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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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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上林浅起来翻箱倒柜,试了不下三套衣服,脑海里全是跟楚吻见面的样子,五指揉搓着发丝,面对挂在衣柜里的衣服,林浅苦恼。
最终敲定了年少时最爱穿的简约风,白色体恤搭配牛仔裤,一直在镜子面前摆弄各种姿势,内心还是纠结她这个年纪了还适合这么穿吗?
另一边,楚吻刚醒。
不是自然醒的,是吓醒的,被梦。她使劲的在脑海里寻找残余,追忆到的不过是零落的碎片。
楚吻放弃,打开了房门,白亦文就在外头。
白亦文:“起了?”
楚吻睡眼惺忪,鼻音很重:“嗯。”
揉过眼睛后,楚吻掀起眼皮,看着眼前的行李不解问:“这是干什么?”
白亦文:“公司让我去外省谈个合作。”
楚吻又问:“去多久?”
白亦文:“半个月左右吧。”
“一切顺利。”
白亦文怔愣,显然是失落的。
就一切顺利然后就没有了?再不济一个拥抱。
白亦文六指交错,食指和大拇指相互抵触,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语气缓慢:“可以接个吻吗?”
啊?
谈恋爱以来楚吻一直在避免肢体接触,听到这句话楚吻偷偷看了一眼他的唇,一想到要亲下去,怎么看怎么恶心。
楚吻平静地说:“下次吧。”
又是下次,总是下次。
楚吻没有发现白亦文嘴角不可控制的抽搐:“现在可以吗?”
楚吻退让了一步:“最多一个拥抱。”
白亦文说好,如果他执意早接吻不知道楚吻会做出什么反应。
九点三十二分白亦文前往机场,楚吻在家里给自己弄了点早餐。
手机一响,来电显示是妈妈。
楚吻:“妈。”
楚禾思坐在办公桌前,一手翻阅着文件一手拿着手机:“小楚早,一切都好吗?”
楚吻把牛奶盒拆开,倒进玻璃杯里,喝了一口:“都好,妈你什么时候回国?”
手上的笔在空白处停顿了一会,楚禾思把文件合上,说道:“等妈把这边的事都处理完了就回去。”
七年前,楚吻是楚家的大小姐,商业上没人能保证一定能立稳足脚,公司内部高层出了底细,盗取了一份重要文件以高价卖给了对家,楚氏集团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
楚禾思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把重心移往国外,国内还没有出事的时候,楚家在国外也有部分家业,七年之间在楚禾思的运筹帷幄之下运营的风生水起。
如果不是一个月前,白亦文执意要回国发展,楚吻这会没准还在潇洒,而后又一想,跟着他回国又没什么不好,至少来对了地方见到了她年少时候最爱的人。
楚禾思起身慢慢走向落地窗,俯瞰着这座城市,脑子里忽而想到一件事情:“你去见过你同学的家人了吗?”
楚吻点头:“见过了。”
“见过就好,毕竟他还很照顾你。”
楚吻在另一头微愣。
随后,楚禾思语气有些悲哀,叹惋:“挺有才一孩子,出了那事怪可惜的。”
风驰电掣之间那些零碎的记忆形成一块完整的拼图,一涌而现。
她看到了谭长生。
他在水中挣扎,嘴里在大喊着什么,楚吻怎么也听不清,直到看清了他的嘴形,他在说——
救我。
渐渐的雨下的越来越大,雨滴顺着白皙的脖颈留在了楚吻的锁骨处,一滴一滴打在她的手臂上,单薄的衣服与身体紧密的贴合在一起,楚吻伸出手可她却看见谭长生离她越来越远。
她快要奔溃了。
滂沱大雨掩盖了周围的一切,楚吻的呼救声显的是那么弱小,她没听见身后有一个人在慢慢靠近,一只手搭在了她的右肩上,楚吻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紧张的回头。
下一秒,梦醒了。
“小楚你有在听吗?”
楚吻从回忆的惊醒:“怎么了妈?”
楚禾思:“我说你那个男朋友呢?”
楚吻朝门口看了一眼,说道:“刚去出差了。”
那边又发出了翻阅纸张的声音,好似在蓄某种力:“你真喜欢他啊?我可不喜欢。”
正巧楚吻这时把牛奶往嘴里倒,听到这句话差点被呛到:“妈,是你谈恋爱还是我谈恋爱?”
楚禾思拖了一道长长的鼻音:“你谈恋爱,但你总得让我这个妈发表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吧,凭我阅人无数的第一直觉和第一印象,我觉得你那个男朋友,”说到这里楚禾思停顿了一会思考“叫什么来着的?白……”
楚吻冷不丁地提醒:“白亦文。”
“哦对,白亦文我看着反正就是不喜欢,话说回来又是你在谈恋爱我不喜欢又有什么用。不过你可千万别刻意安排我跟他见面,我怕我忍不住劝你们分手。”
楚吻:“……知道了。”
“哦对了。”
“还有什么事吗?”楚禾思刚准备说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没事就挂了。
“我见到我高中那个同学了。”
高中那个同学?她回想记得楚吻跟她说过这么一个人。
“是那个叫林浅的吗?”
楚吻:“是她。”
楚禾思乐呵呵的:“是吗?那我回国了一定见见这个人,整天被小楚挂在嘴角不简单啊,看上去你也是挺喜欢她的。”
楚吻走到窗前,眺望远方,忍不住笑容:“当然,她很好的。”
对方知道她理解的这个喜欢并非是自己说的那个喜欢。
挂断电话后,楚吻开始仔细琢磨那个梦,若有所思。
一阵铃声突兀的响起,回荡在房子里,楚吻伸手去关闭,已经是十点了。
不知道林浅这会在干什么。
楚吻收拾打扮了一下,给林浅发消息:「你在哪,我来找你。」
此刻,林浅正以一种见不得人的方式躺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机,耳朵也随时在听,终于林浅觉得自己等到了天荒地老才等到了那个通知。
她:「你在哪,我来找你。」
林浅刚想打字就一头从沙发上栽了下来,这一栽林浅觉得还栽对了,刚刚下意识的想给她回“在家”,她觉得不行,发挥空间太小了。
她心里有两个小人,一白一黑在进行争辩。
白:什么发挥空间?你想干嘛?人家是有男朋友的了,要是这样说不好听的这不就是第三者吗?
黑:第三者又怎么样?为了得到喜欢的人不就是应该不折手段想尽一切能接触的办法吗?
白:你可真的太恶心了。
黑:恶心吗?为什么楚吻还要一次一次的接近我,不就是上天在给机会吗?
林浅呼吸急促又沉重,手指悬空在屏幕上方,脑海里一直在斟酌着。
她说服自己说不是第三者,只是默默的,对——默默的喜欢一个人。
林浅:「约个地方吧?」
她:「也行。」
小猫蜷缩在沙发上,温柔地舔舐着前爪。林浅把她抱在了怀里,手心抚摸着它,喃喃细语:“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林浅给楚吻发了一个地址过去,是一家小酒馆。
楚吻这个时候正在出租车里,联系了几个大学同学,因为那个梦她重新起疑。
酒馆的位置比较隐蔽,在一层层拔地而起的高楼后面,中间有一个过道,两侧贴满了艺术字,门口摆放着几朵颜色艳丽的玫瑰花。越往里周围就渐渐的暗了下来,只剩下吊着的灯泡闪烁着一簇簇黄昏色灯光。
里面的人有七八九个,发出小小的交谈声,酒馆老板把音响的声音也调的很小发出抒情的歌声,洋洋盈耳。
林浅的目光一直在门口,直到看到了她想看到的那个人。
楚吻跟她一样穿的是牛仔裤,不过她是深色。她的上身是浅灰色的针织背心,露出洁白无瑕的双臂。
林浅脸上不自觉挂上了笑容,又下意识的用指腹去抚摸手腕上那块凸起的地方,心里边忽高忽低的。
楚吻环视了整个酒馆,看到了林浅,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去。
林浅冲她又一笑:“酒喝吗?”
楚吻两指抚过鬓角,把头发往耳后别:“啤酒吧。”
林浅往冰柜拿了一瓶Hoegaarden白啤:“可以吗?”
楚吻点头。
啤酒落在玻璃杯里,白色气泡慢慢上升直到快要满溢出来林浅才停止。
啤酒产生泡沫是因为压力得到了释放,林浅想总有一天她也会释放吧,眼底闪过一丝好笑,她抬眸发现楚吻正饶有心致的看着自己。
她听见楚吻娓娓道来:“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林浅胸膛微微起伏,嘴角扬起苦笑,叹息:“生活啊,酒是一种续命药。”
这会要是严以冉在,她可能会一口酒喷在林浅身上,欲盖弥彰地清嗓子,对着她不怀好意地挑眉,毫不犹豫地拆了林浅的台:就你?酒?还续命药?
楚吻听后,仰面喝了一大口,手指触摸着杯子的凹凸不平处:“过得好吗?”
林浅很镇定地回答:“这个问题你问过了。”
楚吻:“那你再回答我一遍可以吗?”
林浅深邃的眼睛看着楚吻,灯光映在她黑色的瞳孔里,在楚吻的眼里她的眼睛在发光。林浅根本无法拒绝楚吻,心里软了一下:“其实过得是真的还算不错,就是……”
林浅忽的一停,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把这句话说下去,在心里犹豫片刻:“就是有时候一个人挺寂寞的。”
楚吻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敲打着她的心,她问:“没谈过恋爱吗?”
“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吧。”
这对于林浅来说的确是个沉重的话题。
见林浅的欲言又止,她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林浅将话题转移到了楚吻的身上:“你呢,过得怎么样?”
楚吻细想了一会:“还算顺利。”
“怎么会突然……”
林浅又一次欲言又止,七年前对于楚吻的不辞而别她一直耿耿于怀,耿耿于心。转念一想或许她一直这样沉闷下去,会不会楚吻又一次不辞而别?又是一个了无音讯的七年?林浅不敢继续往后面想,某个地方在发生运动,慢慢张裂。
楚吻疑问:“突然什么?”
小酒馆灯影憧憧,楚吻瞧着林浅眸深似海,不知道她内心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林浅在心里反复推敲着,犹豫启唇:“怎么突然想到来榆市了?”
楚吻真诚,随意抿了一口酒:“陪白亦文来的,但现在不打算离开了。”
林浅又喜又忧:“为什么?”
楚吻唇角勾起,笑意舒朗:“因为你在这里啊,我们已经错过了七年,我不想再错过了。”
不想再错过……
喜上眉梢,桌下的右手林浅使劲掐着大腿上的肉,告诉自己冷静,要克制。
楚吻:“那你怎么想到来榆市的?我记得我们念的高中离这里有快一千公里吧?”
林浅:“在这里念的大学。”
听完,楚吻心里涌上一股淡淡的悲伤,想起了曾经的约定,曾经约定一起上同一个大学的人,她先逃了。
楚吻看着对面的林浅,忽然觉得对不起她,很对不起。她快要被淹没在自责当中,对面轻轻唤了她一声,眉梢略微舒展。
“可以告诉我你的七年吗?”
楚吻点头道好,既林浅愿意听,那她便愿意说。
“高考完后家里就发生了一些事,不得不暂时出国风头,那个时候我想再多也就十天半个月吧。刚在异国他乡落地我妈拟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未来每一件事都面面俱到,我也不曾想过这一走就是七年,要是知道——”
楚吻看着林浅,语气坚定。
“一定会想方设法联系你的。”
“再后来我就在A国念了四年大学,认识了……白亦文,大学毕业后,我在A国游山玩水,一直玩到一个星期前才结束,跟着他回国。”
楚吻想了想怎么说应该可以吧,毕竟她这七年过得真挺平淡的,如果谭长生没有出事的话,但这没多大关系楚吻选择了省略。
林浅不冷不热道:“哦。”
楚吻:?
“哦是什么意思?”
她就下意识的说了个哦,没想到她看起来好像还挺在意的:“我知道了。”
楚吻这才满意的垂下眼帘。
“你那天跟我说你现在在做摄影?”
“嗯。”
“哪方面的摄影?”
林浅说:“我们有几个人合开的一家工作室,哪个方面多多少少都沾点。”
楚吻:“听起来很酷。”
林浅莞尔一笑:“累啊,一开始的时候累死累活的,还焦虑,不过现在好了熬过来了。”
林浅手里的酒杯发出一声清澈的响声,她瞳孔一斜看见了楚吻伸出的手,楚吻伶牙俐齿:“干杯,敬从前的不美好,敬现在。”
楚吻把酒杯举在空中,一顿,又添了三个字:“敬我们。”
林浅惊喜,嘴里含笑:“敬我们。”
虽然可能很扫兴,林浅心里还挂念着一件事,她想要知道楚吻跟白亦文相识,相爱的过程。
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去了解她的全部,哪怕会触及到自己的不悦。
林浅犹豫一二:“你跟白亦文怎么认识的?”
“他是我学弟,校园里碰见他要了我联系方式,一看都是亚洲面孔就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分好感来,可能日久生情吧。”
实际上楚吻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对白亦文的感情,白亦文跟她表白的时候她喝的一塌糊涂,不清不楚的就答应了。加上谭长生那会出事没多久,楚吻整个人一直比较沉闷,暗淡,白亦文对她照顾有加,然后就自然而然的发展成了现在的关系。
林浅噎了一下,肉眼解析不出来她的情绪:“你喜欢他吗?”
“他是个很好的人,在我心情低落的时候一直照顾着我,关心我。”
她没说喜不喜欢,她说得是他一个好人。
林浅觉得自己莫名得到了某种安慰。心情低落的时候也是人最没有心理防备的时候,一个人的突然撞入总能悄无声息地住进那个人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去关注他。
不论如何林浅始终宽慰自己楚吻的喜欢只是暂时的,短暂的,她会有机会的。
如果那个时候在楚吻身边的人是她该多好。
林浅深眸中掠过伤感,要是有如果她一定好好表现,可惜没有如果。
以为自己能控制住情绪,林浅才大大方方提出了这个问题,没想到心还是会一紧快要窒息的痛。她故作镇定悠悠然一笑:“不说这个了再说说你吧。”
“你想听什么?”
“回来以后打算做什么?”
这个楚吻还真没有细想过。从前家境优渥没有在消费上面烦心过,中间家道中落了一段时间生活质量比原来低了一点,后面发展又渐渐好了起来,她再怎么一事无成回去还能继承点家业。
但她不会这么说,因为这样她深知自己就是一个废物。
楚吻思索:“跟朋友创业吧。”
倒不是临时编出来糊弄林浅的,前些天从圈子里面认识的很久的一个人朋友杨馥桢得知她回国了,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楚吻的联系方式,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告诉她。要开始奋斗了,问楚吻要不要加入,楚吻没给出准确的答复只说到时候再说。
现在楚吻心里已经有了准确的答案。
林浅眉头一挑,似乎楚吻的这个答复在她的意料之外:“哪方面的?”
楚吻摆头:“没想好。”
“以后当大老板了,不要忘记我啊。”林浅打趣说。
楚吻:“怎么会忘记你呢,我们什么关系。”
林浅捕捉到了几个字,想要追问到底,嘴唇一松打断了楚吻接下来的话:“我们什么关系?”
相处久了林浅渐渐的习惯了楚吻在身边,心跳也变为了原来的频率,她视线向上抬大胆地对上了楚吻的目光,直白没有丝毫收敛。
气氛在一个对视之间变得暧昧起来。
楚吻也光明正大地迎上了这个对视,她们互相望着对方,两人像是棋逢对手谁也不甘后退。林浅的眼神炽热而深情,顷刻楚吻觉得心里痒痒的,呼吸急促起来,率先躲开了这个对视。
她眨了眨清透的眼眸,声音暗哑含糊不清,带着点清晨的微醺:“我们是……”
“很好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