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莽撞》何畅

26、生日

　　又是一个周五，贺得鹿准时报时，“距离你生日，还剩1周了哦。”

　　周梦鱼一开始听他这句话还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无感了，贺得鹿像个布谷鸟钟，定时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咕的，周梦鱼完全脱敏了，只是他比以往更期待圣诞节。

　　周梦鱼生日前一天，恰是州城第一场雪。

　　晚自习后，初雪依旧飘飘洒洒，丝毫不减凌冽威力，但在路灯下，在车灯下，雪变成耀眼的金黄色，好像在散播温暖。

　　周梦鱼跟和棠棠两个缩头缩脑藏在羽绒服里，帽子耷拉着，勉强漏出双眼，围巾也围上了，简直是裹成了两个球。

　　想来他们能成为朋友，也不乏在这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年纪屹然成球的原因。

　　“小鱼子，明天我就不去找你了，我家里有点事，”和棠棠哆哆嗦嗦地边说，边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生日礼物就提前给你啦。”

　　和棠棠很务实，没有用那些华丽漂亮的包装纸装饰，当然他也是故意要让旁边的贺得鹿看到。

　　最好让他知道最了解小鱼子的，还得是他和棠棠。

　　和棠棠送周梦鱼的是一本《高考必刷进阶3000题》，前两周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小鱼子的各种参考书，就是为了送他一本从没做过的真题。

　　“谢谢棠棠，看来我很快能夺回我年级第一的宝座了。”周梦鱼笑着接过。

　　和棠棠心中得意，悄悄瞥了贺得鹿一眼，虽然不知道贺得鹿会送什么，但还是感觉他稳了。

　　谁能打败学习在小鱼子心中的地位，没有！

　　他送的真题就是最棒的！

　　一定是小鱼子最喜欢的！

　　谁让他才是小鱼子最好的朋友呢。

　　贺得鹿看和棠棠骄傲的样子，撇撇嘴，有他在，还需要这些真题？他贺得鹿就是一本活真题。

　　不过，贺得鹿现在确实不太在意和棠棠的小把戏，自从知道小鱼把和棠棠当儿子看待后，他自觉即将转正成为小鱼男朋友的身份，他也有种和棠棠是他半个儿的感觉。

　　说实话，儿子孝敬爸爸什么的，他还不至于吃这醋。

　　周梦鱼把真题书装进书包，没注意到他们这些机锋。

　　周梦鱼送完礼物就圆溜溜气昂昂地骑车走了。

　　贺得鹿把周梦鱼送到楼下，也没有和周梦鱼多说什么，虽然他人很激动，但今天下雪实在是有些令人猝不及防。

　　他承认这个下着“瓢泼大雪”的时刻确实有些浪漫，但也着实“冻人”。

　　小鱼大概是条热带鱼吧，他最怕冷，早早就穿上了羽绒服，但藏在羽绒服毛茸茸帽子下的小脸，依旧冻得红红的。

　　贺得鹿就算这时候想和周梦鱼多待一会儿，他也不忍心。他们约了明天见，贺得鹿又简单和周梦鱼说了几句就让周梦鱼上楼了。

　　晚上12:00整的时候，周梦鱼手机“叮”的一声响起。

　　周梦鱼猛地从床上弹起，他无法解释自己此时的激动，就像他无法解释自己此时还没入睡，就像在刻意等待着什么。

　　那是来自贺得鹿的消息，“生日快乐，小鱼。这是你18岁生日的第一秒，也是我成为你男朋友的第一秒。”

　　周梦鱼回复，“谢谢，我的男朋友。”

　　“到窗前看楼下。”

　　周梦鱼打开灯，快步走到窗前，视线被楼下那一抹光亮占据。

　　贺得鹿站在健身小广场前面一处路灯下，黄色路灯下雪花朦胧，贺得鹿双手弯起举过头顶，比了一个大大的心，他脚下的洁白雪地上好像还有一个箭头似的东西。

　　周梦鱼看贺得鹿大大的心左右摇摆了两下，然后拿起手机，周梦鱼同步看向自己手机。

　　叮，贺得鹿消息传来，“好啦，你男朋友的心已送达，明天见。”

　　周梦鱼快速打字，“等下，等我。”随机扔下手机，把羽绒服往身上一裹，悄悄地打开门，悄悄地关上门，悄悄地冲了出去。

　　楼下贺得鹿看见周梦鱼消息，直觉不好，过了一会儿，周梦鱼果然下来了，贺得鹿迎上去，“这么冷，怎么下来了，衣服也不穿好？”

　　说话间，贺得鹿伸手把周梦鱼衣服拉链拉好。

　　周梦鱼兴致冲冲，“那你呢，在这儿等了一个小时？”

　　贺得鹿给他把帽子戴好，“你不知道你多怕冷是不是？你感冒了怎么办？”

　　周梦鱼眉眼弯弯，“我要是睡着了，没看到你消息怎么办？”

　　贺得鹿微微笼着周梦鱼，给他挡风，“没收到你回复，我就回去了。谁知道你这还傻乎乎地下来了，这还下着雪呢。”

　　周梦鱼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成为我男朋友的第一天，你确定这样？确定要这样批评我？”

　　贺得鹿服了，不再废话，“好了好了，我错了。”贺得鹿轻轻揽着周梦鱼想把他哄进大楼。

　　周梦鱼纹丝未动，抗拒道，“哎呀，我有事呢。”

　　贺得鹿动作一停，“什么事？这大晚上的。”

　　“我来看看箭头是什么？”周梦鱼边说着边往贺得鹿刚刚站过的路灯下走去。

　　“箭头？”贺得鹿跟着周梦鱼，一脸困惑。

　　“刚刚你脚下的箭头啊。”

　　周梦鱼和贺得鹿走过洁白的雪，脚下咯吱咯吱的，留下一对接一对的脚印，最终他们在路灯下站定，只见一个大一点的三角和一个小一点的三角，紧紧挨着。

　　周梦鱼指着雪地上的图案，“就是这个。”

　　“……”

　　周梦鱼歪头看了看，还是没看出来是什么，难道有寓意的，大三角代表贺得鹿，小三角代表自己？成双成对？比翼双飞？

　　“这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

　　周梦鱼诚实地摇了摇头。

　　“……这是‘小鱼’”。

　　“啊？”有点抽象啊这，“仔细看看确实挺像的。”

　　“……嗯。”

　　贺得鹿有点不好意思，他饱含满腔爱意与柔情，在这描摹了半天的“小鱼”，感情在真正的小鱼看来，这就是两个箭头。

　　这是个木头小鱼吧！真是的，和他做的生日礼物还挺配。

　　周梦鱼看看地上的“小鱼”，又看看贺得鹿，“你的心，我签收到了。”

　　贺得鹿既无奈又骄傲，既羞恼又欢喜，“好好好，不怕冷是不是，那顺便把生日礼物也签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