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礼服》熹语

2、第二章

　　等她们吵得差不多了，秋迪才出来调停，而此时吴健那边的亲戚已经等得不耐烦。
　　“还问不问啦，不问我们可走啦。”
　　秋迪想了想，只问出一个问题
　　“你们对新娘了解多少？”
　　他们的回答是：
　　“见过，但不熟。”
　　“压根不认识。”
　　“对，不认识。”
　　“去过一次老家，不了解。”
　　一圈人问下来，还剩一个人没有回答过问题，就是伴郎邵野。
　　“行了，你问吧，但凡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做什么的？”
　　“设计师。”
　　“和新郎新娘在同一座城市工作？”
　　“对，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留下，这样相互间有个照应。”
　　“据你所知，死去的新娘和新郎关系如何？”
　　“嗯，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平时除了小打小闹之外，没有过大的矛盾。”
　　“你觉得乔薇这个人怎么样？”
　　“你说她的为人？还行吧，她长得挺漂亮的，人缘也不错，至于脾气嘛，女生多少都有点小脾气，可以理解。”邵野对乔薇的评价还算正面，可是他眉头紧锁，似乎有些烦躁不安。
　　“对不起，我想抽根烟，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好受。”
　　秋迪点点头，算是默许，不过即使她反对，应该也不会有用。
　　“你问了这么多，到底谁是凶手啊？”人群中有人不耐烦道。
　　秋迪判断嫌疑人的方法非常简单，只要满足人证，物证，动机，三个要素即可，她心里已经锁定了嫌疑人，但她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这是杀人案，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根本不能定罪，而且还有冤枉好人的嫌疑，不能令人信服。
　　邵野抽完烟走到吴健身边，两个男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没有言语。
　　“其实你挺讨厌乔薇吧？”秋迪突然开口。
　　所有人一脸茫然，只有吴健瞪大了眼，不过他很快恢复正常，假装若无其事。
　　“别装了，邵野，说出你的真实感受吧，反正乔薇已经死了，在死者面前不说假话，你连承认这点的勇气都没有吗？”
　　“谁说我没勇气？是，我是讨厌乔薇，我不止是讨厌她，而且是厌恶至极，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你怀疑我是杀她的凶手？”
　　“我没说你是凶手，只是想了解事情的真相。”
　　“真相？哼！真相就是那个女人虚伪做作，死不足惜！”
　　“不许你这么说她，她是我老婆！”吴健激动起来，他揪住邵野的衣领，双目赤红，“道歉，跟乔薇道歉！”
　　“我不！”邵野挣脱了吴健的双手，他后退两步，倔强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我没说错，为什么道歉！”
　　“你！”吴健愤怒之极，他握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用尽最后的理智，好不至于当场暴打最好的朋友，可对方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你们在一起的几年，她这也吃醋，那也吃醋，连我这个哥们儿都容不下，你呢，除了道歉，就是买礼物哄她开心，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吴建被邵野的一番话惊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跟哥们抱怨几句，他竟然对乔薇有如此深的成见。
　　“你错了，邵野，其实乔薇她不是......”

　　“不用替那个女人解释！我知道她一直以欺负你为乐，‘士可杀不可辱’，你下不了手，我替你下，反正我早就烦透她了！”
　　邵野愤恨地说。
　　秋迪在一旁简直要冷笑出声，她看着邵野，冷冷地说：“吴健真是倒霉，不过他倒霉不是因为遇见乔薇，而是因为你。”连杀人都能一句话轻轻带过，这个人已经完全疯狂了。
　　“因为我？”

　　“不错，婚礼当天自己好哥们杀了自己的新娘，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人吗？你自认是替哥们出气，可是人家两个人的事要你去管？更何况你根本没有嘴上说的那么义气，你是在嫉妒，嫉妒你的好哥们抱得美人归，嫉妒乔薇从小衣食富足，有人疼爱，而你，除了满腹怨气，什么都没有。”
　　“臭娘们，你胡说八道！”邵野额头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冲着秋迪一拳挥过去。
　　秋迪反应灵敏，她躲开男人的重拳，尽量与他保持距离，一边的吴健反应过来，插到两人之间的位置，阻止邵野再次攻击秋迪。
　　“放开我，放开，那个女人胡说八道，她根本没有证据，她......”
　　“你冷静一点，邵野我问你，小薇真的是你杀的？”
　　“是！”失去理智的邵野犹如野兽，不断地爆粗口，“全天下的女人都一个样儿，做作，嫌贫爱富，特么的，连我妈都不例外！”
　　“你妈？”
　　“是，她跟了我爸，又嫌他穷，生了我然后跟野男人跑了，自己的儿子都不管，哼，贱！”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文质彬彬的设计师居然一张嘴就是辱骂母亲的话，而且他还是个杀人犯，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谁也不清楚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就算他母亲真的做过对不起他们父子的事，又与别人有什么关系竟要杀人？
　　吴健此时宛如五雷轰顶，好哥们亲口承认杀死妻子，这是何等的残忍，何等的恶毒，他当然已经决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但是他不明白一个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设计师，只是因为怨恨母亲就对其他女人痛下杀手......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在人群中寻找。邵野的大伯邵春生，龟缩在角落里，他知道吴健在看他，但他不敢与之对视。
　　如果刚才只是有所怀疑，现在吴健完全明白过来，他的眼里有震惊，愤怒，还有悲哀，他又看着邵野，这个比亲兄弟还亲的好哥们，他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怨恨，只管报复，大错已经铸成，什么都换不回一条人命，即使以命抵命，也不过是更大的悲剧，但是今天他一定要把真相说出来，虽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事实就是事实，谁也休想否认！
　　“其实你妈并不是和野男人私奔了，她是自己逃跑了，你怨她恨她，没有道理。”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还是说你在替她辩解？”
　　“我为什么要替她辩解？”吴健反问，“我是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知道的，那时候我还小，长辈叮嘱我不许说，我自然不敢声张，想着将来有机会告诉你，可是经年累月下来，却慢慢淡忘了，如果不是......”吴健咬牙将后面几个字吞回去，继续说道：“这件事不能挑明，只能是这个说辞，不然解释不了好好的她为什么要抛夫弃子独自离开。”
　　“那她为什么要独自离开，吴健，你今天要不把话说清楚，休想踏出房门半步！”众人听了这话都挤到门边，他们已经见识了乔薇的惨状，谁都不想赔条命在这里，但是人的好奇心即使在生死关头也丝毫不会减弱，反而会因为危险生出一种刺激的快感，无法抗拒。
　　“她离开是因为她从来不属于那里，她是被拐卖到你家的。”
　　空气在这一霎那间凝固，所有人都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连邵野也不例外。
　　“那些年，你妈从来没离开过你家半步，也不和你讲外公外婆的事，没告诉过你她老家在哪，家里还有几个亲人，从来不提回娘家，这些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吗？其他婶子，一年或者几年回一趟娘家，偶尔也有娘家人来走动，可是你妈，从来没有人看过她，问过她，即使是个孤儿，也总有几个亲戚朋友，你妈一个大活人，好像凭空冒出来一样，她谁也不认识，别人也不认识她，不是很奇怪吗？”
　　“这都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就算她不走亲戚，也不能证明她是被拐的。”
　　“好，你爸不在了，那问问你大伯，你妈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你妈是怎么被娶回家的，给了多少彩礼，陪了多少嫁妆，送她出嫁的都有谁，从哪里接的亲，你都问问他。”
　　邵野目光尖锐地盯着邵春生，杀过人的眼睛有着特有的锋利，虽然邵野是晚辈，但邵春生竟不敢随便糊弄他。
　　“那个，时间太长......我忘了。”邵春生含含糊糊的，说话一点底气也没有。
　　这回，用不着吴健分析，邵野自己就能判断，他想起那个女人从来不主动抱他，亲他，连话都很少说，他似乎从来都没有享受过母爱，可是他爸完全相反，虽然家里穷，但要有一点好东西就全都给他，他爸也时常打她，不过他不怎么在意，别的婶子也挨过打，那又怎么样？不过，她好像哭得特别惨，比别的婶子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