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妄》money快到兜里来

1、姜迟

　　夏日的傍晚，燕雀的狂躁穿过暮霭，在天空回绕，簌簌的风连带着燥热席卷而来。
　　少年穿着并不合身的衬衫，衣摆拂动，勾勒出清瘦高挑的轮廓，稍长的刘海遮住了一点眼睛，杏眼微敛。
　　“哈哈哈，娘娘腔，姜迟，抬头啊！”楼顶的风很大，却也盖不住这声声讥笑。
　　娘娘腔……
　　姜迟神色闪烁不定，明明是夏天却觉得冰冷无比。
　　“唉，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这么说。”
　　为什么呢，一直以来都不明白。他原先很想为自己辩解，可是已经被打上了这个标签，即使极力否认也改变不了。
　　“娘娘腔，哦不对，你说你不是呢，哈哈，”可乐瓶被猛地扔过来，“送你一瓶可乐，要吧？”姜迟来不及躲避被重重砸在头上。
　　黑黄色的可乐从额头顺着脸颊流下来，“吨，吨，吨…”脚旁的可乐瓶还在往外冒水。
　　“额头应该是肿了，今天晚上去抹点红花油明天应该会好吧。”姜迟敛下眸子安慰着自己，“没流血，不会破相。”
　　姜迟呼的叹了口气，望向天边的流金赤紫回想以前，自己也是反抗过的，但他发现越反抗他们就越带劲，一开始不过是扔几只死虫死老鼠，来愈发过分在凳子上抹胶水，把书包泡在水里……
　　他也不是没有向老师母亲求助过，但他们总会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唉，再忍忍吧。”姜迟仍然安慰自己，“一会就可以回家了。”
　　“喂，小姜啊，我们来玩个好玩的吧。”带头的男生把玩着手中的激光笔，打开关红点正中姜迟的额头。
　　姜迟只能将头埋的更低，阖着眼，激光照在自己的眼睛上可就不好了。
　　“艹，抬头啊。”其中一个男生不满道。
　　姜迟没有抬头，向后退了一步，面前的男生步步紧逼，实在退无可退只能倚在栏杆上。
　　带头的男生上前按住姜迟的头，抓起头发往后一拽。
　　头皮被撕扯的疼痛感，激起生理泪水，姜迟被迫抬头看着眼前的男生。
　　说这个男生是他高中的阴影也不为过了。高恒的家里很有钱，在学校都是横着走，许多人对他避之不及，但姜迟不明白高恒为什么要这么针对自己。
　　咔嚓，吱呀，他们所处的这栋楼是一栋老式楼，楼顶的栏杆已经不知道多久没修过。铁锈爬满了栏杆，螺丝松动。风稍微大了些便被吹的吱吱作响。
　　姜迟已经麻木了，双手握撑栏杆支着身子，被迫将全部的重心压在栏杆上。
　　高恒再次打开激光笔，对着姜迟说：“你这眼睛真好看啊，长的真像那个…呸！不提她，晦气。”
　　红色的暗点在白皙的脸上绕了个圈，姜迟感觉凉意从脊髓蔓延至全身，“别，不……别碰我眼睛！”
　　栏杆实在支撑不住，咔嚓一声就松落下去。
　　突然的失重感让姜迟没有反应过来，直直向后仰，神经反射让他死死攥住高恒的手臂。
　　“老大！”旁边的两个男生反应过来，赶紧抓住高恒的脚。
　　“艹蛋，赶紧拉我上去啊，你们都是死人吗！”高恒的声音满是惊恐，“姜迟，你怎么不去死，要死别拉上我啊！”
　　“老…老大，”这种场面两个男生显然没遇到过，推腿脚有些发软，半天拉不上来。
　　两人在高空下摇摇欲坠，高恒也没了先前的逼人气势，用几近乞求的语气道：“姜迟，算我求你了，你松手吧，我不想死，你死了我给你烧纸钱。”
　　“原来在他们心里，人命就这么贱，觉得什么都可以用钱摆平一切。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姜迟越想越发不甘，“我也不想死啊。”
　　咔嚓…
　　“完了，这边也要掉了。”
　　“怎…怎么办。”
　　姜迟明白如果再不上去就真的没命了，于是调动全身的力气附着高恒向上爬。
　　“你干什么啊，啊，啊！要掉了！”
　　“别松手！别乱动！”楼顶的铁门被一脚踹开，池妄看着眼前的情况不由得多想，快速将绳子绑好，冲过去把姜迟他们拉上来。
　　“吓死我了，姜迟，你是不是找死？”高恒瘫软在地上，嘴里不停骂叫。
　　姜迟并没有在意，脑子忍不住回想刚才的情况，他已经注意到支撑那两个人的柱子完全松动，是有想过如果真的要死，死也拿三个垫背的，现在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怕，如果没有这个男生的话，他可能真就……
　　池妄一把抱住姜迟，红了眼眶，声音微微颤抖，“没事了，没事了。”
　　姜迟也是后怕，承受着这个温暖的拥抱，只是有些想不通，明明是自己差点没命了，他怎么比自己还先哭呢？
　　幸好，池妄心里想着，他记得也忘不了。坠楼实在是太痛苦了，摔在地上的时候，全身的骨骼都碎了戳进内脏，脑浆也会溅一地…幸好他来的及时。
　　池妄轻轻搂着怀里身形单薄的少年，肩膀微微耸动。
　　“呸，姜……”
　　感受到面前高大身影突然起身，几步跨到高恒身边，照着他就是一拳。
　　池妄这一拳几乎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高恒直接被掀翻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你俩撕人吗，和布各来束窝啊！”（你俩死人吗，还不过来扶我！）他的脸肯定肿了话说不清，显得有些滑稽。
　　高恒吐出一口血沫，有两颗微微发黄的牙齿滚落出来。
　　嘿，牙齿也被打掉了。
　　池妄又踹了他一脚，睨着那两个男生，“方州？李伟杰？怎么你们也上找着被打吗？”
　　没再看他们，拎起地上高恒的领子，拖着来到楼顶边。
　　高恒望着脸下的高空，连忙求饶说：“大哥，好汉，饶命，我…我…”
　　“没事，你死了我给你烧纸钱。”
　　“你这属于杀人，杀人是犯法的，你敢！”高恒慌了，想要挣扎着起身。
　　池妄冷笑一声，“你说你怎么那么贱呢？”说着用手抓着高恒的头发一下一下往地上砸。手上没有收力，脑袋撞在地上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别砸了，一会儿真会出人命的。”姜迟上前扒拉住池妄的手摇了摇头，“别脏了手，一个麻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