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莽撞》何畅

30、做客

　　“爷，当初我爸第一次上我妈家，他都准备了什么？”

　　“烟酒、首饰吧，记不太清了，怎么想起问这个？”

　　“咳，随便聊聊呗，”贺得鹿眼神游移，没敢直视他爷，补充道，“就……了解了解去别人家里的传统礼仪。”

　　“去谁家里？”

　　这老头怎么这么敏锐，贺得鹿心里碎碎念，索性也不再遮掩。

　　“……去周梦鱼家。”

　　“你去谢明锋那小孩家怎么没想起问问礼仪？”

　　“那能一样嘛。”

　　“要是去小周家，准备点糕点、水果就差不多了，别太夸张，吓着人家。要是还想了解你爸妈的八卦，你直接问他吧，正好你爸说过两天要过来。”

　　“我才不问……他要来？！”

　　晚上贺爸罕见地收到一条来自自家儿子的信息——

　　“别来。”

　　“别发。”

　　——

　　周梦鱼洗完碗，收拾了厨房，回了房间准备休息。

　　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贺得鹿。

　　想来想去，莫名生出一种不安感，贺得鹿像是天外来客，莫名来到州城，莫名和自己在一起，而且他外貌、人品、性格、成绩、家世……所有、全部都这样好，和自己在一起算是“下嫁”？

　　周梦鱼搓了搓脸，从床上爬起来，还是打开书包，再做一套试卷吧。

　　周梦鱼沉浸下来，迅速做完一套试卷，订正后已经很晚了，但还是没有一丝睡意。

　　周梦鱼看了看时间，又翻出了一套。

　　第二天，周梦鱼破天荒地睡了一个大懒觉，快中午了还没起。

　　周妈妈早上进来看了一眼，见他睡得熟，也没有叫他。

　　等他穿着睡衣、睡眼朦胧地从房间出来，贺得鹿正规规矩矩端坐在沙发上。旁边茶几上是周妈妈给贺得鹿沏的一壶热茶，周妈妈倒了一杯，递给贺得鹿。

　　贺得鹿笑着双手接过。

　　周梦鱼仪式没有反应过来，揉揉眼睛，贺得鹿还在。

　　周梦鱼穿着一件橙白相间的条纹棉质睡衣，毛茸茸的，加上此时周梦鱼迷迷糊糊的样子，活脱脱一只懒橘猫。

　　橘猫理性慢慢回归，他妈好像说今天请贺得鹿吃饭来着。

　　“你怎么来这么早？”周梦鱼慢吞吞发问。

　　贺得鹿笑得一脸慈祥，半点脾气也没，“还好还好。”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早呢，”周妈妈满脸揶揄，“快去洗漱，陪着小贺，我去做饭了。”

　　说着周妈妈站起身，贺得鹿也迅速起身，“我帮您一起吧。”

　　“不用不用，你和小鱼玩吧，等饭做好了我叫你们。”

　　周妈妈把贺得鹿按了回去，走进了厨房，留下贺得鹿和周梦鱼面面相觑。

　　“那我先去洗漱？”

　　“嗯。”

　　贺得鹿起身跟着周梦鱼。

　　“坐回去。”

　　“嗯？”

　　“先坐回去。”周梦鱼拉长嗓音，绵软得像橘猫在撒娇。

　　“哦。”

　　周梦鱼转身向卫生间走去，身后贺得鹿坐在沙发上、伸着脖子张望，压着嗓子喊，“你干嘛去？”

　　周梦鱼额上青筋跳了跳，以同样的音量回头说，“我、上、厕、所。”

　　“哦，那你快点。”

　　周梦鱼放了水、又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了不少，回想起刚刚贺得鹿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有些想笑。

　　贺得鹿坐姿向来狂放不羁，动作大开大合，什么都还没说，就有一股气势待发的样子。刚刚那样坐在沙发上，虽然没有佝偻着身子，但是高高大大的身子团在一起，周身气势好像都收拢了起来，像个乖乖仔小学生。

　　周梦鱼打开卫生间的门，倚在墙边刷着牙，见他还是那样坐着，便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坐啊？”

　　贺得鹿见他出来，一边快速起身来到周梦鱼身边，一边为自己申辩，“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

　　周梦鱼嘴里都是牙膏泡沫，见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也没再解释，就胡乱点点头算是回应。

　　贺得鹿紧张了一上午，这下见到周梦鱼，神经才松懈下来一点。

　　现在刷着牙的小鱼也很可爱。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刚刚起床、穿着睡衣、头发乱翘的小鱼。

　　要不是这是在小鱼家里，要不是周妈妈还在，他真想抱起小鱼搓一搓。

　　要是以后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小鱼就好了，高考快点来吧，大学快点来吧。

　　周梦鱼洗漱完，就看到贺得鹿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亢奋。

　　“你在想什么？”

　　“大学我们不住校怎么样，我们一起住校外？”贺得鹿鬼鬼祟祟、低声说道。

　　可以是可以，就是这个问题是不是考虑得太早了。

　　“……高考后再说吧。”

　　“哎好吧……那个我要不还是帮你妈妈去做做饭，我这么呆着是不是不太好？”

　　周梦鱼想了想，贺得鹿本来就算“下嫁”，怎么能再让人家干活，便说道，“不用，你坐着，我去帮忙。”

　　没想到周梦鱼这句话让贺得鹿反应更大，“啊！不要，我一个人在这……我紧张。”

　　“……你紧张什么？算了，那你先去我房间呆着。”

　　周梦鱼领着贺得鹿，路过门口的时候，看见一箱坚果、一盒糕点、一篮水果堆在柜子上。

　　“你带的？”

　　贺得鹿点头，追问道，“这东西还行？”

　　“太行了。要不是你没再拿一袋米或者一桶油，我还以为要过年了。”

　　贺得鹿送了一口气，“明白了，过年的时候，再加一袋米或一桶油。”

　　“……”

　　周梦鱼把贺得鹿带到了自己房间，让他随意坐，还给他找了本辅导书看，经典中的经典。把贺得鹿安排妥当，这才转身去了厨房。

　　周妈妈正在备菜，洗洗涮涮，一个人也做得热火朝天的。

　　“妈，我给你打下手。”周梦鱼看了看，拿起大蒜开始剥。

　　“不用，你快去陪你同学，让人家一个人呆着多不好意思。”

　　“他还说让您一个人做饭不好意思呢，”周梦鱼笑着回复。“他还老想着陪您来做饭。”

　　周妈妈手里动作一顿，叹了口气，“哎，他也是个好孩子。”

　　周梦鱼没听出周妈妈话里的怅然，接话道，“是啊，而且他成绩也很好，我们还想考一个大学呢。”

　　“那就先考大学，先考大学。”

　　周妈妈干脆利落地料理着手中的鱼，手起刀落，开膛破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