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秦明］破晓》冷栀

4、空悲叹（一）

　　夜晚，小吃街一路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摊位聚满了人群，几辆警车停在一处，闪烁的红色警灯和车灯光束不禁渲染出几分肃然。

　　“麻烦让一下，谢谢。”桑玥侧身挤过嘈杂的人堆，赶忙朝事发地点奔去。
　　刚知道秦颂和叶青去世，她就伤心万分，可时间不等人，桑玥还没调节过来，就又从电话里得知小吃街出了命案。

　　大致情况是民警在小吃街抓获了地沟油制贩人员，打捞油桶时，发现了一只爪子，经法医鉴定，确定是人手。
　　等她赶到现场，秦明和林涛正在研究被油炸的手。

　　“现在什么情况？”桑玥两手叉腰，气喘吁吁的问道。
　　林涛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听秦明讲解。
　　“女性的手，软组织严重脱水就会挛缩到这个程度。”他拿起手爪，用锐利的目光探视着，“切面整齐，有可能是菜刀砍的。”
　　林涛闻言，眯着眼，提出了自己的分析。“分尸工具这么小，看来凶手的力气挺大呀。”
　　桑玥:“而且碎尸很严重，没错的话，其他尸块也在这几个油桶里，我去找人捞出来。”
　　林涛:“等等，顺道对小吃街的商户进行排查，这边需要信息核对。”

　　桑玥通知小黑等人打捞尸块，接着迅速排查商户信息。等再回来的时候，却意外看见有个女孩同其他人打捞油桶。
　　棕色的西装马甲和臭水桶显得格格不入，但她鼻子里塞了两团纸，袖子卷起，好像完全不在意会弄脏自己。
　　桑玥浅浅一笑，将商户的大致信息汇报给林涛，问道:“那位是新调来的？”
　　林涛两眉一挑，转眼看了看秦明，他还在挑拣刚打捞过来的尸块，没注意这边，于是小声说，“法医科调来的李大宝，这不迟到被老秦训了嘛，小姑娘为了证明自己就去捞尸块了。”
　　桑玥听了，赞同的点点头，“挺好，免得你们这些大男人再搞性别歧视。”
　　“嘿，我才没有。”

　　尸块断断续续的捞上来，粘在上面的地沟油以及散发出的恶臭味光是闻着就倒胃。

　　“别塞纸了，带口罩吧。”

　　见大宝鼻子塞着纸老是呼吸不畅，桑玥就走过去递给她一个口罩。
　　“谢谢。”大宝朝着桑玥一笑，在圆眼镜的衬托下显得可爱，她戴上口罩，用铁勺指着油桶问，“但奇怪的是，我这个桶里怎么什么都捞不着？”
　　“我看了一下，所有尸块都在一号桶和十三号桶，分布的很集中，这个桶没有也正常。”
　　“噢。”大宝恍然大悟，正准备朝有尸块的桶进发，就被秦明泼了一头冷水。

　　“那个迟到的，你要是不行可以在边上歇着，或者回家歇着。”

　　桑玥:“……”
　　大宝:“……”

　　一瞬间，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向秦明投去了无语且愤怒的目光，不过出于礼貌，大宝还是客气的表示不用。

　　尸块打捞的差不多后，所有人回到警局开始各自的调查工作。
　　据法医鉴定分析，现有尸块只有臀部和四肢的，缺少躯干部位。碎尸可能因为凶手的炸尸工具不大或者抛尸地点不允许切割的太大，更重要的是，几乎所有尸块都或多或少的沾有粪便。
　　由此可得，民警截获的泔水并非是在小吃街回收的，也有可能是在下水道。

　　“口水油里能捞出屎来你当我傻呢！这如果是地沟油的案子，你缺德遭报应是自己的事，到了我们刑警这里就是命案懂吗！”
　　审讯室里回荡着林涛的怒吼，但对面的小贩依旧摆着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
　　站在一旁的桑玥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再耗下去了，她敲了敲铁桌，声音沉肃而有力。
　　“这么和你说，如果这件事牵扯杀人案，而你不老实配合我们工作，那往后这个案子影响的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家人，所以想清楚了再说，不要装傻充愣。”
　　听了桑玥的解释，小贩明显动摇了，接着林涛乘胜追击，“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这些东西到底是在哪儿捞的!”
　　双重压力下，小贩也没再坚持，说出了原地点，“在丽华小区东边，马路上的下水道抽的。”

　　“林队，我申请带一队人去调查最近的失踪人口。”向丽华小区出发前，桑玥在警局门口提出建议。
　　“这几天没人报警，从失踪人口这方面入手会不会太慢了。”
　　“不会，就以小贩提供的地点，以五十米为半径进行搜查。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凶手选择的抛尸地点是随机取近的，这么查没问题。”
　　“可行就好，那我们分头行动。”
　　“是。”

　　目视着桑玥离开的背影，大宝投去了一阵羡慕的眼光，“哇塞，桑玥真的人美心善又能干，厉害啊。”
　　大宝一顿自言自语，惹得一旁的林涛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

　　林涛:“就是不知道会便宜那个男人啊。”林涛边笑边上车。

　　大宝:“笑话，那岂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太浪费了。”

　　秦明:“我限你一秒钟上车然后闭嘴。”

　　大宝:“……”
　　大宝表示，她对看不起女人且有怪习惯的上司无话可说。

　　林涛一行人在下水道的搜查中发现了盆骨，股骨和胫骨，但问题就在于，这位女性的腿实在太长了，根本不符合身高比例的推算方程。

　　某时刻，又被秦明赶出来的大宝，“诶，你说我的呼吸声重吗？有打扰到你吗？”

　　林涛思考了几秒，笑着说:“有一点点。”

　　大宝:“……”

　　气到嘴角抽搐。

　　“诶呀，秦明他这人就这样，习惯习惯就好了。

　　“那我真是太佩服你和桑玥了。”

　　大宝扶了扶眼眶，话音刚落地，桑玥就带着搜查到的线索赶来了。
　　“林队，查到了。”
　　听到消息的两人迅速起身，“失踪人口都有谁？”
　　“连倩倩和夏红。”

　　“我了解了一下，两人是夫妻，结婚后基本上天天黏在一起。连倩倩年龄二十五岁左右，是个家庭主妇，她每天下午都会和小区的老太太聊天，但最近两周都没有出现。而夏红是国际大酒店的餐饮部经理，前两周辞职，目前下落不明。”

　　得到了桑玥的线索，大宝顿时豁然开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身高不匹配的问题就解决了，你们跟我来。”

　　众人被搞得云里雾里的，但还是乖乖跟着去了解剖室，正好秦明也观察出两块骨骼表面大不相同，只是目前还无法确定这些尸骨到底是不是连倩倩和夏红的。
　　在搜查到他们家庭住址后，所有人集体出发，展开一系列调查。

　　来到连倩倩所在的小区楼层，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不排除熟人作案的可能。说不定凶手还在里面，所有人保持警惕。”

　　林涛用铁丝打开了门锁，其余刑警也低身进入警戒状态，打开门，密密麻麻的苍蝇和腐烂的恶臭味瞬间袭来。
　　不过探查一番后，林涛脸上的表情都变得难以言喻，“没人，进去吧。”

　　案发现场内，大量血液喷溅在墙上，苍蝇遍布成群，地面上的血迹较浅，形成了拖擦痕，还有一些被稀释过的血迹。
　　秦明观察了地上的血迹流向，痕迹明显的指向了厨房。
　　“各位，快来这儿看看。”

　　听见桑玥的叫喊，三人都来到厨房，见到了更为血腥残忍的一幕。
　　厨房内部杂乱不堪，血迹也沾满了台子。锅里的汤油腻而浓稠，另一个满是血水的锅里还漂浮着白色的肉沫。
　　最重要的是，冰箱里放着两个头骨，骨头上的血液因为温度低已经冰冷凝固。

　　受不了这种碎尸现场的林涛和大宝都忍不住恶心反胃，趁早离开了厨房，但相比之下，秦明和桑玥就显得轻松多了。
　　“看来这里就是油炸尸体的第一现场。”秦明合上冰箱，转眼盯着桑玥，“你是学心理的，有什么发现？”

　　被点名的桑玥明显有点惊讶，但到底是工作，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首先，凶手处理尸体的现场非常杂乱无章，可见反侦察意识并不强。其次，碎尸最大的原因是要混淆警方视线，但无论是在小区下水道发现尸块和骨骼还是碎尸现场都无法达成这一目。”
　　“所以我猜测，凶手碎尸，仅仅是为了满足某种心理需求。”

　　说到这里，两人四目相对，心里有了其他猜测。“也就是说，还存在陌生人故意杀人的可能。”
　　桑玥点了点头，“不过凶手文化程度不高，应该留下了其他线索。”
　　出了厨房，大宝还在客厅内发现了明显的纱布手套纹，这足以说明凶手是独自完成了杀人，分尸，油炸的过程。
　　这一现象也再次印证了他人作案的可能。

　　大宝:“还有这里，血迹深浅不一，在这些深色的拖擦型痕迹旁边，通过多波光的照射，可以发现一些浅淡的拖擦型痕迹。”
　　秦明:“血液的深浅反应的是它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间长度，时间越长颜色越深，如果深浅不一的话说明凶手可能多次进入过这个现场。”
　　他看着地上的血迹，眸色凝重，“很可能有钥匙。”
　　“那什么样的凶手会有他们家的钥匙？”林涛疑问道。
　　“有的，比如某些会配钥匙的装修工人。”桑玥说的漫不经心的，目光却紧紧跟随着大宝前进。

　　“浅淡的血迹通往了卧室。”大宝提着检查灯，慢步走进卧室，三人紧随其后。
　　卧室内还算干净，秦明扫视了周围几眼，然后对准衣柜，猛地拉开，里面竟挂着两张人皮。

　　在场的四人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大宝没忍住，直接呼出了声，“人皮…”
　　林涛脸色沉重，皱眉打量着人皮，不禁哗然，“我大大小小的案子半办了这么多，这种风格还真是第一次见。”
　　“到目前为止，已经能确定是他杀了。”秦明冷着脸，将两张人皮拿到床上摆开。

　　人皮从头到尾发黑发黄，上面还布满了晕抹开的血迹，完整的头皮摆在上面。一眼看过去，像一堆凌乱不堪的脏物。
　　“尸体被人从颈部一刀直接划到耻骨联合，然后把皮从两边剥开，四肢的部分也是一样。”
　　“皮肤是从浅筋膜剥离的，有的地方还残留着肌肉组织，也就是说，剥皮所用的道具非常锋利，很有可能是检查厨房时发现的那把三德刀。”
　　“还有，凶手特别保留了女性的□□组织，这一点带具有非常强烈的性意味。”
　　秦明头头是道的分析。
　　见正面已经没什么疑点，林涛本打算把人皮翻过去看看，却被大宝一把拦住。

　　“等一下。□□好像有指纹。”大宝拦着林涛的手，轻步走上前。
　　四人仔细一看，□□上确实有一块凹陷下去了。

　　林涛：“凶手不是戴着手套的吗？”

　　大宝：“刚才不是说有强烈的性意味吗，那他很有可能在摸□□的时候，为了追求手感把手套拿掉了。”

　　闻言，三人看着大宝，面面相觑。

　　大宝:“看我干嘛。”

　　秦明:“没想到你还有这种优点。”

　　大宝:“……”

　　听了这等毒舌发言，冷静的大宝扶了扶眼眶，继而翻了个白眼，默默在心里吐槽她那没眼光的上司。
　　面对这种场景，桑玥常常是一笑而过，随后理了理思路，说道:“线索和物证都找到了，咱们收拾收拾回警局吧。凶手的大致模样，我已经推断的差不多了。”
　　“啊？这么快？”林涛一声惊呼，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副队长办案如此迅速。
　　“当然，前提还需要你们法医对比一下死者的DNA是否匹配喽。”

　　桑玥靠着房门，唇角上扬，以略微有些轻佻的眼神望着秦明，好似在向他宣告自己的胜利一般。
　　秦明的表情平淡如水，但又像在逃避什么，对视几秒后，就绕过桑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