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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打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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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里的时间流速仿佛与外界不同。
聂迟在战斗中第四次不慎掰断指甲时,心想。
她的头发和指甲都长得很快,仿佛打完一个boss用的时间不是几小时,甚至不是几天,而是需要几个月之久。
好累。
她看向自己翻出嫩肉的指甲,在心中沉沉叹了口气。
但boss不给她叹气的机会,一个手持双刀、满脸凶相的男人大叫着挑衅她。
要不就这么算了?
聂迟放下了搓技能的手,定定地看向boss。
这一看,倒是让boss有些迟疑——这女人是不是想打什么其他歪主意?他会不会中计?
聂迟双手一摊,向后倒了下去。
随便吧,随便怎么样吧。
在副本里被打死会去哪里她不知道,爱去哪去哪吧,就此死了、彻底被系统抹杀也没关系,她只觉得累。
Boss收起手里的双刀,发动技能给自己套上了两层护罩,然后开始绕着聂迟转圈。
对方迟迟不来攻击,聂迟有些迟缓地换了个姿势躺。
对面的boss像惊弓之鸟,见聂迟换姿势,又躲在一旁观察了好半天才又一次出来转圈。
百无聊赖的聂迟打开了背包。
偌大的背包里还装着那根断成两截的木棍,一件冲锋衣,还有一张素描。
素描。
她抽出那张纸,举起来对着阳光看。
炭笔在纸上描绘出了一张脸。
绘画者的功底很好,技法也不差,纸上的人头发、肌肉与骨骼都有着各自的质感,就像是……
宋紫竹正在对着她微笑一样。
宋紫竹?
刀即将落在聂迟身上的瞬间,她忽然一滚,躲开了那致命一击,随后一跃而起,头顶光球变幻,毫不留情地砸在面前的boss身上。
“赏金猎人!果然狡猾!”那boss气急败坏地大吼道。
聂迟目光炯炯,又显出了在副本里战斗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
要给儿子配阴婚的狠角色带着一伙人和两位“高人”一起回了自己家。
路上,宋紫竹问出了这狠角色叫封扬,那山羊胡叫封拯,二人居然还是一辈人。只不过现在已经出了五服,从他们脸上也找不到一点点同宗的相似度了。
“你这屋子……”宋紫竹抬头看向封扬的家,慢慢皱起了眉头。
杨鸣凤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也故作深沉地在一旁叹了口气。
封扬立马就慌了。
“小姐,小姐,不,大师,姑奶奶,求您帮我们看看,我们家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你家旁边这道阴沟是怎么回事?”宋紫竹问道。
“这……”封扬回忆了片刻:“这在我小时候还是条小溪,那时候看过褚先生留下的字的人都说这是好东西,是青龙。”
“这几年有些干了,就脏兮兮的。”他又补了一句。
“填上吧。”宋紫竹说道。
“可……”封扬满脸犹豫:“褚先生说过,青龙……”
“青龙白虎确实能对你家有所帮助,但小溪是活水,这条龙就是活龙,让你家人丁兴旺、庄稼丰收。”宋紫竹走上前看了一眼,阴沟里飘来一丝丝腥臭味,活水几乎没有,估计再过上几年就彻底要断了。
“现在它死了,就是死龙,死龙待在你家,你家什么人能镇得住?赶紧填了,记得撒草木灰在上面,连着洒七天。”宋紫竹下达了最后的指示。
“哦,哦,好,好的。”封扬赶紧一一记下来。
“褚先生肯定说过,不能墨守成规,要因时而动,你们太死板,这根本就违背了他的本意!”宋紫竹疾言厉色地斥责道。
众人唯唯诺诺。
杨鸣凤觉得新鲜极了——
打了这么多本,之前跟一个个boss斗得乌眼鸡一样,还是头一遭被人当做大师对待。
还没进院门,一个中年女人就端着个大马勺从门中跨出来,一瓢水倒进了阴沟。
她双眼有些红肿,眼下还有些乌青,显然是哭泣外加熬夜所致。
看她年纪与封扬相仿,大概就是封扬的妻子了。
果然,封扬立马叫住了她:“花,家里来人了,你去烧茶招待,咱们最好的茶。”
那个叫花的女人点了点头,垂下眼又进了一间屋子。
宋紫竹迟疑着开口:“封扬,你家这是……最近摊上事了吧?”
花脸色那么差,封扬又急着给儿子配阴婚,要说这家没事,鬼都不信。
“是,是啊……”封扬叹息两句,又道:“大师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宋紫竹冷笑两声:“单看你家风水就知道了。”
封扬又试探着开口:“大师,您再给看看,我家这事……是出在谁身上?”
杨鸣凤一瞬间戒备了起来——这谁他爹的知道啊!万一宋紫竹说出了,这帮人忽然发难怎么办?
搞不好还是灰条boss,打又没法打,跑还不一定能跑开……
她带着几分忧虑地看向宋紫竹,对方却投给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她又有打算了?
杨鸣凤的心微微定下来了一些。
宋紫竹不是莽撞的人,她很聪明谨慎,她敢这么说,就一定有办法……
一定有办法的宋紫竹撸了一把头发:“你的后人有问题吧?身体?”
她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封扬等人的脸色。
封扬两眼一亮:“是,是!大师厉害,大师厉害,我儿有救了!”
说着就要跪在地上给宋紫竹磕头。
宋紫竹不让他磕,他就对着天磕,说要感谢老天降下如此神女,救他儿子于苦难之中。
“你怎么知道的?”终于放下一颗心的杨鸣凤凑过来,低声问道。
宋紫竹:“他老婆又哭又熬夜,他也焦虑得不行,肯定是为了孩子……假如是为了这家的老人,按着年龄算,他两口子估计早做好老人离世的准备了,不至于这么伤心。”
杨鸣凤恍然,暗戳戳对着宋紫竹比了个大拇指。
“我儿发热,打摆子,已经三天了……”封扬将宋紫竹和杨鸣凤二人往堂屋里让:“狗儿走之前肚子比鼓还胀,小二子我们养得更细,想不到还是……”
宋紫竹目光又落在了门外,那条阴沟的方向。
八成是那阴沟惹的祸。
里面孳生些蚊虫,叮咬了抵抗力差的小孩得了疟疾……
“打摆子,是不是咱们说的疟疾?”杨鸣凤问宋紫竹道、
宋紫竹点头:“八成是。”
她俩都不是什么专业的医生,对于这种疾病的了解还是从书上和新闻里看来的,要说治病……
好像也不会治。
“早点把那阴沟填上,你们家也不会出这么多事,还有吃肉吃菜要在水里煮过,不能吃生的。”宋紫竹皱着眉头说道。
“大师,我家屋后有个井,要填上吗?”跟着一起进封扬家的一个年轻后生问道。
“枯井?”宋紫竹看他一眼。
“不,不是……”那后生脸一红:“里面还有水的,夏天里我们常在里面湃瓜吃。”
“那不用,但要加高井口,最起码要高过三尺。”宋紫竹说道。
“哎,好,好。”后生赶紧将这些话默诵几遍,记在了心里。
“这是什么道理?”杨鸣凤小声问道。
“怕小孩落井。”宋紫竹低声回她。
“大师,孩子在那边,您要去瞧瞧吗?”封扬对年轻后生的打断很不满,瞪了那后生一眼,又来对着宋紫竹献殷勤。
“嗯。”宋紫竹摸出两个口罩和两双手套,给自己和杨鸣凤戴上,跟着封扬走了过去。
一个满脸通红的小男孩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牙关紧咬,烧得迷迷糊糊,时不时还抽搐一下……
小男孩看着也就四五岁,枕着老虎枕头,穿着虎头鞋,衣裳上还绣了五毒,看起来的确是很精心将养着的小孩了。
宋紫竹又跟杨鸣凤退了出去。
“大师,小二子他……他……”封扬“他”了好几声,最终还是没开口说出来后面的话。
花烧了茶水,一一端给众人。
茶杯没那么多,后面几个人就捧着大碗喝。
宋紫竹辨了一下,没毒,但茶水粗劣,她还是搁在一旁,没有喝。
小孩生病不知怎么治疗,屋子里气氛很差。
“之前治过没有?”宋紫竹试探着开口。
“放了点血,没见好。”封扬叹息道。
宋紫竹:……
哪怕煎点草药呢!
放血算哪门子治疗?要是操作不当,染上破伤风怎么办?
沉吟了片刻,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黄花蒿,这附近有没有黄花蒿?”
“蒿子?”花的肿眼泡动了动:“山里到处都是。”
“我们跟大师说话,你女人插什么嘴,滚滚滚!”封扬烦躁地对花摆摆手。
花很顺从地走出了正堂,去旁边的小屋里看儿子了。
“啧。”宋紫竹看了封扬一眼:“你跟花关系怎么样?”
封扬不明就里:“老夫老妻。”
“打过她没?”宋紫竹继续问。
“这……”封扬摸了摸寸头:“哪有男人不打女人的?”
在座的男人也深以为然地跟着点头。
“啧,啧啧啧……”宋紫竹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的报应。”
“啊?”众人一齐张大了嘴:“这……这有什么报应?”
“呵呵。”宋紫竹站起身,有模有样地背着手在屋里转悠:“阴阳平衡,褚先生有没有说过?”
封拯赶紧点头:“说过,说过。”
“男人是阳,女人是阴,二者要平衡才能和谐,你们打女人,就是阳盛阴衰,久而久之……啧。”宋紫竹盯着他们的脸一一扫过去:“断子绝孙、无后而终都是轻的。”
“可……可我爷爷就打我奶奶,我外爷也打我外奶,这有什么的?”人群里,有个中年男人开口反驳了一句。
“你顶撞我?”宋紫竹看向他,捻动手指:“有你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