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囤只会使我越过越好》三山九塔

100、女厕所

　　枕头是劣质棉花枕头，枕上去本不该有什么声音的，但宋紫竹却总能在翻身时能听到些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伸手进去摸，果然摸到了一些团成团的纸球。

　　纸球有大有小，纸质也都不大一样，宋紫竹摸索着，将能抓进手里的纸团全扔进了背包。
　　随后她鼓捣了两下冒险器，给自己订了个两小时后的闹钟。

　　两小时后，她揉着双眼往门外走，跟巡视的教官说自己要上厕所。

　　一个教官同她一起，俩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女厕所门前。
　　“上的时间长还是短？”教官盯着她问道。
　　“嗯……长。”宋紫竹垂着头答道。

　　“进去，每过半分钟我会让你说一个数，让你说几你就要说几，听到没有？”教官上下打量她一眼，说道。
　　宋紫竹点点头，进了女厕所。

　　厕所里没有想象中的难闻味道，只有十分浓重的消毒水味。
　　天花板上挂着几根白惨惨的灯棒，由上而下给整间厕所罩上了一层不祥的白光。

　　靠近门的地方照例是一大片镜子，镜子下是水龙头与水池，锈迹斑斑的龙头偶尔“滴答”一声，一颗混浊的水珠就砸在贴了白瓷片的水池上。

　　很像要闹鬼的样子。
　　宋紫竹看着用木板钉死的窗户，心想。

　　她站在灯下，从背包里摸出个纸球，仔仔细细展开看。

　　【我没错，我看过一些书，书上说我是正常的，我要记住，我没错。】
　　不明所以。
　　宋紫竹展开了第二张。

　　【孙晓宇再回来就不正常了，但身上没有伤疤，会是性侵吗？】
　　【没有性侵，但她半夜常做噩梦，还会吐。】
　　【孙晓宇毕业了。】
　　这三句话写在了同一张纸上。

　　孙晓宇大概从前也是住在这间宿舍的人，不然写纸条的人也不会观察得如此仔细。

　　“宋紫竹！”门外传来一声叫喊。
　　“到！”宋紫竹摸出了第三张纸条。

　　“床前明月光，下一句！”外面的声音喊道。

　　不是说好了数字吗！
　　宋紫竹有些无语地背了一句“疑是地上霜”出去。

　　外面的人果然消停了。

　　【一楼是活动区域，二楼是图书馆和教室，三四楼是宿舍，五楼住着教官，听说领导们的办公室在六楼。】
　　【六楼有电梯。】

　　这几句话也写在同一张纸上，用了不同颜色的笔。

　　接下来的好几张纸上都画了地图，但应该不是同一个人画的，地图上，每一层的房间都有标注具体功能，但又有涂涂抹抹修改的痕迹，很难断定到底哪个是真的。

　　“宋紫竹！”门外的叫喊声又一次响起。
　　“到！”她只好再次回答。

　　“88+16等于多少？”
　　“104！”

　　头顶的灯棒闪烁两下，像是被外面的声音吓了一跳。

　　宋紫竹无暇理会闪烁的灯，而是将所有乱七八糟的手绘地图放在一起，打算比对出几个公认无误的地点。

　　“咳……嗬，嗬……”
　　安静到滴水可闻的女厕所里，忽然响起了一个极不对劲的声音。

　　宋紫竹骤然捏紧了手中的纸，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想判断那声音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唔……唔……”

　　不是错觉。
　　声音是从最后一间隔间里发出的。

　　无论是什么东西，此地都不宜久留！
　　宋紫竹头也不回，转身就要去拉女厕所的门。

　　门把手有些凉，粗糙中带着些潮湿滑腻的感觉，她拧了两下，门把手居然纹丝未动！
　　不对，不对！
　　这个门把手的形状和手感都不对！

　　宋紫竹有些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她手中握着的根本不是什么门把手，而是一个有点漏水的水龙头！
　　头慢慢抬起，面前是那面宽阔的镜子，头顶的灯光向下罩住她，随着她缓缓抬起脸，那光线也给她面部一点点打上了可怖的阴影……

　　饶是宋紫竹已经在这个世界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

　　“唔……”最后一个隔间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垂死挣扎。

　　咬紧牙关，宋紫竹再次两步跨到门前，抓住门把手狠狠一拧——

　　那门把手却像是忽然松了劲一样，虚虚挂在她手中，她这样用力，反而将自己弄了个趔趄。

　　手上的东西……
　　触感依旧不像门把手。

　　她一点点低下头，发现自己正握着一根墩布杆子。
　　墩布被架在水池上，杆子横过来，正好被她抓在手里。
　　深蓝色的墩布头湿漉漉的，像一颗披头散发的人头……

　　宋紫竹头皮一阵发麻，背脊上密密实实出了一层白毛汗，她慢慢放开手，转头去看女厕所的门。
　　门就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深吸两口气，又跺了两下脚，努力弄出一点声响，好让自己在这一片未知之中找到一点踏实的感觉。

　　厕所门大概是出不去了，这个女厕所估计也是副本的一个小关卡，今天正好被她触发了而已……没什么可怕的，没什么。
　　宋紫竹安慰一番自己，又摸出背包里的稠木杆和小匕首，一手一样，慢慢靠近了最后一间隔间。

　　稠木杆长，她用一端轻轻叩了几下隔间的门板：“请问，有人在里面吗？”
　　厕所内寂静一片，并无人作答。

　　宋紫竹又深吸一口气，略微提高了些音量：“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我可以帮你叫人。”
　　“唔……不……不……”低而断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宋紫竹这下听得清楚，那声音像是被人卡住喉咙之后发出的，难道……

　　她顾不得许多，一杆捅向隔间门：“妹妹，妹妹！你先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几下之后，隔间门应声而开，门板重重打在里面，发出一声闷响。

　　宋紫竹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在见到里面景象时，依旧倒抽了一口冷气。

　　隔间侧面的隔板高处钉着一颗长钉，钉上挂着一个碎布续起来的绳圈，绳圈下方——
　　挂着一个女孩的头。

　　女孩披头散发看不清脸面，半截身子拖在地上，早就没了一点生气。

　　宋紫竹收起稠木杆，将匕首横在胸前，一点点朝着女孩靠近。

　　现在这个女厕所大概已经在另一个空间里了，外面早就没了教官的问话声，不打开局面的话，大概她永远也走不出去。

　　打开局面的关键显然是面前这个吊死在厕所的女孩。

　　“妹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宋紫竹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匕首却一刻不放松地横在胸前。

　　一只脚踏进隔间的瞬间，一根红色血条忽然从吊死的女孩头上生出来，那散乱的头发之下伸出一只小手，一把将她整个人抓进了隔间！

　　“啊——”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宋紫竹惊叫一声，她手中匕首挥舞，直接在面前的boss身上捅了好几下。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女孩声音凄厉，死去的身体像是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痛楚，顶着宋紫竹的乱戳乱捅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是……唔……”
　　那双手冰凉枯瘦，带着股沉沉的死气，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这股死气渡进宋紫竹体内一样。

　　宋紫竹一手用匕首在她胳膊上乱划乱砍，另一只手则用尽所有力气去掰那双卡在她喉咙上的手。

　　“不是……你这不是要回家，你这是……你这是要我死啊……”宋紫竹憋着气，十分勉强地开口说道。

　　“回家吗？”吊死鬼女孩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字一样，手上的劲忽然松了几分。
　　“对对对，回家，我们，我们可以商量……”宋紫竹大口地喘着气，她感觉一股温热从鼻孔里涌出来——大概是流鼻血了。

　　吊死鬼女孩慢慢缩回了手，整个头依旧挂在那根破烂的绳子上，摇摇晃晃地垂着。

　　趁着她松手的功夫，宋紫竹手中匕首闪电一样挥出，一刀割断了吊着女孩的绳子。
　　女孩像是提线断裂的木偶一样，稀里哗啦地摔在了地上。

　　那双冰凉的小手立马又攥住了宋紫竹的脚脖子。

　　“别拉别拉！”宋紫竹缩无可缩，差点一脚踩进茅坑里：“咱们慢慢商量回家的事啊！”
　　她着重强调了“回家”，女生手上的力气慢慢又减弱了几分。

　　一边安抚着女孩的情绪，宋紫竹一边观察着小隔间里可以逃出去的路线。
　　这boss跟她想得差不多，全身靠着一根吊死她的绳圈撑着，绳圈一断，她就只能匍匐在地上，很难再站起来。

　　而这个隔间的狭小范围才可以给她提供良好的作战空间，倘若是地形稍微宽阔一点，这boss的优势大概就没那么大了。
　　那时候，她应该可以用稠木杆将她打空血。

　　宋紫竹看着隔间隔板的高度，计算着自己要几下才能从夹角的位置缩上去。

　　“回家，妹妹，你先说说看，你到底为什么被关进来的啊？”宋紫竹顾不得隔板脏，直接用身体贴紧夹角，随后调出了boss面板。
　　Boss叫李美菲，攻击力强，但攻击速度和攻击范围都很弱。

　　“我……”李美菲抬起头，动作里带着一丝丝茫然。

　　宋紫竹摸了摸胸口——还好李美菲脸全被头发遮住了，她看不到那张因为窒息而死亡的面孔。
　　“是犯了什么错才被送进来的？因为爱上网吗？还是谈恋爱？”宋紫竹试着向上缩了一下——可行！

　　“啊……”李美菲愣住了，随后又要伸手去抓她。
　　宋紫竹赶紧在她面前念叨了七八声“回家”，总算是稳住了这个记忆不大好的女孩。

　　“我……我喜欢看书。”李美菲忽然说道。

　　“喜欢看书是好事啊！多看书，慢慢学习就能回家了。”宋紫竹摸清了她的套路，每说一句话都要带上“学习”二字。

　　“我爱看……啊，我爱看闲书……”李美菲怔在原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