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玫瑰钢琴 ...
-
酒吧的场景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圆台上那架玫瑰缀满的白色钢琴也在做最后的收尾，这钢琴做工细节都是相当的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这么一架上好的钢琴放在酒吧里还真是有点过于惹眼还有格格不入。
剧组这么一看很有钱啊，几千万的钢琴和玫瑰说租就租。池渃细细打量着这架钢琴，没忍住找导演问了句：“这钢琴万一我一不小心碰坏了需要赔吗？”
导演先是好一阵的沉默，然后才笑颜开口：“别担心，剧组报销。”
毕竟是人家特意拿来给池渃用的，人家也说了坏了算他的，不算在剧组头上，就是不能告诉池渃。
“......？”这么好的吗？
池渃又是不解又是疑惑地点点头。
“对了，小渃，那曲子你练得怎么样了？”导演怕这孩子追问什么，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
“差不多了吧，就是还不怎么熟练。”
“没事，‘潇晓’这个时候也是刚接触这首曲子，你这个状态已经很不错了。”
“嗯。”
*
如果你的生命还剩下一个月时间，你想做点什么呢？
可世界上有多少如果呢，一个月啊，能做什么呢？
十七岁，被玫瑰簇拥着，应该是他能想到的最有价值的事了吧。
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而言，死亡好像并不那么可怕，只不过是世俗过度的渲染将恐惧篆刻进了人们的骨髓之中，所以让它变得糟糕又让人畏惧。
如果一个月后，他能死在一片烂漫的玫瑰花海里，倒也显得不那么糟糕了。
最好能再有一架钢琴，缀满玫瑰与绿叶，如果，妈妈也能在的话......
潇晓指间的动作忽而停顿了下，但又很快继续弹奏起钢琴，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一秒不到的停顿只是一晃而过的疲惫。
一曲而终，酒吧里的喧闹声又恢复原状，甚至比之前更热烈了些，掺杂了不少对他的议论与赞美，也有不以为然嘻嘻哈哈继续花酒天地的。
午夜，正是这个地方正喧闹的时间，喧闹得让他无所适从，迫切想要逃离，现实却堵住他逃亡的路口，一遍一遍敲打着他，逼着他忍耐住性子低下原本高傲的脑袋，告诉他，自以为是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晓晓，你刚刚是不是想阿湘了。”酒吧的老板是潇晓的舅舅——季邮，刚过四十岁的生日，下巴上的胡茬邋遢得厉害，右眉上有一段三指长的疤口。
潇晓仍是垂着眉，咬着下唇不说话。
“晓晓，七年了，该放下了。”
潇晓如梦初醒般迷茫地抬起眸来，嘴颤了颤，又低下眸去。
片刻后，潇晓呼吸平稳道：“我知道，舅舅。”
对于季湘——他的妈妈，儿时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他只记得，妈妈喜欢每天下午回来给他讲她和那个潇晓素未谋面的爸爸的故事，她说，爸爸要回来接他们了，晓晓一定会喜欢爸爸的。
幼时心性稚嫩，潇晓似懂不懂地点点头，依偎在妈妈温暖的怀里听着听着就会睡着。
日子在一天天的期待中过的也快，十岁的生日那天，池渃欢欢喜喜地回到家，等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跟他说了很多话，潇晓只听清了一句——他的父母亲被追债的人残忍杀害，已确认死亡。
后来舅舅一身伤地回来，带他离开了那个城市，来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开了家酒吧。
之后潇晓东听西蒙大致了解了下当年的事，才知道，妈妈口中的爸爸婚前欠下了巨额高利贷，结婚后靠妈妈这边还清了小部分债务，勉强撑了一段时间。可短暂的欢愉后，现实是残酷的，他不得不又回到那段东躲西藏的日子，一逃就是十年。十年后，他被那些人抓到，不忍酷刑，精神麻木，联系了季湘，把她骗了过去，因为拿不出足够的钱，那帮人就毁了季湘的清白再杀害了两人，分肢后给警察还有季邮都寄了一些残肢，并威胁说，一年，一千万，凑不齐，那季家就等着绝后。
可能是命中注定的事吧，再怎么躲也是躲不掉的，一周前那些人在校门口找到了潇晓，掐上他的喉咙捂住嘴拖进了小巷子里，然后强行给他灌下了农药，被巡查的警察发现。
那群人目的达成，一溜烟跑掉，潇晓被送进医院洗胃，可他运气不好，来晚了一点，有些残毒已经清理不了了，医生告诉他他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体内农药的残毒折磨他折磨得厉害，本来医生是建议他继续住院的，但他拒绝了，现实的经济压力根本不足以再经受他这么一折腾了。
所以，他想把时间浪费在自己喜欢的东西上。就比如，妈妈留下的这架钢琴。
“晓晓，已经很晚了，去睡吧。”季邮拍了拍潇晓的肩膀，很多话都憋了下去。
“嗯。”
在潇晓看不见的地方，有个人，默默地看着他，眼神温柔，似几盏云彩绵延。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默默买了一千七百朵玫瑰致他十七岁的欢喜。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玫瑰钢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