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莽撞》何畅

32、纸条

　　随着年底越来越近，天气越来越冷，空气中有一种凛冽到极致的甜。

　　州城一中这学期还有最后3周就结束了，也就是说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要来了。

　　但很奇怪的是，明明期末考试比寒假和新年更早来到，但是校园的学生们好像更加沉浸在迎接新年的快乐之中。

　　这种快乐把死亡星期一变得也不那么死亡了。

　　更何况，这周日还是元旦。

　　虽然这元旦只放一天假，但在紧张的高三，也弥足珍贵。

　　自习课上，班主任宣布了元旦的放假计划。有胆子大的同学难掩亢奋地问起班主任，“老师，咱们要办元旦晚会吗？”

　　班主任用指腹托托眼镜，回复道，“晚会？我看你像个晚会。晚自习多加一套试卷。”

　　“……啊？”

　　看着同学吃瘪的表情，饶是冷心冷情的周梦鱼同学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正回过神想继续解题时，一个小纸条被轻巧地扔了过来，周梦鱼没忍住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和棠棠。

　　和棠棠目不斜视，一副认真写作业的样子，声音小小地说道，“别看我！右边传过来的。”

　　经和棠棠提醒，周梦鱼立刻转头坐好，在一堆摞得高高的课本掩护下，他摊开纸条，上面是贺得鹿的字迹。

　　“明天中午吃什么？”

　　周梦鱼一时难言，跨越大半个班级给自己传纸条，就是为了问明天吃什么？

　　着实是没什么正经事干了。

　　周梦鱼装作不经意地偏头看了看侧后方，贺得鹿正单手托腮、顶着张灿烂的笑脸看着自己的方向，见他回头还呲出了八颗整整齐齐的牙，笑得更灿烂了。

　　周梦鱼回过头，盯着纸条，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当上年级第一的？

　　好好的自习课不上，还传纸条？

　　传纸条不好吧，但这没影响人家学习成绩？

　　笑得好看的人更聪明吗？

　　周梦鱼悄悄叹了口气，在纸条下面写了几个字。

　　“西红柿鸡蛋打卤面。”

　　周梦鱼盯着自己的试卷，把纸条用单手叠好，悄悄扔到了和棠棠桌子上。

　　周梦鱼刚想说帮忙传回去，就看到一只经常出现在黑板上的常常拿着粉笔的手出现在视野里。

　　班主任拿起和棠棠桌子上的纸条，打开看了一眼，又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周梦鱼跟和棠棠，低声说道，“你们俩，晚自习也多加一套卷子。”

　　和棠棠顿时眼睛更圆了一圈，想说什么但还是抑制住了。

　　只有周梦鱼知道和棠棠有多冤。

　　贺得鹿在远处只看到纸条被拦截了，并没有听到班主任说了什么。

　　下了自习，和棠棠跟着班主任去办公室拿试卷。

　　贺得鹿窜过来，坐在和棠棠座位上，问道，“明天吃什么？”

　　周梦鱼看他那个开朗的样子就来气，他一世英名，从没有在课堂上被抓到传纸条，还连累和棠棠一起被抓了。

　　罪魁祸首还跟没事人一样，纵使贺得鹿还是一样笑得好看，纵使离得近了这笑容更加有冲击力，周梦鱼还是顺应本心，对他说道，“吃吃吃，吃你个头啊。”

　　贺得鹿好像没听出周梦鱼对他的不满一样，笑着说，“怎么啦？班主任说什么了？”

　　“说要多做一套试卷，和棠棠去拿了。”

　　贺得鹿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夸张地说道，“这样你岂不是更开心？”

　　周梦鱼被他说的话一噎，好像是这样没错……

　　“但是和棠棠是被咱们牵连的。”

　　贺得鹿眉目深邃，盯着周梦鱼，像是能看到周梦鱼心里，他的声音也放得更加缓和，“那更好办了，试卷我帮他写了。”

　　“还是要问下和棠棠愿不愿意……”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多写一套试卷的机会的。

　　等和棠棠取试卷回来，就看到贺得鹿坐在自己位子上。

　　他气冲冲走过去，还没等他说话，贺得鹿就边让出位子，边问用不用他帮忙写试卷。

　　和棠棠心情瞬间阴转晴，他连连点头马上变得狗腿起来，双手呈上自己那份卷子，“用用用，就是那个……正确率稍微调低一些哈，稍微符合一下我的水平。”

　　一旁的周梦鱼忍不住插话，“棠棠，你真的不想自己写吗？没准儿有新题型呢，做做还是有好处的……”

　　和棠棠心里是真急，他就怕贺得鹿突然反悔，见周梦鱼还在叨叨叨，和棠棠上前一把捂住周梦鱼的嘴，笑容可亲地说，“我跪求把这个好处让给需要他的人。”

　　和棠棠过于激动，整个人几乎扑在周梦鱼身上，手还死死捂着周梦鱼的嘴。

　　贺得鹿啧了一声，上前一手拉起和棠棠，把他按在了自己座位上，正义凛然感地说，“好好说话，动什么手。”

　　和棠棠立马坐好，“我不动手，你别反悔。”

　　贺得鹿手里的试卷不知何时被卷成了筒状，贺得鹿手臂越过和棠棠、用试卷敲了敲周梦鱼的头，“明天吃什么？”

　　明明被敲到的地方不疼，周梦鱼还是摸了摸头，告诉贺得鹿“要吃西红柿鸡蛋的打卤面。”

　　贺得鹿得了答案，满意地拿着试卷走了。

　　第二天中午，人挤人的食堂。

　　和棠棠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了，平时都是自己和小鱼子，还有锁芯儿在同一侧吃饭，贺得鹿、体育委在对面那一侧。

　　今天贺得鹿居然把锁芯儿挤到了对面，锁芯儿好像并没有在意，但还好自己机灵，要不然被挤走的就是自己了。

　　和棠棠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思索，锁芯儿是傻的吧。贺得鹿要坐小鱼子旁边，你就自然地坐到对面了？

　　和棠棠看了看旁边的小鱼子，反正他是不会让出自己的位置的。

　　第三天中午，同样的食堂。

　　和棠棠已经确认，贺得鹿就是故意的。

　　他霸占了小鱼子身边的另一个位置。

　　这人，心思不要太明显。

　　锁芯儿不在意，他和棠棠是不可能退出的。

　　他跟小鱼子可是从小到大的交情。

　　于是，剩下几天，周梦鱼好像是缀了两条尾巴，一条是贺得鹿，一条是周梦鱼。

　　就连上厕所，也有两个人跟着。

　　夹在两个男人中间难，在小便池前夹在两个男人中间更难。

　　实在受不了两边的注视，他选择进隔间。

　　——

　　另一所高中，廖文彦少见地没有逃课，下课了也没有出去，而是坐在位子上盯着手机出神。

　　红毛这两天见廖文彦老是恍恍惚惚的，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他悄悄凑到廖文彦身后，偷窥他屏幕。

　　这一看，红毛乐了，“廖哥，你这是什么时候开发的新癖好？”

　　廖文彦这才注意到红毛，他收起手机，上下扫了红毛几眼，说道，“闭上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