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囤只会使我越过越好》三山九塔

97、课本

　　宋紫竹和杨鸣凤额头上的汗珠直到此时才齐齐滴落。

　　宋紫竹用力吞咽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喉咙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干，嘴里像含了沙子一样又涩又木。
　　她努力平复心情，继续开口道：“老师，教官，各位学长学姐，请问入学需要办理什么手续？”

　　“很好，咱们学校就需要这样主动入学、主动接受改造的同学。”一个声音从正对大门大楼的宽阔楼梯上响起。
　　制服和眼神都极度统一的学生包围圈忽然裂开一条口子，一个瘦小的男人从那口子里一步步走了出来。

　　男人约莫四十来岁，大脑门、窄下巴，瘦削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头发梳成三七开，顶上已经有些秃了。
　　他身穿Polo短袖，下摆扎进西装长裤里，皮带上的扣带反着雾蒙蒙的银光。

　　是关底boss吗？
　　宋紫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遍这人，记住了他的一切特点。

　　她拉着杨鸣凤转过身，二人的队形变成了并排站在男人面前，乖乖接受训导的样子。

　　男人比她俩还矮一点点，细细的手臂上血管虬结，手腕上戴着块手表。
　　宋紫竹瞄到他胸前别了个手指那么细的金属小牌子，上面写着“徐文军”三个小字。

　　“既然主动接受改造，那你们说说，错在哪里了？”徐文军的目光透过眼镜片，扫向二人的脸。

　　错个鬼错，错就错在不该天天点科技外卖熬夜加班，死了来这种鬼地方被你们这这帮系统养的玩意儿磋磨……
　　宋紫竹大起大落的情绪需要一个出口，于是面无表情地在心中狠狠骂了一通。

　　“你先说。”徐文军对杨鸣凤点了点头。

　　“我……”杨鸣凤看了宋紫竹一眼，艰难开口道：“我不该顶撞教官，试图逃跑。”
　　“不是这些。”徐文军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来接受改造？”

　　Boss的考验？
　　答错了会怎么样？

　　宋紫竹还在心中纠结，杨鸣凤已经开了口：“我学习成绩不好，还跟其他同学打架，老师，我不敢了。”
　　她声音讷讷的，像极了真的犯了错的学生。

　　“很好。”徐文军的目光移向宋紫竹：“你呢？”

　　杨鸣凤说自己打架，可能是因为她的技能和过往经历只有可能与打架相关了，那么她——
　　宋紫竹忽然想到自己在赌场副本里作弊的样子，于是咬着嘴唇低声道：“我考试作弊，屡教不改……”

　　“看来两位新生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徐文军转头扫视了黑压压围成一圈的其他学生们：“你们也一样，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那圈安静如鸡的学生们忽然齐齐喊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徐文军满意地点点头：“去上课，你们俩跟我来。”

　　宋紫竹与杨鸣凤便跟在他身后，一路走进了一楼的一间办公室里。

　　徐文军拿起办公桌上的平板，在上面戳弄了几下，问道：“宋紫竹，哪一位？”
　　宋紫竹站出来：“是我。”

　　“另一个是杨鸣凤？”徐文军的目光又落在杨鸣凤身上。
　　杨鸣凤点点头：“是，老师。”

　　“签字，按手印，去隔壁办公室领教材，十五分钟之后，回宿舍整理内务。”徐文军将厚厚一沓纸扔在她们面前，说道。

　　那一沓纸足有一百多张，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条款，宋紫竹顺着页码慢慢翻动，却不知为什么又触怒了徐文军。
　　“签字！签字！让你看了？”徐文军一双三角眼从眼睛后射出两道寒芒，一巴掌狠狠拍在桌面上：“好好签字！”

　　“我……我不知签在哪里……”宋紫竹着实被吓了一跳，但自知碰不过这帮疯子，便假装嗫喏着说道。

　　“最后一页！”

　　签字画押之后，徐文军就将她们二人赶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已经有人等着了——也是个穿着作训服，手拿短棍的男管教，墨镜别在胸前口袋上，铁塔一样杵在门口。

　　“这边领取课本。”教官用短棍一指旁边关着的铁门，说道。

　　要领取的课本一共十六册，一人还有一张卡片，上面有她们的个人信息，平时必须时刻挂在胸前。

　　“如果弄丢了可以补办吗？”宋紫竹问道。

　　负责发课本的老师指了指她们手上的一摞书：“里面写了，自己回去看。”

　　之后就是上楼找宿舍，宋紫竹跟杨鸣凤不在同一间，一个在三楼这一头，一个在那一头。
　　像是看出了二人的心思，教官用短棍指着二人的脸：“未经允许，不得私自结交，现在！马上！各回宿舍，整理内务！”

　　宋紫竹跟杨鸣凤对了个眼神，各自走向了自己的宿舍。

　　冒险器上可以定位队友的位置，如果联系不上，互相定位一下就行。

　　宋紫竹抱着一摞书走进了自己的宿舍——302。

　　宿舍里放着四张床、四张桌子椅子，一个可以摞下四个脸盆的架子和一个垃圾桶，还有四个小柜子。
　　柜子小到简直不能称为柜子，叫匣子可能还更合适些。

　　除此之外，宿舍里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宋紫竹的目光从其他几人的桌上一一扫过，桌上只有书、笔记本跟笔，再无他物。
　　宋紫竹将自己的十六本书放在空着的那张桌子上，眼神不自觉地落在了其他三张桌上。

　　那里有笔记本。

　　笔记本里会有些什么呢？
　　有没有破局的线索？

　　宋紫竹带着几分心虚，慢慢对着隔壁桌上的笔记本伸出了手。

　　“吱呀——”
　　门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宋紫竹赶忙缩回手，装作摆放书本的样子，将自己的书摆到了靠近隔壁桌的角落上。

　　三个女生鱼贯而入，其中两个进屋之后就直直走向了自己的座位，端起书开始看。
　　还有一个走到宋紫竹面前：“出来一下。”

　　宋紫竹左右看了看其他二人，那两个女生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手上的书，丝毫没有一点反应。

　　她只好跟着女生出了门。

　　这女孩很年轻，看上去最多也就十八岁，短发剪得很符合学校标准。她看人时，双眼好像总也对不上焦。

　　宋紫竹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牌子上——雷群。

　　“首先，作为室长，欢迎你的到来，宋紫竹。”雷群音调很死板，说话像背课文一样机械。
　　“谢谢。”宋紫竹对她点点头。

　　“所有宿舍任何时间不允许关门，请勿违反。”雷群的目光从宋紫竹肩头越过去，看了一眼开着门的302宿舍。
　　确实，她抱着书进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只是她有进屋关门的习惯，才顺手带了一把。

　　“宿舍不允许拉帮结派，所有成员不得以任何理由无视、孤立宿舍其他人。”雷群继续说道。
　　“好。”宋紫竹点点头。

　　“除了睡觉和学习之外，宿舍不得进行其他活动。”
　　“嗯。”

　　“如果有其他问题，可以现在提出。”雷群看宋紫竹一眼，说道。

　　宋紫竹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要在现在说吗？
　　她有些犹豫。

　　“如果没有，请回宿舍学习。”雷群见宋紫竹不开口，作势就要往宿舍里走。

　　“有。”宋紫竹叫住了她。

　　楼道里很安静，炽烈的阳光通过宿舍的玻璃穿过来，铺了一部分金黄到她们面前。

　　“你是因为什么来的这里？”宋紫竹看着雷群的双眼，问道。
　　雷群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这与你无——”
　　宋紫竹打断了她的话：“因为你是同性恋吗？”

　　雷群的身体微微一震，转头快步走进了宿舍。

　　看来说对了。
　　宋紫竹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宿舍。

　　宿舍里不许进行无意义的闲聊，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沙沙的书写声与翻动书页的声音。

　　姬达果然还是灵的。
　　宋紫竹在心中窃喜了一小下。

　　雷群面不改色地翻着书，时不时往本子上抄写点什么东西上去。

　　宋紫竹也翻开一本书。

　　校规。
　　校规分上下两册，跟字典一样厚实。

　　里面的内容很细，上到不准杀人放火，下到不准在鞋上系花样蝴蝶结，几乎将人的所有行为都约束了个遍。

　　草草翻过一遍，宋紫竹又翻开了第二套书。

　　道德约束手册，也是上下两本。
　　里面也是一堆规定，甚至有不少条目是在约束一些性冲动……

　　宋紫竹在心中暗骂一句有病，又翻开了第三套。

　　第三套更离谱，叫做《认识自身病症》。
　　书中将各种青少年不那么健康的行为做了划分，并且挨个取了奇葩病名，后面还有一堆自查项目。
　　这种自查也是道德约束的一环，如果不按期自查，就是道德败坏……

　　接下来是一套《做个有用的人》。
　　里面大谈特谈奉献与博爱，言之无物，空洞无比，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书中居然规定了奉献与博爱的对象——这所学校。

　　整本书就是在将这种洗脑骗钱的行为合理化。

　　宋紫竹一连翻完了十六本书，没有找到一本教授技能或者知识的书，全都是这种乱七八糟的规定和洗脑内容。
　　她偷偷瞄向旁边人的书桌，发现她们桌上摆着的也是这些书。

　　所以……她们是在学习这些书上的内容？
　　居然还可以写心得，做笔记？

　　宋紫竹不懂，但大受震撼。

　　“那个……请问三位室友，我们的全部教材都在这里了吗？”宋紫竹站起身问道。

　　刚刚书里讲了，为了表示尊重，跟人说话时必须站起身……

　　雷群也站起身：“是的。”
　　“我……想知道每天大概几点钟上课？有几节课？”宋紫竹继续问道。

　　“不定，吹哨或者打铃之后会有临时通知。”雷群又回答了她一句。
　　她话音刚落，整栋大楼就响起了一阵刺耳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