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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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
孩子双眸倏然熠亮，几步近至沐卿云身前，用着确认般的动作，拉拉他的衣袖：“您真的要带我下山，带我买好吃的吗？”
“嗯。”沐卿云颔首。
“太好了！您真好，谢谢云画尊叔叔！”
一旁的汤屏发觉，这孩子对尊者的称呼越发的长了。
云画尊……到底是个什么称谓？
“尊者，您真的要带他下山？可您不是还未结束闭关吗？”汤屏问道。
“我已决定不日出关，今日便提前解禁吧。”
沐卿云决定带秋辞出发，转又问汤屏：“你是否要随我们一同下山？”
“我不用了尊者。”汤屏拒了，“我不喜走动，还是留守简云居，继续回瓷炉温养身体。”
“那我们暂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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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卿云领着秋辞出了院子，两人穿过院前石径，秋辞开开心心随在他身旁。
沐卿云领着秋辞到了山际。
秋辞感到迎面拂来山风，看到远山重嶂，却没有发现周围有下山的小路，诧惑地问沐卿云：“云画尊叔叔，我们要走哪条路下山啊？”
“不走路。”
沐卿云忽见山前野花，采了一支，捏诀成器：“我们乘风而去。”
那枝花被附上了灵诀，骤然增广数倍，然后浮于半空，通体散发出淡金的灵光。
秋辞见此情景，除了“哇”的惊叹，竟一时间发不出其他声音。
沐卿云轻身飞上，接着朝下方的孩子伸手：“你站上来。”
秋辞握了他的手，被轻盈地带上去。
站上花枝的那一瞬，秋辞感觉脚下像伸出了无形的枝藤，将他的下盘牢牢稳住，不论他在上面如何动作，整个人都俨然如山。
沐卿云回身对身后秋辞：“你若是畏高，可以扶住我。”
“我不怕！”孩子迫不及待想要出发，“云画尊叔叔，咱们可以飞了吗？”
“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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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底宛若乘着风，附着灵诀的花枝带着他们前行。
山风扑面，衣襟翻飞。
秋辞大着胆子遥望着脚下的景色，那些高不可攀的山，此刻在他脚下尽做微石，层峦叠嶂，迅速在他面前拉近。
等他日后学有所成，步入修仙之路，应当也能这样来去随意吧？
他看了一阵儿，很快兴致没最开始那么浓了，牵着身边的沐卿云，头枕向他肘间。
沐卿云看看身边孩子，秋辞身高不过及他腰际，牵他衣袖的时候总是要微微抬手。
他将手垂下一些，任由孩子枕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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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镇夜市，灯盏长明。
拱桥两侧悬着成排的灯笼，灯火倒映水中，为江面铺上绚丽的光芒。画舫坐满游人，船行桥下，船夫划着桨，行经处惊碎一江波光。
桥上，沐卿云和秋辞并站。
沐卿云静静望着远方的万家灯火，周围人来人往的喧闹都无法惊扰他的思绪。
几百年了，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浓郁的人间烟火气。
秋辞双手趴在桥上石栏，好奇张望着四野的景致。
两人一时间都各自沉醉在景色中，直到，被一阵香味惊扰。
秋辞最先发觉，他迅速就捕捉到了气味的来源——
远处桥头，一个贩夫正站在摊铺前叫卖：
“卖叫花鸡啰！刚烤熟的叫花鸡！”……
秋辞拉拉沐卿云的衣袖。
“云画尊叔叔，我闻到有人在卖烤鸡！”
被孩子唤回神智，沐卿云才蓦然惊觉过来，此行主要是带孩子来买些吃食。
“你想吃那个吗？”他问秋辞。
“嗯嗯嗯！”秋辞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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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卿云在孩子的牵引下，随他抵达了人群之外的摊铺。
“就是这个！”秋辞给他指。
沐卿云见担中泥团，不明这是何物，见旁边桌上老板刚敲开一枚，露出里头荷叶包裹着的鸡肉。
他立在一旁，闻到了熟食透出的香味。
“这个多少钱？”沐卿云问老板。
“一百文一只。”
沐卿云手伸进袖中摸了摸，他以前余下一些灵石，闭关期间一直搁在角落，今天决定带秋辞出来，出门之前就找到了这些。
他将灵石置于老板摊铺前的桌上，氤着彩色的碎石饶是在灯火不那么明亮的地方也十分闪耀。
岂料，老板皱眉看了看桌上的灵石，一时间没有分辨出是何物：“这是什么啊？公子，我只要一百文钱，其他东西我可不认呐！”
沐卿云便默然收了手里灵石，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蠢错。
灵石只在修界流通，他怎么就忘了？闭关闭了三百年，凡间这些基本法则他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收好灵石，垂眸却对上了孩子显而易见的失落表情。
秋辞素日明亮的眸子这时却暗淡了下去，眼角眉宇也失了神一般，低低地耷拉起来。
……
沐卿云不忍他失望，心生一法，忙安慰他：
“别灰心，我有办法。”
秋辞抬头看沐卿云，不明他有何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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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
街市最繁盛之处。
戏台子上，表演的队伍甫一退场，台下众人就朝着台上掷起了钱币，管事的阿姐一边致谢，一边将客人的馈礼迅速收了。
“感谢各位看官！祝各位事事大吉，财源广进！”
这一班戏台子的演出着实精彩，看客翘首等待下一个节目，兴致勃勃地喊着：“再来一个！”
管事阿姐清了场面，朝台下看客红光满面地宣布：“行行行！满足大家的要求，接下来这个节目，是由我们今日新来的一位公子演绎，精彩程度不亚于之前！”
阿姐带头拍手：“请大家致以鼓励！”
众人好奇是哪个新来的公子。
只见一位长衫公子自帘幕走出，灯影中，他俊颜温润，长身端然，着实很像大户人家的翩翩公子。
他执着一把折扇，扇面绘以轩竹，与他清然气质极为相衬。
“这位公子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呀？”
“长得俊模俊样的，表演的节目能有上一场的顶碗舞好看吗？！”
……
“当然好看了！”
议论的两人身后，秋辞着急地出声辩论：“云画尊叔叔很厉害的，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他节目有多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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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卿云手持折扇，指尖旋转，扇子舞出圆弧，扇面再定于手指时，瞬息间转为最初的几倍。
众人完全没发现刚才发生了什么，那折扇竟短时内变了模样。
下一个瞬间，扇子被沐卿云旋至上空，绕着众看客飞了一圈又回归手中。
大家抬头望向上空，却见淅淅沥沥的绿色竹叶飘然落下，灯光照过来，画面十分梦幻。
众看客张手去接，扇子又一次从他们上空拂过。
此刻又落下一阵花雨，洋洋洒洒的花瓣散发着香气，场面宛如春日。
大家终于发出连串的惊呼：“太厉害了吧！”
“这是什么仙术吗？！”
“好漂亮！”
折扇收回手，在沐卿云手中再度化为原本模样。
沐卿云合扇，朝台下一揖：“献丑了。”
他表演完退台，场上人迅速换成了主事阿姐，大家一改先前想法，朝上飞掷钱币，并有人扬声言：
“再来一个！公子再来一个！”
……
众看客之间。
一位绛紫衣裙，身姿颀高的少女凝视着台上刚退场的沐卿云，蹙眉低语：“刚才那人，似乎是用了什么法术？”
她决定追上去一探究竟，背过身之后，她随身携带的长剑尤为醒目，剑柄垂着长长剑穗，穗子也是同样的深色，其上缀着一枚玲珑玉佩。
她刚走几步，却被拥堵的人群拦了去路，周围山呼海啸，下一个节目即将上演。
而人群之外。
方才表演的沐卿云牵着秋辞背身远去了。
“罢了，纵然是修者，关我何事？”
反正几日之后，她即将入云岚仙宗，参与新试弟子的甄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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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舒朗，船行画中。
秋辞双手捧着刚买的叫花鸡，坐在船畔，双腿开心地一摇一晃。
沐卿云坐在他旁侧，静赏着游船两岸的江景。
他没看多久，香气突然充盈嗅觉，有食物递到了嘴边。
沐卿云回头，一大块鸡腿连着拆分好的鸡肉，被荷叶托着递到他的面前。
“云画尊叔叔，请吃叫花鸡。”
“我不吃，你吃。”
沐卿云将东西轻推回去。
“你不喜欢吃鸡肉吗？”秋辞眼巴巴问。
“不是的，我体质跟你不一样，很长的时间都不需要吃东西。”沐卿云解释完，又说，“鸡肉我喜欢。鱼肉，我也喜欢。”
“哦！”秋辞了然点头，“那等你下次饿了，我就给你做烤鸡和烤鱼。”
“好啊。”
孩子捧着荷叶，坐在他身旁吃得兴致浓郁，沐卿云坐在一旁，思考着待会儿该怎么跟他说后天要送他去云岚仙宗的事情。
他想不出其他的切入点，最后决定直接告诉他：“秋辞……”
“嗯？”
孩子正啃着鸡腿，小脸在灯火中显出几星油光。
“后天，你要离开简云居，去云岚仙宗。”
秋辞听他所言，一时间鸡也顾不得吃了，就着荷叶放在一边：“我不想去，我要等老道士回来拜他为师，您不是说，他很快就回来了吗？”
沐卿云思量片刻，又道：“那个老道士，其实住在云岚仙宗。”
沐卿云觉得，自己在这孩子的面前已经说了不下一次的谎。
可他……只能说谎。
秋辞不可置信。
沐卿云继续编织新的谎言：“你不信可以去问汤屏，我们也是刚得知这个消息。”
“那您知道，那老道士叫什么名字吗？”秋辞似乎信了一些，“到时候如果去云岚仙宗，我好去找他。”
“他叫——”
沐卿云正欲说，船下突然传来异动。
江边接着无风起浪，小船摇来晃去，竟很快无法行稳。
秋辞差点被震得失去平衡，在身体即将倾覆落水，沐卿云一手提住了他，然后带着他后撤，站到了靠近船舱的地方。
船夫在另外一头，撑着桨也快要站不稳，惊声问：“怎么突然就起浪了？！”
他刚发声完，一股更大的浪袭来，这次直接将船打偏！
突然掀起的巨浪中，荡漾着灯影的波涛里。
几颗人状的苍白头颅，朝着他们所在之处猛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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