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录》观山识海

84、第 84 章

　　【这个盒子里的东西，灵气最浓了，肯定是好东西！】
　　白旬眼睛发亮。

　　楚云潇莞尔：“确实是好东西。”
　　秦修看她：“潇潇你认识？”

　　楚云潇：“玄色而银，身不沾尘。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应当是修仙界很稀缺的一种材料。
　　寒霜铁。”

　　以它铸剑，可使剑刃薄而韧，再强的灵力都能引渡。
　　最关键的是，极有可能打造出天级灵气。

　　天级灵器，现存者寥寥无几，且大多都是上古时期的大能留下来的，每一个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神秘的存在，威力极大。
　　若是护养得当，甚至能孕育出器灵。

　　【哈！我果然没说错吧，这里肯定有好东西！】
　　白旬骄傲脸。
　　【我最会找这些了！】

　　楚云潇摸摸头。
　　东西是好东西，可正是这样反而奇怪。

　　这种能让修士趋之若鹜的寒霜铁就这样摆在他们面前？
　　楚云潇感受着灵识中的寂然。

　　从到沙漠中开始，她就在给凌越几人传音，甚至都尝试给柳青衣传了消息，却无一人回信。
　　也感知不到他们在何处。

　　这偌大的城池中，就只有他们三个活物。
　　他们运气能这么好？偏偏就撞到了？

　　楚云潇自然是不信的。
　　可是要她这样放弃，那更不能。

　　只是要小心些。

　　她把白旬交给秦修。
　　“注意安全。”

　　骷髅空洞的眼眶对着她，仿佛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楚云潇淡然上前，双手抱拳道：“前辈，冒犯了。”

　　话毕，便想绕过竹椅，朝案桌而去。
　　一步，两步……

　　“咔嚓-”
　　白旬毛发炸开，它用发抖的声音提醒楚云潇。
　　【骷髅，骷髅在动！】

　　楚云潇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已然发觉，骷髅原本正对着大门的头颅此时朝楚云潇移动的反向歪斜了一些。
　　果真是在盯着她！

　　灵剑在脑海中发出嗡鸣，楚云潇整个人都戒备起来，秦修也拿出灵剑，紧盯着骷髅。

　　再一步，两步，三步……

　　“咔嚓”“咔嚓”……
　　楚云潇走一点，头颅就转一点，骨头摩擦的声音占据了所有人的心神。
　　很快，她走到了与竹椅平行的地方，房间空间不大，她离骷髅不过两三步的距离。

　　头颅已经歪成直角，而身体却纹丝不动。
　　楚云潇余光扫了一眼，正好对上黑洞洞的眼睛。

　　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转瞬即逝。
　　来不及细想原因，她下一步已经踏出去，就在脚落地之时，骷髅动了。

　　“咔嚓——”比刚才更大的声音。
　　危险！
　　一股寒气从侧方袭来，楚云潇心中警铃大作，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一抹白色横亘在前方，其上略微泛黄——竟是一根人骨！
　　“咔嚓”“咔嚓”……

　　骨头摩擦声音更盛，一旁骷髅上的衣服无风而动，在众人惊骇地目光中，骷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它左手抬起，宽大的袖子掩住下半张脸，而另一只手则横在身侧，拿着一根骨头拦住楚云潇的去路。

　　突然，它左手放下，整个身体完全转过去对着楚云潇。
　　“何人敢擅闯我云丘城？”声音低沉，却很年轻。

　　【？！它在说话？】白旬再次震惊。
　　秦修像是知道它在说什么，面无表情地打趣：“你都可以，它为什么不行？”
　　白旬：【有道理。】
　　转瞬。
　　【嗯？你什么意思？！】

　　它白旬可是天生地长的灵兽！一般人能比？！

　　楚云潇没注意后面一人一兽的动静，她从面前的骨头中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压迫感，不敢掉以轻心。

　　她看着骷髅的眼睛：“太阿人士，误入此地，请前辈见谅。”

　　不知是不是错觉，听到她说完这句话，骷髅似乎愣了一下，空洞的眼孔中似有东西闪过。
　　正待看清，骷髅却笑了。

　　“太阿？无名之地。
　　后生，想要我身后的寒霜铁，先过我这一关。”

　　它双手一横，在一片“咔嚓”声中，一根根尖锐的骨刺从空荡的袖口涌出，然后爬到它手中的骨头上。

　　那根骨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嶙峋骨刺一直蔓延到两端，最后在朝向楚云潇的那一头变成尖刺。

　　一柄比人还长的骨枪迅速成型。
　　骷髅手腕一翻，枪头在空中洒下冷冽寒芒。

　　“后生，你不该来。”
　　寒芒一点，枪出如龙。

　　楚云潇心念一动。
　　灵剑在空中与长枪交接。

　　嗡——
　　霎那间，楚云潇只觉得虎口一震，随后战意升腾。
　　“前辈，修仙之人，何来不该？”

　　回应她的，是更为强劲的进攻。
　　对于骷髅来说明显宽大的衣袍完全没有阻碍它的招式，反而与骨枪融合一起，极具迷惑性。

　　布料与空气碰撞，猎猎作响；骨枪与灵剑碰撞，铿锵嚣鸣。
　　转眼间，两人已过了十数招。

　　越往后，楚云潇就越心惊。
　　强，很强！

　　此人招式大开大合，将长兵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每一次出招都蕴含极大的力量，将人震得手发麻。

　　楚云潇丝毫不敢放松，她额头已有薄汗，可对方似乎不知疲倦，仍然游刃有余。

　　现在都有这般实力，生前定是个人物，或许连师叔都要稍逊一筹。

　　不过，如今的破绽却很好找。

　　骷髅见她似有颓败之势，已然胜券在握。
　　“太阿弟子？不过如此。”
　　长枪气势如虹，破开空气朝楚云潇胸口刺来。

　　楚云潇眉目一横，灵气由手掌贯入剑中，面对着极具压迫力的一击，不进反退。

　　剑气如霜，在空中划过。
　　楚云潇瞄准了长枪骨刺丛生的地方，剑尖一点，堪堪抵住长枪的攻势。

　　骷髅见她还敢反抗，冷哼一声，枪往下一压。
　　灵剑已经弯折成初月之貌，可是想象中的对方的溃败并未到来，反而——

　　咔嚓！

　　“什么？！”骷髅震惊道。
　　若是还有血肉，估计它已经瞪大了眼睛。

　　只见灵剑与长枪交接之处，骨刺咔嚓作响，竟出现了裂纹！
　　眨眼间，裂纹在整柄枪上扩散。

　　咔嚓……
　　骨刺应声而落。
　　咔嚓，咔嚓……
　　很快，比人高的长枪又变回了最初的那根光秃秃的骨头。

　　骷髅看着手中的大骨，眼眶里墨色浓郁。

　　楚云潇与之对视了一眼，异样之感再次充斥心中。

　　再看过去时，眼眶中又恢复了正常，似乎刚才只是错觉。

　　骷髅手一抖，枯干的长骨如蛇般缩回袖中。

　　“后生可畏。”
　　“寒霜铁，就交给你了。”

　　说话间，骷髅坐回椅子，跟之前一模一样。

　　楚云潇心中的异样还未散去，不由问道：“敢问前辈尊名？”

　　回答她的是带着追忆的话语。
　　“我？呵呵，恐怕已经无人记得我了……”
　　他顿了顿，“罢了，吾乃无名之辈罢了，后生，迅速些。”

　　楚云潇知晓大概问不出什么，于是确定它不会再出手后，往案桌走去。

　　寒霜铁散发着寒气，离着两三尺已能感受到冰凉，但是装着它的锦盒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在这种地方放了多年，颜色仍然鲜艳。
　　上面的金色花纹秀美如初，仔细看还有点眼熟。

　　？眼熟？
　　楚云潇眼神一凝，仔细看了看——这纹路似乎跟秘境之外的阵法十分相似。

　　她压下心中越发浓郁的疑问，将其一把放进了储物袋。

　　秦修和白旬看到她把寒霜铁收好，齐齐松了口气。

　　再回去时，骷髅没有再阻拦。

　　东西已经拿到，在这里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两人决定前往其他地方看看。

　　至于这具骷髅……楚云潇眸色复杂，与秦修行了个弟子礼，便往屋外走去。

　　骷髅一动不动，仿佛真就是一具没有灵魂和意识的亡者，保持着最初的姿势，看着两个突然造访的人。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踏出大门时，骷髅眼中黑芒一闪。
　　“二位留步。”

　　两人回头的一瞬间，一片雾气扑面而来，直让人头晕目眩。

　　楚云潇感到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袖，正要推开，却察觉到秦修的气息。
　　她呼吸陡然慢了半拍，随后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身侧灵剑横生，警戒着周围的一切。

　　等头晕的感觉慢慢消失，两人所处的地方，已不再是破旧的茅草屋。

　　日光炽热，城门高耸，人来人往中，夹杂着驼铃声声。
　　他们站在路中央，却没有收到任何一人的目光，所有人都自顾走路，像是看不见他们的存在。

　　一个大胡子领着驼队走过，骆驼懒洋洋的气息喷洒在两人身边，却毫无感觉。

　　看着身边一张张异域面孔，和穿过自己往城里走去的骆驼，白旬晃了晃脑袋。
　　糟糕，莫不是被那雾气弄出幻觉了？

　　此时，城门外突然想起一声骏马的嘶鸣，引起一众人的回眸。
　　“吁——”

　　楚云潇也随着众人看去。

　　一匹青鬃马正高高扬起马蹄，背后一个年轻男子勒着缰绳，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止住了烈马的啼啸。

　　男子像是在大漠中穿行了许久，面目中带着些风霜，却掩不住剑眉飞扬，眸带星光。
　　他仰头看着城门上那几个大字，似乎在读这几个字，可是楚云潇他们听不懂。

　　好在男子念完之后，还爽朗一笑，道：“大漠中的火焰？好，好一个名字！”

　　说完，手中缰绳一动，马儿载着人悠悠往城里走去。

　　路过楚云潇两人时，男子若有所感，偏头朝两人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自言自语地离开了。
　　“奇怪？怎么感觉有人呢……”

　　等他走到城里，两人一兽才放开呼吸。
　　就在男子转过来的那一瞬，他们竟然真的觉得自己被他所察觉，下意识连呼吸都轻了。

　　“是他？”秦修道。

　　问得没头没尾，可是楚云潇听懂了。
　　这个男子身上，有那具骷髅的气息。

　　“走，跟上去看看。”
　　她倒是要知道，让他们进入这样一个幻境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还没等他们跟上去，眼前的场景又是一换，这次是在一个小酒馆，刚才骑马的那个男子正在跟一群当地人模样的壮汉喝酒，他们大概是在打什么赌，最后几个壮汉全部趴下了，男子则拿着桌上的一个布包起身离开。

　　下一个场景是在酒楼的窗边，男子正嘴角带笑看街道上的行人。
　　楚云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来来往往的人并未有特别之处。

　　再换一个，他在街上跟一个本地人问路。

　　遇到一群小孩儿捉迷藏，他童心大发，做了找人的那一个。

　　下一个……
　　场景不停变换，都是他的日常，在飞速的时间流逝中，男子已经在这里过了一个月。

　　然而迄今为止，他们都不知道男子姓甚名谁，从哪里来。
　　只知道他是云游四方的闲云野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