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莽撞》何畅

3、跟踪

　　一连好几天，周梦鱼没有跟和棠棠一起走，和棠棠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怨念。

　　终于，这天课间，和棠棠眨着大眼睛、撇着嘴，问：“小鱼子，你这几天到底干嘛去啦？”

　　周梦鱼边说着，“别问了，请你喝奶，”边回头从书包里拿出妈妈牌爱心核桃露。

　　和棠棠攥着核桃露，拉着长音，“拿核桃露敷衍我。”

　　“你就说管不管用吧。”

　　“还是管用的。”和棠棠可怜巴巴，但更爱核桃露。

　　小时候，周梦鱼只有在自己狂流口水，才施舍他喝一口；再或者就是他做了什么大好事，才奖励他一罐的。

　　果然现在，他们就是最好的朋友。想到这，和棠棠忽然高兴起来，豪气开罐，冲着周梦鱼的方向，隔空一举，“为我们的友谊干杯。”和棠棠吨吨吨把核桃露一口干了。

　　周梦鱼一脸欣慰，回以微笑，矜持庄重。

　　倘若苍天有眼，看到这一切，也会骂周梦鱼一句“歹人”。

　　由于州城实在太小，他们小学在一起，初中在一起，高中还在一起。一晃从三年级到现在，周梦鱼喝核桃露已经近十年了，准确地说，是周梦鱼跟和棠棠一起喝核桃露已经快十年了。

　　但是在这十年里，周梦鱼诱惑、算计和棠棠喝核桃露的下饵方式，愣是没有让和棠棠觉察出他根本就是喝腻了核桃露。

　　而有了自己很快喝腻的前车之鉴，他相当知道“度”的重要性，他时时把控，始终确保和棠棠对核桃露持有最优口感的印象。

　　在这十年，他愣是没有让和棠棠喝腻核桃露。

　　和棠棠对核桃露始终一如初见。

　　周梦鱼精于算计、恐怖如斯。

　　恐怖如斯的周梦鱼回想自己忙碌的这好几天，不由地叹了口气，好在也不算没有收获，只是有些曲折罢了。

　　盯梢计划启动第一天，等他推车出来的时候，目标早不知道去哪里了，失败。

　　第二天，周梦鱼果断放弃自行车，打车跟了上去，可是也不知道目标究竟要去哪里，绕啊绕的，他门禁时间都快到了，遂打道回府，失败。

　　第三天，继续绕圈，时间不够，失败。

　　第四天，还是绕圈，时间不够，失败。

　　周梦鱼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被故意溜着走。

　　就在第五天，事情有些许变化。

　　第五天，目标和一群同学一起出了校门，还和其他班的同学接了头，一群人打了几辆车，开到了体育馆。

　　周梦鱼坐在出租车里，远远看着州城体育馆的牌匾，一脸一言难尽，他看了看手表，确定？现在？晚上10:45？来体验馆？打球？

　　青春期的男孩子这么活力吗，课间的篮球还没玩够？

　　周梦鱼表示不能理解，但尊重，今天成功盯梢一处训练室。

　　第六天，目标还是和那群同学，打车跟到了餐馆。

　　周梦鱼更是迷惑，现在？快11点？吃饭？

　　原来目标和体育委他们这么壮，是因为他们一天吃四顿吗？

　　周梦鱼表示不能理解，但尊重，今天成功盯梢一处补给站。

　　第七天，事情有了飞跃性的进展，周梦鱼跟到了目标人物的老家。

　　但是这天他差点翻车。

　　他跟到了目标老家，发现和自己家里距离不太远，就从车上下来了，准备走回去，反正时间还够。

　　在回去前，他在附近转了下，发现有个胡同，里面是一些小商店，他大致逛了一圈，等出来的时候，差点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周梦鱼心里一阵惊愕，喔，这人什么时候出来的。

　　贺得鹿站在周梦鱼面前，几乎把他整个笼罩着。

　　远处的路灯打在贺得鹿身上，他身上像泛着金光，但看不清表情，贺得鹿低着头，语气温和又轻佻地说：“你是迷路了吗？梦鱼同学。”

　　周梦鱼几乎靠在胡同边上，咽了咽口水，“不是，我……这边有个文具店，很出名，我来买支笔。”

　　贺得鹿闻言笑了笑，“哦，很出门的文具店，那我也去看看。”

　　周梦鱼胡乱点着头，真诚建议：“嗯嗯，你去看看吧，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着，周梦鱼以一种相当快的步伐走了出去。

　　贺得鹿差点笑出声。

　　有点可爱。

　　接下来，周梦鱼休息了几天，找到老家就跑不了了；而且，他想说这人的压迫感也太强了，他得缓几天。

　　再者，他仔细思索了下，每天晚上的时间还是太少了，信息获取有限，还是得靠休假时间。

　　和棠棠出声打断周梦鱼思绪：“小鱼子，放假了，你可不能这样了哦，我要和你出去玩。”

　　周梦鱼面露难色。

　　和棠棠一脸震惊，疯狂摇晃周梦鱼，“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啦？”

　　“好了好了，是是是，放假我带你出去玩。”

　　州城一中每两周放一次假，终于他们挨到了这学期的第一次放假。

　　由奢入俭难，从长长的暑假假期进入到高三紧张的学习生活中，反差剧烈，这两周学生们度日如年。

　　每一次放假，都值得一次欢呼。

　　学生们异常珍视自己难得的放风机会。

　　和棠棠换下校服，打扮一新，在周梦鱼他们小区下面的健身小广场等待着。

　　周梦鱼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只双眼放空，迷迷糊糊的大白包子在太空漫步机上挂着，晃晃悠悠的。

　　周梦鱼带着鸭舌帽，给大白包子带上另一顶。

　　周梦鱼回过神来，摸摸自己头顶的帽子，“小鱼子，这是干什么？”

　　“走，今天玩侦探游戏。”

　　周梦鱼跟和棠棠打车到目标人物家门口，拐进一处胡同，探头探脑。

　　“喏，盯着这家。”

　　和棠棠觉得周梦鱼奇奇怪怪的，“小鱼子，你确定，我们是侦探吗？”

　　周梦鱼幽幽地眼神盯向和棠棠，要笑不笑地：“我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当然是了，”和棠棠受不了周梦鱼眼神攻击，紧紧捂住胸口，“你别这样，我害怕。我帮你盯就是啦。”

　　“但这是谁的家啊，啊，知道了。”和棠棠说话间，就看到他们班的新同学从里面出来了。

　　周梦鱼跟和棠棠持续跟进，到了一处酒吧门口，继续探头探脑。

　　和棠棠没忍住，“小鱼子，你知道我们这样像个变态吗？”

　　“……”

　　“小鱼子，我们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杀人越货。”

　　“我就知道，我们不是侦探！”

　　“是兄弟，就不要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