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花园》芒了个芒

44、三色堇

　　心绪纷飞，是悸动的开始。
　　——公主的狗狗骑士

　　七月初，明礼一中举行了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一考完，拿完成绩单，大家也都开始放暑假了。

　　蝉鸣声声的暑假。
　　空气闷热难耐，还很无聊。

　　隋曼每天在家盯着窗外那棵法国梧桐发呆。

　　不知道是因为一放暑假，就又不能见到安嗔了还是什么。

　　“曼曼，要不要来逛街啊？”
　　焦成茵的电话适时地打了进来，驱散了隋曼的无聊。

　　隋曼瞬间来了精神：“好啊！我天天在家呆着，都快生锈了！”

　　“哈哈！”
　　焦成茵忍不住地笑了两声，附和道，“我也是！”

　　两个人快速收拾出门，在津水广场门口碰了面。

　　广场的一楼是卖鞋子的。
　　二楼才是卖衣服的。

　　按下电梯，两个人直奔二楼。

　　焦成茵眼尖地看到一件衣服，抓着隋曼的手不放：“曼曼，这件衣服好漂亮啊！你要不要进去试试啊？我感觉特别适合你！”

　　顺着视线望过去，隋曼看到了那件穿在模特身上，被展示在橱窗里的黄色裙子。

　　整条裙子是由深浅两种黄组成。
　　上半身是一字肩深黄。
　　下半身是浅黄色不规则裙摆剪裁，裙摆上绣的是清雅素净的苏绣白玉兰。

　　“曼曼你快进去试试吧！”
　　焦成茵已经推搡着隋曼进了店里，把衣服塞进了她的手里。

　　隋曼接过裙子点点头：“嗯，好。”

　　很快，隋曼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焦成茵不禁惊呼：“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看着试衣镜前的自己。
　　一字肩刚好修饰了自己漂亮的锁骨，再戴上店员刚才递给自己用来临时装饰脖子的项链，更是绝配。
　　腰围处锁腰的设计还衬托了自己曼妙的身材。

　　“曼曼就这套了吧？好看！”
　　焦成茵在一边怂恿着隋曼买下裙子。

　　“等等！”

　　“这条裙子我买了。”

　　一位刚进来的女顾客说。

　　店员站在一旁好心提醒：“对不起这位顾客，这条裙子只有最后一条了，卖完就没有了。”

　　“美女姐姐，这条裙子我们买了。”
　　焦成茵拉着隋曼抢先付钱。

　　“姐姐，别卖给她们，卖给我吧？”
　　女顾客开始撒娇。

　　无语=_=
　　焦成茵在心里暗骂。

　　“凭什么卖给你啊？买东西先来后到懂不懂？”
　　她说，“还有我怎么看着你这么眼熟啊？你是七班那个莫含月的朋友？”

　　隋曼对茵茵说的那个女生有印象。
　　就是自己那次给安嗔私下送礼物，撞到对方也刚巧要送安嗔礼物的那个女生。

　　而眼前这个说话的女生。
　　隋曼也终于想起来她是搂着莫含月安慰离开的另一个女生。

　　“对！就是我！”
　　女生也不再隐瞒身份了，直接什么东西都摆开了在明面上说，“我就是想帮小月出口恶气怎么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接近安神的好吗？”

　　隋曼和安嗔在学校里越走越近这事，她在学校也看到过几回。凭什么自己姐妹被拒绝，他就能跟在安嗔屁股后面瞎转悠呢？

　　凭什么？
　　她早就看这个隋曼不爽了！

　　“是谁要出恶气？”
　　店门口又迎来一人，那人推门而入，打断了女生的话。

　　安嗔今天也是来商场买衣服的。
　　他的身边还跟着何管家。

　　听到安嗔的话，女生立即噤了声。
　　她没想到当事人会出现在这里。
　　好似做了亏心事一般，她攥着手心，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焦成茵立马指着对方：“她她她！”
　　这让女生躲无可躲。

　　安嗔朝女生走过去，身边的气压低得吓人，走过焦成茵的身边时，她感到一阵战栗。
　　忙拉了拉隋曼的衣袖说：“曼曼，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一股突然而至的冷空气？明明现在这么热，真是奇了怪了！”

　　有没有可能是安嗔的气场导致的呢？
　　自己好像在他眼里看到了锐利的寒光，但隋曼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只说：“或许是空调被调低了吧？”

　　焦成茵半信半疑：“是吗？”
　　她抱着双臂抖动了几下。

　　安嗔站定，以高出女生一个半头的气场审视着她：“你刚说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近我？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配接近我？是你吗？”

　　女生霎时被安嗔问得哑口。
　　对方的声音里透着不容反驳的凌厉，他的表情严肃而又吓人，她第一次见这样的安嗔。
　　就好像自己踢到了他的铁板一样。

　　自己原本也就想趁机出口恶气，并不想把事情捅到正主的面前，转转眼珠，女生还是选择了矢口否认：“安神，你听错了，我没说过这样的话。那个……我待会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拜拜。”
　　她不想到时候被小月责怪。
　　责怪自己在外面给她惹事生非。

　　见女生灰头土脸地跑走了，焦成茵心里一顿解气，上前几步，就是给安嗔一个大大的赞：“安嗔，你刚才太酷了！对不对啊曼曼？”

　　猝然地被Q，隋曼有些没反应过来，赧然地轻“嗯”了一声。

　　安嗔点点头，算是接过焦成茵的赞美。
　　“喜欢这条裙子？”
　　方才一进来，他就打量到了隋曼身上穿的这条裙子。

　　很好看。
　　很配她。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嗯，挺好看的。”
　　隋曼还是不敢太过直视安嗔。
　　盯着他看了没一瞬，就假装在看别的东西去了。
　　视线一阵乱移。

　　明明这几天自己都有在想他啊？
　　为什么现在见到面了，反倒变得束手束脚，连看都不敢看了？
　　隋曼鼓着嘴，愤怒自己的不争气。

　　收到答案，安嗔立即吩咐一旁的何管家道：“何叔，这条裙子我们买了，让服务员包起来吧。”

　　何管家颔首：“好的，少爷。”
　　-
　　隋曼拎着何管家前面递过来的衣服袋子出了店门。

　　茵茵很快速地凑近自己的耳朵，对她说：“曼曼，安嗔对你好好哦！”
　　她笑意盈盈，“一听到你喜欢，就立马帮你买下了。”

　　隋曼推脱道：“人家就顺手的事吧。”

　　茵茵继续笑，边笑边故意调侃隋曼：“那他真的是——好顺手哦！”

　　“你们下面要去哪？我送你们？”
　　安嗔猛然地折了回来，打隋曼一个措手不及。
　　她慌乱捂住茵茵的嘴巴，想让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隋曼弱弱地问：“你刚才——没听见什么吧？”

　　那句“他对你好好”吗？
　　他当然听见了。
　　看她的样子，自己要说听见了，她的脸得红成啥样啊？现在就已经红得像个大火球了。

　　安嗔配合性地说：“没有。”

　　瞬间，隋曼呼出一口气。

　　“我们待会还要去吃甜品，就一个马路的距离，很近，就不用了。”
　　缓过神来，隋曼想起安嗔刚才问自己的问题。
　　她答道。

　　安嗔也不再坚持：“好。”
　　-
　　上了自家的迈巴赫。

　　安嗔才敢拿出手机欣赏起自己刚刚偷拍到的隋曼的照片。

　　那时，她还没换下那条裙子。
　　正转身要回换衣间换下。

　　自己忍不住拍下了她穿着裙子的背影。
　　即便没有脸。
　　他还是觉得很美。

　　他后悔自己没有当着她的面夸赞她穿得好看。
　　没有跟她说一句，她今天真美。

　　晚上。

　　别墅一楼的花园里很是热闹。

　　两三只蟋蟀从一处灌木丛跳到另一处灌木丛。
　　挥动着翅膀，演奏出了一曲美妙的交响乐。

　　安嗔炎热难忍，进去浴室冲凉。

　　他任花洒里的水喷涌而出，从头直接灌到他的脚下。才勉强去掉了一丝燥意。

　　氤氲的雾气，在浴室里弥漫开来。
　　安嗔关掉花洒。
　　抹了把头发上滴下来的水，而后对着透明玻璃就是一阵发呆。
　　发完呆，他在滴着水珠的玻璃上用手指画出了一个少女的轮廓。
　　那少女正是穿着裙子的隋曼。

　　安嗔画完，感到羞愧，迅速地洗完澡出了浴室。

　　他裹着浴巾，躺在床上斥责自己的无耻。

　　可耳朵里总有不间断的声音传进来——

　　“曼曼，安嗔对你好好哦！”
　　“一听到你喜欢，就立马帮你买下了。”

　　“人家就顺手的事吧。”

　　“那他真的是好顺手哦！”

　　他的耳朵旁充斥着白天他听到的那些对话。
　　闭上眼睛，又想到了隋曼涨红的那张脸。

　　他还想到那天天台上，她的头发被风撩起打着转，自己想要帮她别在耳后的冲动。

　　一时间，他的思绪很乱。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对于隋曼，状似已经超越了朋友对朋友的那种照顾。
　　就连焦成茵都看出来了。

　　想到这儿，安嗔又觉得热浪浮脸。
　　这次，连心跳都开始紊乱不齐了。
　　他马上起身，冲进浴室，又是一阵冲洗。
　　-
　　和安嗔暑假的第二次见面，是隋曼预想不到的时刻。

　　火车站里。
　　人流如织，一片闹哄哄的景象。

　　展老师牵着展思雨的手，另一只手则提着一个米白色的行李箱。

　　当初约定的时间已然到来。
　　展思雨的病经过特效药的治疗，基本已经稳定。
　　根据约定，展老师会带着展思雨彻底离开A市，再也不回来。

　　这个结果也是隋曼一直期待的。

　　广播响起声音，展老师带着展思雨去检票口检票。

　　隋裕华目送着他们进去。
　　挥着手和他们告别。
　　临走之前，特意和他们叮嘱了几句。

　　隋曼站在一处角落。
　　隐在人群里观察着他们。

　　今天展老师他们要离开。
　　爹地必然是要来的。
　　她必须要把自己藏好。

　　她在手机里给展老师发了一个Q|Q消息：【再见，展老师，祝好。】

　　此前，展婷便有告诉过她，他们今天会离开。
　　也知道碍于隋裕华，隋曼她并不会现身来送别他们。

　　当初在街上重遇隋裕华，在他的口中不难发现，他对当年殷老夫人雇凶要做掉自己孩子这事，尚不知情，为了不让这对母子心生嫌隙，她也没有如实告知他当年的情况。

　　所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隋裕华当然更希望自己能够留下来，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机会照顾他们母子两个。

　　可隋曼不一样。
　　她希望自己可以尽快离开这危险的包围圈。
　　离开的越远越好。

　　一边是她的老师，一边则是她亲爱的奶奶。
　　让她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还是太难了。

　　既然两个人意见相左，这要是碰上了，势必水火不容。

　　进入车厢，展婷放好行李，回复起隋曼：【同好。】
　　她买的是卧铺，展思雨早已脱掉鞋子坐在床上玩起了皮球——就是隋曼给他买的那一只。

　　看着小皮球。
　　展婷陷入了回忆——

　　那一天，她们把见面地点约在了自己所住小区的附近公园。
　　隋曼从身后掏出一个皮球送给了展思雨。

　　展思雨一开始没有拿好皮球。

　　皮球滚了一地，沾了些雨后的泥土。

　　快速走出几步，蹲下身子隋曼捡起了皮球。
　　拍拍上面的污泥，重新走回展思雨的身边，弯下腰对展思雨说：“要重新拿好哦，这次可不要再弄掉了。”

　　她的语气亲切，柔软如羽毛，又似松软的棉花糖。

　　展思雨点点头，再次将皮球握在手中。

　　送完皮球。
　　隋曼打过招呼要离开。

　　展婷却在另一头叫住了她：“等等，曼曼。”

　　隋曼闻言停住了脚。

　　她又对展思雨说：“小雨，这个是姐姐，快叫声姐姐。”

　　隋曼随即怔住。
　　她没有想过展老师会这么做。
　　展老师的举动对她来说是突兀的、猝不及防的。

　　她慢慢地转过身子，神情一阵恍惚。

　　展思雨的精神好像没有缓过神来，并没有听从展婷的指挥叫出那一声“姐姐”。
　　展婷拉着他的手，在一旁再次督促道：“小雨乖，妈妈今天给你做可乐饼吃，快叫姐姐呀！”

　　“姐、姐。”
　　展思雨终于如愿叫了声。
　　展婷顿时展颜。

　　“哎！”
　　她说，“这就对了！”

　　沉吟片刻，隋曼瞧着展思雨那张天真单纯的脸，也应了句“嗯”。

　　这声“姐姐”。
　　隋曼在回去的路上，耳边回荡了好几遍。
　　如果说打破他们姐弟两个隔阂的开始，是那只皮球，那么这声“姐姐”无疑是他们真正成为俩姐弟标志的开始。

　　回忆完毕。
　　展婷在手机上看起了一组照片。

　　那是她给小雨和自己找的新房子。
　　两个礼拜前，她就在物色他们的新家了。

　　她想去云南。

　　风景秀丽的云南。

　　到时候，她要在玻璃花瓶里插满新鲜的花束。
　　小雨生日时，她要邀请他们班所有的同学来家里做客。

　　之前，怕小雨疾病发作，胡乱砸东西伤害到自己，她藏起了家里所有有棱角的东西和锐器。
　　碗是塑料碗，杯子是硅胶杯，就连花瓶都是亚克力花瓶。

　　每年生日。
　　因为有这病，她和小雨两个人都是孤零零一起在家过的。她知道小雨也会羡慕那些可以坐在餐厅，被同学们包围着过生日的同龄人。

　　现在。
　　他们终于可以获得崭新的人生了。

　　一个健健康康，活得像个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