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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前便是这么个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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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妹在吃饭,我歪斜着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很是清闲自在,母亲亦同我们坐在一块。
“从前的女人没有名字,她们只叫某某氏,比方说那个人姓李,她便叫李李氏,姓王便是王王氏。又或者管那个人叫大姨妈二姨妈……”
母亲这些日都在做针线活,这会缝着做了一半的鞋子,忽然同我们说了这么一句话。她说的轻描淡写,没太多其他的情绪掺杂在里头,那是平常同我们闲聊时差不多的语气。
我有些意外,心想这怕是重男轻女才不给女人取名,“那是重男轻女。”这么想着,我也这么说出来了。
说完我扭过头瞥了眼一旁沉默吃饭的姐妹,希望她说点什么,又在想她听到我们说的这些话在想什么。我想着各种可能,可只看了一会便又回过头看母亲了。
我以为母亲会认同我的说法,谁知她听了并不觉着是这个原因,且立即同我解释:“曾经就是那个理。”
她头也不抬地缝着手中的鞋,继续同我说着:“你曾祖母的兄弟姐妹都夭折了,你曾曾祖母只有我奶奶这一个孩子活了下来,她之后一直没兄弟姐妹,可也是叫某某氏,而没全名……”
母亲说起有关曾祖母的情况,大抵是想告诉我这事无关重男轻女。
我有些好奇,好奇曾经怎么就是这么理了呢?我不赞同这个说法,可母亲似乎打心里觉得这事无关重男轻女。
我有点不信她真认可此事,我想反驳,想告诉她什么亦或是让她承认些什么,当即半笑着问她:“那男人呢,男人也是如此,只有姓没有名吗?”
似乎略微思索了一下,母亲很快便给了回复,那语气依旧同方才差不多:“男人到是有名的,只是女人没有。”
“你看,那些个男人有完整的名字。可他们有名字,而女人却没有,那这可不就是重男轻女吗?”一听男人果然都是有名有姓的,我彻底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赶紧反问母亲。
我语气有一丝激动,如撞破了什么秘密一般,这一激动连带着声音都比刚才大了些。
母亲似乎拿不出什么东西同我争论,又或者如往常那般依旧觉得我又在胡搅蛮缠了。
她找不到其他说辞,也不想在同我扯这些,只来回道:“人家以前就是这么个理,不是重男轻女……”
她还是说着与前头几句差不多的话,而我身旁的姐妹依旧没开口,她一个人静静地吃着饭,听我们在一旁谈论着,我还是没能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母亲好像真的不觉得那行为是重男轻女,只是单纯觉着本就是这么个理。
之后这事似乎被我们淡忘,离那次谈话过去许久,直到某夜在洗碗时我在次想起这件事,想了想,我又同母亲聊起这事来。
我不想同母亲吵起来,因而故作好奇地问她:“女人没名男人才有,那便没有女人觉得不公,没有女人抗议吗?”
“没有,没人觉得不对。曾经便是那么个理。那时候女人都叫某某氏,或大姨妈,二姨妈,三……”
我在厨房洗碗,母亲坐在那把椅子上,还是同我重复着差不多的内容。
而父亲一如往常吃饱后便走开了 ,他大概没听到我们谈论的事了。
“那在儿时家人便称呼她们为大姨妈二姨妈吗?”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称呼所有女人为姨妈,只觉着这称呼如某某氏一样奇怪。
为了弄明白,用轻快的语气接着盘问母亲:“哪有人叫自己孩子姨妈的?她们除了这些称呼便连小名都没有吗?曾祖母没有小名吗?”
面对我的这一连串的疑问,母亲想了想如实回答:“她们有没有小名我不知道……”
母亲应当也是听老一辈人讲述的曾经,因而对过去没了解太多。
我依旧告诉母亲那是在压迫女人,对女人是不公平的,可母亲也还是对我说自古便是这么个理,没什么对不对的。
我始终在想为什么?为什么自古就是这个理?为什么以前的人不给女人取名?
是不想让后人记住女性长辈,还是只想女人如物品打上记号那般,让女人冠上他人之姓,一辈子做他人的附属品……
我想了许久,不禁想起来曾经见过的某某氏之墓,那些女人的墓碑上都没有名字,只有某某氏,。
在曾经,父亲或丈夫的姓加上氏,便是女人固定的称呼了。这样的形式持续了很多年,直到奶奶那代女人才有了名字 。
我想了许久,后来发现许多很平常的词汇与常理,在细思一番后是如此不正常。
亦如嫁吃和卖吃这样的词虽难听,背后的故事虽恐怖,但这现象是一直存在的。
人们用结婚二字代替了卖吃的说法,用情情爱爱的谎言为一代又一代女人编了个梦,不断告诉她们女人只喜欢情情爱爱的东西。
欺骗女人让母父卖掉自己,心甘情愿地进入牢笼,成为男人的奴人和物品,大家在用幸福来掩盖残酷的真相。
被驯化的女人往往不会察觉自己被吃了,有的甚至成了男人的帮凶,心甘情愿地帮着男人卖女儿买女人,帮着男人驯化自己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