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花园》芒了个芒

35、雪柳

　　他说他相信我。
　　那便足够。
　　——曼曼公主

　　五月的天，还没入夏，迎面吹来的风里没有燥意，凉爽又宜人。

　　刚上完体育课，隋曼从小卖部买了瓶水喝，喝完就起了反应要上厕所。
　　从厕所出来，她站在洗手台前洗手。

　　“不好啦！不好啦！曼曼！”

　　“你快跟我来！”

　　焦成茵在不远处急促叫着隋曼。

　　隋曼掏出纸巾，还在擦手，就被她拱起一只手臂拉走了。

　　还没跨进教室，隋曼就看到教室外面和教室里面站满了人，还以为来了啥大人物呢。

　　“让开让开！都让开！”
　　焦成茵拽着隋曼在前面开路。

　　围观的同学们看到事件的主人公出现，都自觉让开了一条道。

　　黑黢黢的人群被退却，隋曼走进教室，终于看到了那面——满墙都是自己和另一个男生照片的黑板。
　　从这些照片的抓拍角度和暧昧氛围，主题已经很明显了。这是在扒拉自己和那个男生的“桃色绯闻”呢！”

　　照片里的男生，隋曼认得。
　　是自己的小学同学，叶添——
　　在自己受伤的那段时间里，对方曾经照顾过自己。

　　但这种“照顾”，也只限于同学之间的互帮互助。
　　没有其它。
　　拍照片的人显然想要扭曲事实，让大家都误会他们。

　　“最讨厌这种故意在男生面前装柔弱的女生了！真的很茶耶！”
　　一个已经走回座位的女生说。

　　旁边的女生跟着附和：“是啊！这种人最贱了！就知道示弱博同情！跟没见过男的似的！”

　　“可能——就真的没见过吧？哈哈哈。”

　　“你们在说什么啊？一群臭三八！”
　　焦成茵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气不过，走下讲台骂人。

　　“你说谁三八？”

　　“谁应声，谁就是那个三八呗！”

　　“事实还不让人说了？可笑！”

　　焦成茵被她们说得更生气了：“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了？又是哪双耳朵听到了？”

　　“没听到也没看到的话，就给我闭嘴好吗？”

　　“长舌妇们！”

　　隋曼还在思考，这些照片都是什么时候偷拍的？
　　又是被谁给贴出来的？
　　听到愈演愈烈的吵架声，她赶紧去拉茵茵：“茵茵，别跟她们吵了！不值得！”

　　“哎哎哎，都别吵了！”
　　一个刚到教室的女生也出来制止。

　　女生说：“我刚看到鲜花要过来了，人都在走廊了，你们别忘了，下节课是她的公开课，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都得玩完！”

　　班主任自带的威慑力，最终让这些女生给闭了嘴。可这次的“桃色绯闻”，却没有因为这么一节课而叫停，八卦的风还是吹遍了整个高一年级。
　　连带的，每到下课，教室外边走廊总会聚集一些陌生的眼睛，或假装不经意经过，或光明正大在那咬耳朵探看的。

　　隋曼对这些事情充耳不闻，她依旧认真上课，认真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直到有一天，她每天喝的热牛奶被停掉了——
　　那是安嗔每天早上特意给她带的。

　　自那天，他们两个“冰释前嫌”，说清楚误会后，她的课桌上就会每天定时出现一瓶热牛奶。
　　焦成茵以为是哪个爱慕者给隋曼送的，一直逼问她那个爱慕者是谁。
　　隋曼但笑不语。
　　没告诉对方那个人就是安嗔。

　　隋曼对于安嗔每天给她送热牛奶的定义是：
　　他只是在弥补一些自己的失落吧。
　　毕竟那杯牛奶，她是真真实实地没有喝到。

　　忽然停送的牛奶，让隋曼有了不好的猜测——
　　她怕他和别人一样，因为某些人莫须有的泼脏水，而误会自己是某一类女生。
　　她不怕别人误会，她解释过一遍，别人不听，她就不再解释第二遍。可安嗔不一样，从事发到现在，她都没有好好和他解释过，不是她不想解释，而是她羞于解释。

　　隋曼又给安嗔写起了小纸条。
　　她想问问他，牛奶为什么不送了？
　　可是，她写坏了所有的纸，都觉得对方不接着给自己送牛奶了这件事，自己是没有理由过问的。
　　上课预备铃打响，隋曼泄气地把桌上的废纸都揽到胸前，抱着它们走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扔掉。

　　楚不言的座位，离垃圾桶不远。
　　看到这一幕，调笑道：“隋曼，你也太认真学习了吧？！”

　　听到他的话，隋曼下意识摇头，没出几秒，又尴尬点头。
　　摇头是因为对方猜得不对。
　　点头则是安嗔因为他的话，也看向了自己，她被他看得有些发慌。
　　一发慌，她就乱做动作。

　　隋曼的这些动作，被楚不言看在眼里，又解读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认为她这是“低调努力，又谦虚”。

　　我谢谢您嘞！
　　隋曼在心里感谢他。
　　然后，吭哧吭哧跑回自己的座位。

　　安嗔的目光追随着她回到座位，而后又落回了那个垃圾桶旁边——
　　瞧见还有两个小纸团散落在外面，没有被扔进去。

　　她不仅傻傻的。
　　还粗心。
　　安嗔起身，走了过去，将掉落的纸团捡起。
　　他想起隋曼方才古怪的神情，察觉到似乎有端倪在里面。当下，拆开了手里的那两个纸团。
　　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了然于胸，会心一笑。
　　他将纸团再次揉皱，丢进了垃圾桶。
　　-
　　隋曼的纸条没有送出去，整个人的精神也随之恍惚。

　　怎料中午排队打饭的时候，安嗔从窗口下来，经过她的身边，暗戳戳地往她的口袋里塞了个东西。
　　对方的动作太过突然与迅速，隋曼还未看清那个东西是什么。

　　加上旁边人太多，她又不好意思看。
　　只在口袋里摸索了几下，感觉到应该是张被折叠好的纸条。

　　打完饭，隋曼坐下来，掏出口袋里的东西还真是张纸条。

　　今天茵茵有事回了趟家，并没有和她一起吃饭。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默默打开纸条，看到上面写着：吃完饭，天台见。

　　仅仅六个字，隋曼的心蹦跶如擂鼓。

　　这是青春期的少女，被窥探到心事的羞涩感。

　　他肯定是偷看过自己扔的纸条啦！

　　上了教学楼六楼的天台。

　　熟悉的生锈铁门。

　　安嗔早已站在栏杆前等候多时，随着“吱呀”的开门声，他望向了隋曼。

　　隋曼在他的注视下，扭捏地走了过去。
　　虽然在来之前，她已对自己建树良多。

　　“今天的，凑合一下。”
　　安嗔出声，将藏在身后的热牛奶递给了隋曼。
　　这盒热牛奶，是他特地跑到小卖部买的，并且拜托售货员加热的。

　　“早上，便利店店员告诉我，我要买的那个牛奶暂时缺货了，换成其它的，我又怕你喝不惯……”
　　安嗔道出实情。

　　隋曼摆摆手说：“没关系的，我也不是非要喝牛奶。”

　　安嗔示意她接过牛奶：“买都买了，你先喝喝看。”

　　“嗯，好。”
　　接过牛奶，隋曼撕开上面附带的吸管，喝了起来。这盒牛奶是香蕉口味的，不仅有浓郁的奶香，还有丝丝的香蕉甜香。
　　她不觉接连喝了好几口。

　　很快，一盒牛奶便见底了。
　　瞅着手里的空盒，隋曼忽而想到一件事，嘴巴在一张一合间徘徊。

　　安嗔见她喝完了，捏着盒子不放，问道：“好喝吗？要不，我再帮你去买几盒？”

　　“不用了。”
　　隋曼赶忙制止他。
　　吞了吞喉咙，她决定趁此机会和他澄清一下照片的事：“那些照片，你相信吗？”
　　她问他。
　　胸廓不安地起伏着。

　　“不信。”
　　安嗔的回答简短有力。
　　他知道对方指的是哪件事。
　　那天的体育课，刚巧又让他遇到了那次在篮球场遇到的那几个校队男生，男生们不放过他，下课了还抓着他不放，要多切磋下球技。
　　所以……
　　他才没有看到那些贴满黑板的照片。
　　事后，也是通过楚不言转述才知道的。
　　当然，还有后续各种塞进耳朵的流言蜚语。

　　隋曼震惊于他的不假思索：“为什么不信？”

　　“因为——我相信你。”
　　安嗔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
　　语气中藏着笃定与深信。

　　“相信你”三个字，无疑是最有份量的回答。
　　隋曼的胸腔里涌动着一股暖意。
　　就像寒夜里遇到暖炉，烤得人热热的。

　　原本她在心里准备的诸多解释词语，在这三个字面前，早已无用武之地。
　　她的胸腔翻腾又翻腾，好不容易稳定心神后，她才复又问他：“你就不怕你感觉错误？”

　　“不怕。”
　　他还是笑，从眼角至眉梢。

　　“为什么？”

　　“你还记得这个天台吗？”
　　他陡然调转话锋。

　　“……”
　　隋曼想起唯一一次上天台那次，是她怕对方出事。但那次，他并不知道。

　　“有个笨蛋陪我坐了很久，连上课都忘记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
　　怪不得他会在那时捡到自己的学生铭牌。
　　原来——就是在那时遗落的。

　　“我觉得她太傻——根本不像他们说的，是个有心计的女生。”
　　他又说。

　　上一秒还很感动的隋曼，下一秒想狂揍对方。
　　安嗔果然还是那个，一说话就能把人气死的安嗔。他一点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