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录》观山识海

74、第 74 章

　　不过虽然他们住在酒楼，可是该知道的消息并没有落下。

　　那天玄鳞追出去后，两人便互通了心意，后来冯念瑶还带着他欢欢喜喜地来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然后一高一矮一妖一人，坚定地迈着步子向冯府走去。
　　胡音儿啃完一个鸡腿，看着他们的背影道：“冯家肯定不同意，他们太难了！”

　　凌越递给她自己的那份鸡腿：“再难，他们也肯定有办法的。”
　　胡音儿熟练接过：“嗯，也对！”

　　楚云潇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

　　她把目光转向跟她一样看戏的凌文，对方无奈耸耸肩。
　　楚云潇默默传音：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凌文：有苗头的话，两个月以前；这么明显的动作，确实是这几天才开始的。

　　楚云潇了然，看来是被冯小姐这趟事儿弄开窍了。

　　她心里觉得惊奇，凌越师兄这样规规矩矩斯文俊雅的人，竟然也会有情窦初开的一天！
　　前世可没有这一遭，到最后他都是孑然一身，成为了太阿出名的“清冷师兄”。

　　“你们下山多久了？”她问道。

　　凌文：“你下山后大约半个月，我们就出发了，想着来历练一番也好。”
　　刚好凌越也正有此意，两人便相约一起。

　　他们一走，胡音儿肯定不可能继续待在太阿，于是也加入。

　　“前些日子师傅给我传递消息，说南方有秘境将要开启，我想师姐你肯定也会去，本想在秘境汇合，没想到在这里就碰见了。”

　　“大师兄他们是得到消息后才出发的，估计也快到地方了。”

　　其实凌文走的时候还喊了凌熹，虽然知道他大概率不会同意。
　　果不其然，对方犹豫了一会儿，就拒绝了自己的意见。

　　“确实是巧。”楚云潇没问他为什么没和大师兄他们一起，因为答案显而易见，不过看到这样的凌文，她是欣慰的。
　　如果他家里不出事……他应该能一直这样吧。

　　这个话题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几人吃完饭便各自回房休息。

　　这几天城里很热闹，酒楼向来是消息传播最广最快的地方，几人在这里几乎不用出门就能知道许多事情。

　　最出名的理当是城里有名的大户冯家的新鲜事，大堂里三三两两坐着人，都在对此事议论纷纷。

　　“诶，你知道这冯家的事儿吗？”
　　“嗐！这还有不知道的？他家大小姐大婚当天被抢走，现在竟说要和抢婚的人一起！你说荒不荒唐？”

　　“岂止是荒唐？我看呐，她简直是弃娘家和夫家于不顾，简直是不孝不忠！”

　　“前几天她不是还把抢她的那人带回去了吗？那不知打哪儿来的男人，也敢大言不惭说要娶冯家大小姐，嘿！”

　　几个人一开口，整个大堂的人要么侧耳倾听，要么你一句我一句地也参与进来。
　　其中一个老学究打扮的人抹了把胡子，说得最起劲，总结起来就是一句：
　　“我看那冯念瑶就是个不检点的人，古人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岂不应验了？”

　　他旁边一个跟班儿似的人接茬道：“没错！要我说啊，这李家公子也忒可怜了，摊上这么个未婚妻！”

　　另一人道：“所以他不是向冯家要赔偿了吗？我那舅舅家的小姨的姑姑的侄儿在冯家做工，听他说啊，李家开口就要了这个数！”
　　那人伸出一只手，五个抻直的手指在人群中转了一圈。

　　角落一个人问道：“嚯！五百两？”
　　众人议论纷纷。
　　五百两，可够普通人好几年的花销了。

　　谁知那人还摇了摇头，一脸神秘莫测道：“谁说的五百两？人家说的可是五千两！”

　　“五千两？！”
　　周围人哗然啧叹，这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数！

　　那老学究捏着胡子尖儿：“哼，五千两又如何，是冯家不义在先，莫说五千两，就是五万两也应该！”

　　“嚯！五万两！这也太多了！”
　　“是啊，听说冯家最近生意不景气，那么多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嘿！说到这事儿，冯家最近周转的钱听说还是李家给的呢！”
　　“这李家倒是重情重义！”

　　老学究一副指点乾坤的样子，眯着眼道：“李家，还是太仁慈了！”
　　他一说话，周围人自动安静下来，这让他很是自信，正要侃侃而谈，人群中却突然有道反驳的声音出现：

　　“不对吧！”
　　那人并未压低声音，本来所有人都在说话的时候肯定听不到，可是现在兀一安静，他这句话就像平地上的惊雷，炸到了大堂中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个老学究。

　　他简直是吹胡子瞪眼，捏着胡尖儿的手都气得发抖：“谁？谁说不对？哪里不对？”

　　刚才那人本噤了声，可被人这么一连串地问，反倒激起了说话的心。

　　众人只见另一桌上，一个穿着普通短打的男子抬起头，往老学究看去：
　　“我说不对自有道理，难道各位还不知道，这事儿啊，早有反转！”

　　那人面对满堂的人也不怵，巡视了一圈，最后在别人催促的眼光中捏了一颗花生米丢到嘴里，才开始眉飞色舞地说：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昨儿个李家到冯家来闹事，险些动起手来，那些陈年旧账啊，一股脑儿的全倒出来了！”
　　众人：“到底怎么个事儿？你快说呀！”

　　“各位是不知道哇！这李家公子可不是什么好人，一年多前，冯大小姐外出上香，差点就被那李琰轻薄了去！”
　　当然了，说轻薄二字还算给李家面子，那明明就是想用强的。

　　“就在紧急时刻，多亏一位侠士从天而降，救大小姐于水火！”
　　“你们猜，这位侠士是谁？”他又拈起花生米往嘴里放，一脸的神秘。

　　众人交流了一番，有人不确定道：“难道……这位侠士就是这次跟冯小姐一起回来的那位？”

　　男子一拍掌：“没错！就是他！英雄救美的桥段大家都看过，也不怪人家大小姐看上他。”

　　众人默默点头。

　　老学究一看这情形，面露不喜：“纯属无稽之谈！若李家真如你所言，他又何必拿钱给冯家用以周转，就为了娶冯念瑶呢？”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男子摆了摆手：“你们可知道冯家一直都是这片地儿的大户，为何生意急转直下啊？”

　　“哼，此事虽知道的人不多，可老夫恰好略知一二。”老者骄矜乜了眼对方，道：“不过就是冯老爷识人不清，被人摆了一道罢了！跟我们所说的事有何关联？”

　　周围人窃窃私语起来，他们只知道冯家不行了，背后的缘由倒是真不清楚，如今一听是这么个事儿，可不得唏嘘感叹一番？

　　不曾想接下来的事更让大家伙吃惊。
　　那男子“嘿！”地一拍大腿，显然非常激动，可他看了一圈后却压低了声音：
　　“没错，就是这个！冯老爷轻信的那个人姓吴，说自己是从风城来的，把冯家的钱卷走后就跑了，怎么也找不到，竟像是从没出现过这个人！老人家，我说的可对？”

　　老者一皱眉，不情不愿道：“没错。”

　　男子得了肯定，自信一笑：“那吴老板呐，被找着啦！”

　　认真听的众人完全被他调动了兴趣，连忙问是谁。
　　男子清了清喉咙，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润润口，还不忘抹开上面的浮沫，给听众们急得不得了。

　　一口茶下去，男子咂摸了一下嘴，也不吊胃口，低声道：“那姓吴的确实是风城人，但却不是什么大老板，平时做点小生意，偶然间结实了城外李家的李老爷——”

　　说及此，他神秘一笑，不再说下去，任凭围观的人自己琢磨。
　　周围人哪有不明白的，当即有包不住话的人，惊讶道：“你的意思是，那姓吴的是跟李家合起伙来给冯家下套？”

　　男子依旧不语，但其他人却说不停了。
　　“恐怕这事儿啊，还是李家的主谋！”

　　“嘶~那如果真是这样，李家为什么还要帮助冯家呢？”

　　“嗐！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冯家这么个大家伙，李家估计是想吞却吞不了，还不如让冯家人自己撑着，但明面上他是恩人，背地里，也可借这次动荡在冯家的产业里做些手脚，这样一来，冯家不就尽在掌握了？”

　　“此话有理！”
　　“真如此，那冯家到小姐嫁过去，指不定得受些什么磋磨呢！”

　　“可不是，那么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要嫁过去，真可惜了！”

　　老者见人们都偏向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一扯嘴角，语气不太友好道：
　　“你说的这些是从哪里听到的谣传？大家伙儿可从没听过！”
　　他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自信满满，变成了皮笑肉不笑，眯眼看着男子。

　　听他这么一问，周围人也反应过来，纷纷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男子被看得一顿，不过转瞬就自然地喝了口茶：“我嘛，不过是在冯家有人，早听到些消息罢了！”

　　老者像是捉住了对方的什么小辫子，冷哼道：“我看你不像是有人脉，更像专程为冯家开脱的，不然为何屡屡为冯家说话？”

　　男子一摊手：“诶？你自己消息不灵通，拿出众人皆知的话来做文章，反倒怪起我来了！”
　　他从容拈起一颗花生米，往上面一抛，稳稳落在嘴里，上下牙齿一咬，唇齿留香。

　　“我说各位呀，你们也别着急，救我刚才说的这些事儿，保准在今天下午就传遍城里，若我说的有半句假话，明儿还在这里，诸位的酒我包了！”

　　他说得豪情万丈、信誓旦旦，众人已信了五六分，加上他又放下这样的承诺，五六分也变成了七八分。

　　“好！这位兄弟，今天下午就见真章！”
　　围观的人纷纷捧场，又是好奇冯家这事儿的真相，又是起哄男子请喝酒。

　　只有那老者捻着胡子，不屑一笑：“明儿这位兄弟可就破费了！”
　　实打实的挑衅。

　　那男子也不在意，挥了挥手，朝众人朗声道：“我张扬说到做到，若我的话没有验证，明天定请各位喝酒！今儿大家就做个见证！”

　　说完他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不知道的还以为喝了杯佳酿。
　　众人一听，纷纷叫好，张扬爽朗一笑，把茶钱放在桌上，于满大堂人的注视中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