿循循善诱，“我以后再也不随便来、随便走，我去哪儿都和你说。至于能力，我现在也没啥能力，主要是我爸挺有能力的。可是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一起好好学习，一起考上大学，一起变得有能力。”

　　周梦鱼听着贺得鹿的话，心中向往他所描述的未来，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反驳，真的会那么简单吗？

　　“你……让我想想吧。”

　　“想想”就是有转机，之前小鱼咬死不松口，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是一大进步了，故而贺得鹿觉得这已经是阶段性的胜利了。

　　贺得鹿拉开周梦鱼书包的拉链，“你想，好好想想，想不明白的再来问我，”贺得鹿边说边把手中木盒塞进去，最后还拍了拍，“行了，外面怪冷的，赶紧回去吧。”

　　周梦鱼扭头看了眼自己书包，又扫了眼贺得鹿被冻得通红的手，“那我走了。”

　　贺得鹿退后一步，目光柔和，看着周梦鱼。

　　周梦鱼回到家里，把书包里的木盒拿出来，和原来的那个木盒并排放在一起。周梦鱼打开原来的木盒，视线落在小鱼珠的尾巴上，“居然蒙对了，还真是6条。”

　　——

　　小区外，在离刚刚周梦鱼和贺得鹿站的地方的不远处，周妈妈靠在拐角。

　　这几天，她发现她儿子不太对劲，猜到了可能和贺得鹿有关系，只是她想着闹意见、闹分手对双方都合适，长痛不如短痛。

　　可看着自己儿子日益清减的脸，她还是有些心疼，所以今天她特意请假早下班了一会儿，回来给儿子做点好吃的。

　　没想到，还没进小区，就看到两个小同学拉拉扯扯，其中一个还是自己儿子。

　　周妈妈躲在一边，他听到自己儿子的话，更心疼了。如果他儿子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她还可以插手让他迷途知返；可他儿子分明什么都懂，她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