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往事难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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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一个卖五色丝线和香囊的小摊子，摊主是一个大娘，嘴里吆喝着吉祥话，见几人走近，忙请过去看看。
这位大娘心灵手巧，将丝线编织成各式花样，尾上坠着粽子香囊类的小木雕，甚是可爱。
楚云潇心下一动，买了三条，在摊主的祝福声中给后面三人系上，求个吉祥。
“等夏天的第一场雨来临，就把这丝线扔到水里漂走，会带来好运哦。”她系好后说道。
三人喜不自胜，凑在一块儿打量着对方的丝线花样。
一会儿过后，秦修红着脸，拿出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他鼓起勇气看向楚云潇：
“我，我也有东西要送给凌清。”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打开布料，里面躺着一只白色素簪，末尾处雕着一朵祥云。
楚云潇接过簪子，竟发现里面竟有熟悉的灵气波动，她惊讶道：“这是法器？！”
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灵气慢慢向簪子聚拢，然后转送到她体内，虽然这灵力很细微，可确确实实昭示着此非凡品。
另外两人也将目光投到簪子上，胡音儿打趣：
“没想到啊秦修，你竟然能买到法器？”
然而秦修摇摇头，眼眸晶亮：“这是我自己炼的。”
“自己炼的？”凌文疑惑道，“你会炼器？”
可是他不是失忆了吗？
秦修粲然一笑：“对呀！我去炼器峰炼的，这个可简单了，我跟着师兄们一下就炼成功了！”
说起这个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炼器峰的火戎长老说我有天赋，还想收我为徒呢！不过就一个簪子，有什么难的呀？”
凌文哑口无言，心想第一次炼器就成功，谁敢说没天赋？
难怪连最严格的火戎长老都想收徒。
楚云潇端详着簪子，想到这一个多月来秦修总是不见人影，要么在药阁，要么在炼器峰，还去杂役峰碰了运气。
她当时以为对方是缺钱了，现在看来，是为了炼这个吧。
她突然感到眼眶发热，看向秦修道：“这段时间这么忙，就是为了炼这个？”
这么一说，胡音儿和凌文也想到了对方近来的状况，看秦修的目光都有点变化。
胡音儿是带着点八卦，而凌文则是说不出的复杂。
秦修被看得有点不自在，扭捏道：
“因为炼器峰的人说炼器的材料需要自己准备，我去看了，最低级的材料也必须用灵石购买，可惜时间不够，没买到好的材料，只能炼一个最低级的……”
虽然凌清给了他不少灵石，可是送给别人的东西怎么能用对方的钱买呢？！
那也太没风度了！
楚云潇不再询问，拿着簪子准备插到头上，却被秦修喊住。
他走到楚云潇身边拿过簪子，在她头上比划一番，然后插在他觉得最顺眼的位置，随即退开一步。
胡音儿左右打量，不住地点头：“不错啊，你眼光可以啊！”
位置正正好，衬得仙子更仙了。
秦修骄傲抬头，他可不会说，为了亲手给凌清戴上去，自己向几位师姐请教了许久呢！
楚云潇摸了摸簪子，在没人发现的地方缓解了刚才的紧张，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秦修。
对方刚才的动作让她想起了前世，那时候她右手受伤不方便动作，梳头发的时候就扎一个简单的马尾。
又一次被秦修看见的时候，他二话不说走过来为她挽了个发髻。
从那以后，她的头发都是秦修帮忙梳的。
她的发簪在一次打斗中损毁，第二天秦修就拿了一支新的发簪，后来隔几天就换新发簪。
秦修第一次给她挽头发的时候动作非常利索，她当时还打趣。
坐在石头上的女子盯着眼前飞来的蝴蝶，感受着男人在头上的动作，笑道：
“你这么熟练，是不是曾经给心上人梳过头发呀？”
身后的人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她后来知道了秦修为什么那么熟悉，因为曾在一个黑夜中，高大的男子映着烛火，将自己的头发放下来，一次又一次地盘女子的发髻，直到能够一次成功。
一个男子给自己梳女子发髻，明明是很喜气的场景，可是楚云潇心里只感觉一阵闷堵。
人来人往的长街上，她看着眼前笑得天真的秦修，说出了曾经对他说过无数次的话：
“多谢你，秦修。”
听到道谢，秦修不知怎的，感觉到了其中的沉重。
他愣了一下正要说话，却突然被街上的喧嚣盖住，让他一下子忘了说什么。
人们开始往一个方向涌去，几人不明所以，摊主看他们不知道，提醒道：
“几位是来玩的吧？江上的龙舟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不妨去看看？”
这一打岔，楚云潇也恢复了平静，听到摊主的推荐，几人没有异议，随着人潮向赛龙舟的方向行去。
几条街的人都往一处去，离江边越近越显拥挤。
既然是来看热闹的，四人毫不客气地用灵力“作弊”，跑到了最前排去。
江上已经停好了五支队伍，都是近处的城镇，每年端午都自发组织赛龙舟，没上场的队伍都在旁边候着，江的另一头横挂着一条红绸，那便是终点。
由于距离太远，红绸在江水的反照下若隐若现。
岸边人潮涌动，有会来事的灵机一动，竟扫开一块空地开始摆阵押注，不一会儿就有些人往地上扔了几个铜钱。
胡音儿看着热闹，也想去试试，楚云潇想着反正来玩，那就玩个尽兴。
四人一合计，反正对参赛的队伍都不熟悉，索性一人押一个队伍，谁赢了谁请吃晚饭。
随着岸边的人一声令下，五支船队如离弦之箭往前划去。
船上的队员们奋力划动船桨喊着号子誓要拿下第一，岸边的观众们也喊得热火朝天，支持自己看中的龙舟。
有些与参赛队员相熟的，甚至连名带姓地喊，简单朴素点的，说赢了请吃饭，有些剑走偏锋的就拿对方的糗事打趣，惹来一片大笑。
上场的队伍一波接一波，众人的号子也一波接一波，江上的热情赛过天空高悬的太阳。
比赛结束，围观的人慢慢散去，第一个开庄的人看着地上的钱笑得合不拢嘴。
楚云潇四人数了数自己的钱，凌文赢得最多，他大手一挥，请众人去最好的酒楼里吃了一顿。
……
回峰时，太阳已经落山。
楚云潇避开众人，提着粽子和刚买的酒到后山，源灯吃饱喝足，眯着眼叫楚云潇把破生剑再练一遍。
以为前辈是要指点自己，她没多想将剑招走完。
然而快要结束的时候，随着她一个腾跃，怀里突然掉出一张纸，在空中飘然落下。
楚云潇连忙收剑将纸捡起来。
这是她之前画下的印记图案，因为要去藏书阁就随身带着，没想到这时候掉了出来。
“咦？”
正要收起，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惊疑，楚云潇转头一看，源灯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自己身边。
她心中大骇，如此无知无觉，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这图案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几乎是一瞬间便忐忑起来。
源灯盯着图纸，平时总是眯着的眼睛此刻炯炯有神：
“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个图案？”
楚云潇翻遍了记忆，属于源灯的记忆很少，不过她确定对方没有异常的地方。
他是上一任宗主带回来的，太阿上下对他极为信任。
以他的实力，若是想对自己不利，也不需要弯弯绕绕。
而且，他帮助自己良多。
她想了很久，源灯并不出言打扰。
楚云潇最终决定相信对方，将印记的事情和盘托出。
不过隐瞒了自己曾经穿越的事，只说自己在一次任务中受伤，一觉醒来后就有了这个印记。
她说完，感觉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便知道这番话对方肯定没有相信。
不过她瞬间触发厚脸皮功能，表示这就是她知道的全部。
说完之后还顺势一问：“前辈知道这图案的来历？”
源灯摇了摇头：“小姑娘人小戒心倒是不小。”
不过他也不介意，拿过纸，看着图案陷入回忆：“这是一个族徽。”
“我也是年轻的时候，在外历练时见过这个东西。”
“那是一个远古秘境，这图案就记载在一本典籍上，那典籍曾属于远古安氏一族，他们所炼制的法器上便会有这样的花纹。”
“那个家族修炼之道十分奇特，他们所掌握的，是时空之法。”
时空之法？！
楚云潇大惊：“那安氏如今在何处？”
源灯瞥了她一眼，慢吞吞道：
“安氏，早在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中就销声匿迹，据典籍记载，安氏最后的族人就是死在大战中。”
楚云潇仍不死心：“那前辈所说的典籍……”
“消失了。”不等她说完，源灯便知道她要问什么，
“当时从秘境出来的人亲眼看见秘境自我消散，里面的东西也随之灰飞烟灭。或许……那个秘境就是安氏族人所创造的。”
前辈没有理由骗她，他说的应该就是事实。
那她穿越的缘由多半就是这个印记，可是她不认识什么安氏族人，怎么会接触到这个东西？
还是说，是有人对她使用了安家的法器？
明明知道了线索，可是楚云潇脑海中的谜团却更多了。
“太阿弟子凌清。”
“弟子在！”楚云潇下意识答道，却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前辈第一次如此喊自己。
她看向源灯，却发现对方隐在暗处看不清面容，唯有平静的声音传来。
“你的破生之剑已有小成，然太阿虽十万大山，终不如山下广阔。”
楚云潇正要细问，对方却又变成了平日的样子，只见源灯喝了口酒，向她挥挥手：
“不早了，老头子我呀，要睡觉了，这酒真不错，香啊！”
说完便躺到大石上。
楚云潇明白前辈不会再多说什么，不过好歹知道了印记的来历，也算有点头绪。
当即不再打扰，准备回小院。
刚走到一半，一阵剧烈的灵气波动袭来，随即太阿各峰戒严，无数弟子往一处前去。楚云潇仔细一看，是藏书阁的方向。
有人闯了藏书阁的禁制！
她眉头一皱，连忙跟着众人往藏书阁去。
而被黑夜笼罩的后山，已经睡着的人似乎发出一声呓语。
“前尘事，今如何……”
不过很快便被晚风吹散。
楚云潇越走越快，她想起了前世发生的事。
那时柳青衣修为增长缓慢，又心高气傲害怕别人瞧不起自己，不知从哪里听说藏经阁顶楼藏有一部至高秘法，便想偷学，没想到竟让她打开了顶楼的结界。
可她不知道的是，藏书阁真正的禁制就在顶楼每一本藏书上面。
私闯禁制可不是小打小闹，柳青衣当时害怕极了，找到了在藏书阁中看书的自己。
她说她知错了，只是自己受不了师兄弟们异样的眼光，不想别人都觉得自己不配当挽月峰的五弟子，才一时走错了路。
她说自己现在无依无靠，只有挽月峰是自己的家。
她说前不久的弟子测试让自己在挽月峰抬不起头。
她说自己最信任最尊敬的就是你了
她喊自己，师姐啊
……
楚云潇妥协了，她放走小师妹，自己站在顶楼等着众人。
可是这一世她去了后山，柳青衣还会找人顶罪吗？
一路上她心绪纷乱，不少弟子跟她打招呼也只能勉强回应。
她到藏书阁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一圈执事堂的人，先她一步到的凌文和凌熹此时脸色苍白，看到她后才像看到了救星。
凌熹顾不得之前的尴尬，焦急地跟楚云潇道：
“听说里面的是大师兄，怎么办啊？他怎么会私闯禁制呢？”
凌文也很着急，可是忍住了。
此时另一个身影急急跑来，正是柳青衣。
她头发披散，衣衫凌乱，像是已经睡下，听到消息后来不及打扮就匆匆赶来的样子。
结合凌熹刚才的话，楚云潇有什么不明白呢？这一次被拉下水的，原来是大师兄凌风啊。
果然没多久，凌风便被押出来，他身后是满脸怒气的怀鄞。
柳青衣和凌熹焦急地迎上去，不住求情。
只有凌文没有动作，他和楚云潇站在一起，看着离去的人群。
凌风对私闯禁制的事情供认不讳，说是不满自己实力不济，堂堂大师兄却比不上师妹，心里不平衡才铤而走险。
依照太阿门规，他被罚七七四十九鞭，关入寒室两个月。
用以惩罚的鞭子上闪烁着灵力，每一鞭下去都沾血连皮。
众人不忍观看，柳青衣甚至流下眼泪，凌熹手忙脚乱地安慰。
唯有怀鄞真人冷静得好似正受苦的人不是他的弟子。
楚云潇将一切看在眼底，她想起上一世的自己。
其实怀鄞早就猜到事情的真相，不过他选择默认了她的做法，如今选择了默认大师兄的做法。
四十九鞭后，凌风整个背部血肉模糊，但是来不及治疗，立刻被人带走关入寒室。
看完后凌文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师兄不可能擅闯禁制，他方才的理由完全站不住脚。
楚云潇不知该如何跟他说，沉思良久，却没正面回答。
她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少年，缓缓道：“凌文，好好修炼。”
凌文不解：“师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不能跟我说？”
他只想知道答案，可是大师兄不告诉他，连师姐也不愿告诉他！
他想追根问底，可是当对上楚云潇的眼神时，他呆住了。
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可是现在它是那么复杂难言，又是那么古井无波。让他看不懂。
他哑住了，只能看着师姐离去。
那个背影带着如血的夕阳。
……
快要入夏的天气抵御不了寒室的酷冷。
楚云潇乘着夜色走到寒室，它由数个隔开的房间组成，里面空空如也，除了万年不化的冰雪。
她直直朝着最里间走去。
凌风不顾背上的伤，靠墙坐着，听到脚步声，他抬眼一看，却对上自己二师妹的目光。
那目光很平静，没有疑惑，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就那么平静地看着自己。
那一瞬间，凌风感觉自己无地自容。他将目光移到地上，不再看外面的人。
楚云潇本以为她是想嘲笑这位大师兄的，因为之前躲过柳青衣的针对时，她就是这种心情。
可是当那些事一件一件发生时，她却笑不出来。
如今看到里面关着的人，心里只有悲凉。
她想，或许有些事情注定会发生，即使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会是别人。
那么，魔族呢？
楚云潇在寒室无言地站了一天一夜。
出来的时候，天仍是黑色，只有东方露出一点鱼肚白。
她收拾好行礼，闯进一个院子。
那里的主人睡得迷迷糊糊时，隐约看见一个人斜倚在窗边问他：
“秦修，你想不想下山玩玩？”
清冷的声音让他瞬间睡意全无。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往事难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