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花园》芒了个芒

38、油画小菊

　　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
　　区别在于：自己愿不愿意打开内心，去接纳别人。
　　——曼曼公主

　　那次。
　　她在学校门口，看到杨嘉嘉被一个女人很不情愿地拉到了墙角说话。
　　怕对方有事。
　　她也快速跟了上去。

　　那女人扯着笑对杨嘉嘉说：“好久不见我的女儿，最近有没有想妈妈啊？”

　　面对对方甜腻的微笑，杨嘉嘉视若无睹，口气冷硬，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陌生的过路人：“请问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她趁机挣开对方抓着自己的手。

　　“妈妈当初抛下你是有苦衷的，并不是因为钱，你不要怪妈妈。”
　　女人解释道。

　　杨嘉嘉冷哼：“并不是因为钱？并不是因为钱的话，那你今天找我来是来干什么的？还不是钱花完了，想要继续来要吗？”

　　女人被说中了心事，愣了片刻，而后马上恢复嘴角的笑容，继续说：“你怎么能这样想妈妈呢？不过，”
　　女人犹豫了一下，“妈妈最近手头确实有点紧，你看看你最近有没有闲钱，可以接济一下妈妈？”
　　她和杨嘉嘉打着商量。

　　“我没钱！没钱没钱！”
　　杨嘉嘉嘶吼着跑开了，隋曼没料到她这突然的动作，来不及闪躲，被对方撞上。

　　两人对视了0.1秒，杨嘉嘉继续往前跑，那个女人就跟着在后面追。

　　隋曼看着俩人的背影，下一秒，打开手机。
　　百度搜索了下杨嘉嘉爸爸杨云山的资料。
　　之前，她在班里女生嘴里听过杨嘉嘉爸爸的名字，是个有名气的上市公司老总。

　　在配偶那栏里，隋曼看到了一张不熟悉的面孔，跟刚才看到的女人不是一个人。
　　这也印证了她刚才的猜想——
　　杨嘉嘉她是私生女，并不是现在这个杨夫人所生的孩子。

　　这天之后。
　　隋曼慢慢发现杨嘉嘉开始各种针对自己。
　　但表面上还是维持之前对自己的友好态度。

　　比如，在她碰翻了对方的水杯后，对方看似说了没关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对方会把水杯直接扔进垃圾桶。体育课跑步，对方说是突然站不住脚，倒向了自己，但其实就是故意惹自己摔倒。
　　……

　　隋曼觉得杨嘉嘉一定是误会自己那次是故意偷听，才这样对自己，于是找她解释：“那天，我并不是有意要偷听你和你妈妈的……”

　　“不是有意偷听，而是故意躲起来看我笑话吗？心里想着，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每天光鲜亮丽的富家女，是怎么变成一条没人要的可怜虫的！”
　　杨嘉嘉冷笑。

　　“你误会了！我没有要看你的笑话！”
　　隋曼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不知道那是你妈妈，怕你有事，才跟了上去的。”

　　虽然隋曼努力解释，杨嘉嘉还是没有相信她。
　　还是跟之前一样，暗地里处处针对她。

　　后来，又过了几个礼拜，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杨嘉嘉忽然就转学走了。
　　隋曼自此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那次小学同学会上。

　　一阵白光突然刺痛眼睛。
　　隋曼眨了眨双眼，回到了现实。

　　然后她发现旁边的杨嘉嘉已经不见了。

　　上课预备铃打响，她小跑回教室。
　　望向教室里杨嘉嘉的位置，对方正拿出书本在准备下一节上课的东西了。
　　好似刚才的事从未发生一样。
　　-
　　下午，没有预兆地下起了雷阵雨。

　　校园瞬时蒙上了一层迷雾，到处都是撑开的雨伞。

　　班里几个男生不怕冷的，还是把窗户大开着，杨嘉嘉穿着那件短袖，吹着冷风，鼻子不禁打起了喷嚏。

　　隋曼见状，拿起那件多出来的校服，走过去，披在了她的身上。
　　杨嘉嘉顿时感觉暖意袭来，下意识地想说“谢谢”，看清来人后，又给憋了回去。
　　她刚想把衣服还给对方，却听隋曼说：“下节课就是单元测试了，你也不想因为一直打喷嚏影响考试成绩吧？”

　　“我不需……”
　　杨嘉嘉后面的字还没说出口，紧接着喷嚏一个接一个，她只好把话收回。
　　默认接受了身上的这件衣服。
　　成绩对她来说很重要。
　　每次她只有把好看的成绩拿回家给爸爸看时，爸爸才会难得地从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那里，分出一个赞许的笑容给自己。
　　她无比珍惜和渴望那个笑容。
　　所以，学校里的考试，无论大小，她必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看对方无声地接受了衣服，隋曼也不再多说什么，坐回了位置。

　　单元测试考完。
　　那场雷阵雨也早已停歇。

　　杨嘉嘉脱下了身上的那件外套。
　　想着怎么把外套还给对方。

　　算了。
　　直接把衣服放在她桌子上就好。
　　自己才不想和她多说上一句话。
　　杨嘉嘉在心里这样想着。

　　手机在这时发出振动。
　　她打开一看，又是沈一昕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沈一昕：【嘉嘉，你那边下雨了吗？】

　　沈一昕：【我这边下了很大的雨耶！】

　　沈一昕：【我记得你很讨厌雨的，现在会不会心情不好呀？】

　　看到最后一条消息。
　　杨嘉嘉的呼吸滞了滞。

　　她居然还记得自己讨厌下雨。
　　因为自己的妈妈就是在那次下雨天，拿着支票把自己抛弃的。
　　每个下雨天，都是她记忆溯回的时候。
　　对应的，她讨厌每个下雨天。

　　扫完消息，杨嘉嘉把手机放回了口袋，依旧没有回复对方。

　　而后，她起身，走到隋曼的位置上。
　　刚想把衣服放下，就看到隋曼和焦成茵从小卖部买完零食回来了。

　　隋曼把两包素毛肚递给了他们组坐第二桌的一个男生。这零食是男生让她帮带的。

　　男生笑着接过，很自然地说：“谢啦！”

　　隋曼也回以微笑：“不客气！”

　　杨嘉嘉目睹着这一幕，想起那次安嗔帮自己捡笔，自己还欠对方的一句谢谢，隋曼借自己衣服免得自己着凉，自己欠下的一句谢谢。
　　“谢谢”对自己来说。
　　好像从来都是难以启齿，说不出口的。

　　想到这个，她手一抖，快速放下衣服，趁隋曼没看到自己之前，落荒而逃地回了座位。
　　自己真是一个“胆小鬼”。
　　连“谢谢”都不敢说的胆小鬼。
　　她无情地嘲笑起自己。
　　-
　　晚上，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

　　班里几个女生在教室外延伸出来的那段走廊里玩跳大绳。

　　一个女生头上的发夹不小心掉了下来。
　　女生停下游戏，想要去捡，却被另一个女生制止道：“掉了就掉了，别捡了！”

　　“我记得这个东西是杨嘉嘉送你的吧？之前是不知道她是那种工于心计的女生，现在知道了，她送我的东西我早就给扔了！我说，你这发卡也扔了得了！”

　　“这发卡挺好看的，做工也精致，我有点舍不得。”
　　女生犹豫起来。

　　“你舍不得，我来帮你扔。”
　　另一个女生自告奋勇。

　　“好吧好吧。”

　　“你把你头上那一个也摘下来，我一起给扔了。”

　　女生依依不舍地摘掉：“给你。”

　　那个帮忙扔发卡的女生拿着那对发卡，径直走下台阶，来到了旁边的一个垃圾桶旁。
　　毫不犹豫地把那对好看的樱桃发卡给扔了进去。

　　这事，刚巧被出了教室门口准备透透气的杨嘉嘉看到。那女生也不觉得羞愧。
　　扔完发卡，还故意拍了拍自己的手。
　　宛若刚才碰到的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显然，她这个动作是做给杨嘉嘉看的。

　　这画面还真是讽刺。
　　杨嘉嘉想着。
　　手下的拳头已然握紧，牙齿气得直发抖，唇色也煞白成一片。嘴角轻轻逸出自嘲的声音。
　　下一秒，她头也不回地回了教室。

　　当初，高兴收礼物的是他们。
　　现在弃如敝履的也是他们。
　　还当真是可笑啊！
　　-
　　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放学铃声打响。
　　同学们一窝蜂地涌出了教室。

　　隋曼突如其来地叫住了杨嘉嘉。
　　这让杨嘉嘉捏着书包的手僵了僵。

　　“有事？”
　　杨嘉嘉的声音里透着冰冷。

　　隋曼：“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聊聊吗？”

　　“我没时间。”
　　杨嘉嘉回答得斩钉截铁。
　　脚下步子没有放缓。

　　可隋曼却并不想让她走：“今天我把外套借给你穿了，你就当报答我呗！”
　　语毕，她咯咯笑了两声。

　　“……”
　　杨嘉嘉只得坐下来。

　　从身后拿出那对捡回来的发卡，隋曼对对方说：“这个给你。”

　　看着发卡，杨嘉嘉的瞳孔震了震。
　　她为什么会有这对发卡？
　　发卡不是已经被人扔进垃圾桶了吗？

　　隋曼解释道：“这发卡是我捡回来的，你放心，我有擦过，很干净。”

　　“你为什么要把它捡回来？”
　　杨嘉嘉大声质问起来，“我有让你帮我把它捡回来吗？”
　　她说着，情绪激动地把发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好看的发卡被碰掉好几颗珠子下来。
　　散在地上。

　　面对这样的杨嘉嘉，隋曼也不生气。
　　她蹲下身子捡起发卡，重新放回对方手里说：“或许，你可以换种方式和大家相处。单纯的送礼物，其实并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那样得来的友情，还是太浅薄了。”
　　她说得很认真。

　　“朋友？什么朋友？我不需要朋友好吗？”
　　杨嘉嘉被看破心思，面上却是极力否认着。

　　“你说谎！”
　　隋曼说，“每个人都是需要朋友的，如果你不想和他们成为朋友，也就不会那么用心地去挑选礼物了。”
　　她曾偶然在商场见过对方挑选礼物的身影。
　　当时只是匆匆一面。
　　后来才联系起来，那是对方在给班里的同学买礼物。

　　杨嘉嘉：“……”
　　她说得没错。
　　那些礼物确实是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

　　接下来，空气安静了几秒。
　　杨嘉嘉忽然问隋曼：“那你……有朋友吗？”

　　隋曼点点头：“有啊！”

　　“是你那个同桌吗？”
　　杨嘉嘉想到了那张时常对着隋曼笑，和她同进同出的脸。

　　“嗯。”

　　“那……安嗔也是你的朋友？”

　　隋曼再次点头。

　　又是几秒的静默。
　　杨嘉嘉笑着说：“有时候，我还真是挺羡慕你的。”

　　“谢谢。”
　　隋曼坦然接受她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