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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斡旋 ...

  •   奚家三姐妹又闲话了几句,赵氏便袅袅地过来了,她规规矩矩地给三位行了礼,便恭敬地站到一侧。
      她今日穿了件云水蓝的衣裳,只略施粉黛,浑身上下唯一的首饰就是一只素银的簪子。
      “穿得未免素了,该得亮丽一些才是。”奚二娘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几个来回,对奚月容道:“我瞧这赵清和是个懂事的,不像三妹妹你说的那般。”
      赵氏仍是一派波澜不惊,倒是奚月容脸上有些尴尬,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奚大娘幽幽道:“你进府也有不短时间了吧?”
      赵氏低眉顺眼地回道:“回娘子的话,五年了。”
      奚大娘“哦”了一声,又看向奚月容,二人交换了个眼神。
      片刻的沉寂过后,门外环佩声渐起,不用想也知道是林月桂来了,只见奚家三姐妹即刻进入了备战姿态,方才还松软软的腰板子瞬间都挺直了。
      林月桂用着不大不小刚刚好厅里人都能听得见的音量说道:“自己死了男人,就跑别人家逞主母的威风来了。”
      奚月容赶紧瞥了奚大娘一眼,见她面不改色地喝着茶,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林月桂打扮得那叫一个花红柳绿,摇曳生姿地进到厅里,见了客人不招呼也不行礼,自顾自地抖落身上雨水,动作幅度之大,甚至将赵氏身上都打湿了。
      “这便是之庐生从馆子里买回来的那个贱婢?未免也太上不了台面了。”奚大娘轻轻扫了眼林月桂,搁下手中茶盏,又对奚月容道:“三妹妹,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要说你,这样的人领回来也就领回来了,只是不好好管教管教可不行。”
      奚月容恶狠狠地瞪着林月桂,咬牙切齿道:“是。”
      林月桂哂笑一声,又打量了一圈厅中众人,而后道:“我说怎么这么多年都未能养出个男儿,如今一看这家中也尽是女眷,这就明了了,想来是伤了阴德,故而没有阳报吧。”
      此言一出,奚家三个皆拍案起身,只不过奚月容说的是“住嘴”,而奚大娘和奚二娘说的是“掌嘴”。
      之露白知道自己如今也算作林月桂口中的“这家中”一员,但她压根没什么所谓,甚至还有几分想笑,可见李云矜和裴青蝉都面露愠色,她也不好太特立独行,遂也跟着冷了脸。
      林月桂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笑道:“哟,那我该听谁的呀?”
      就在这大战一触即发之时,之庐生回来了,他满面春风地进到厅中,却见厅内众人面色铁青,尤其是奚大娘,那一对牛眼珠子几乎就要喷出火来,这一位的厉害他可是领略过的,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迟疑道:“这是?”
      见无人回应,就在他萌生出逃遁之念时,被李云矜一把拉住:“姨丈,你可回来了。”
      “有些日子没见着云矜了,我看好像又长高了些,你母亲天天都给你吃了什么好的?”之庐生生硬地挤出一张笑脸:“可不能再长了,再长,该说不到夫家了。”
      “我就要长就要长,将来长得和露白表姐一样高才好呢。”李云矜晃着之庐生的胳膊,撒娇道:“我们都快饿死了,就等着姨丈回来大吃一顿呢。”
      “哎呀,那怎么行?可不能把我们云矜饿坏了。”之庐生顺势招呼众人道:“赶快赶快。”
      李云矜回头朝裴青蝉和之露白眨了眨眼。

      自打之庐生回来,林月桂便收起了先前的嚣张气焰,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完全无视奚家三姐妹,气得奚二娘直呼:“成何体统!”
      赵氏,也就是赵清和,则与林月桂形成鲜明对比,她态度恭敬却不谄媚,举止稳重,说话得体,就是一贯最能吹毛求疵的奚大娘也愣是挑不出她一点毛病来。

      之庐生好不容易将林月桂从自个胳膊上卸下来,赶紧招呼之露白坐过去。
      之露白还没抬脚,就见那林月桂如水蛇一般又攀缠了过去,只能作罢,又听那边李云矜热情唤道:“露白表姐快过来,咱们坐一处说话。”便应了一声过去了。
      府上难得热闹一回,小莓也被叫来帮应。之露白久不见之岁臻入席,便招手将小莓唤至身前,小声询问道:“岁臻呢?”
      小莓回道:“听和玉说,小娘子今日身体不适,就不过来了。”
      许是听到了二人对话,边上的李云矜道:“早些时候我们已见过岁臻表姐了,我瞧着她身体比从前好了许多。”
      “是吗。”
      看来这之岁臻只是单纯地不想见她这二位姨母。
      裴青蝉也附和道:“确实,前几回来看她的时候,她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今日见她,气色红润了不少,还同我们玩笑了一会呢。”
      “对了,岁臻表姐还说待我嫁人她也要去呢。”
      “总觉得云矜还是个小孩子。”裴青蝉宠溺地看着李云矜,笑道:“下个月竟也要嫁作他人妇了。”
      “我都已经满十五啦!”李云矜叹了口气,一脸惆怅道:“可我都还没见过我那未来的夫君呢。”
      裴青蝉安慰道:“我听闻韦家三郎人品才学都是极好的,又是出身名门,妹妹不必担忧。”
      “出身名门又如何?又不是嫡出。”李云矜手托着腮,眼神发直:“也不知他是个什么模样……我也不要他有什么才学,只盼他生得周正些,可别是个绿豆眼牛鼻子猪嘴唇的……”
      “什么猪啊牛啊的,怎么可能?”裴青蝉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又道:“你又不是没见过他姐姐,就韦嫃那模样的,弟弟又能差到哪去?”
      “又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再说——”李云矜抬起手,偷摸摸地朝奚家三姐妹的方向指了指,只见奚大娘一直面色凝重地和奚月容说着什么,奚二娘偶尔附和,奚月容则一言不发地垂着脑袋,耳根子通红。
      李云矜啧啧道:“瞧那三尊,还是同个爹妈生的呢,不也是一点也不像?”
      “要死啊你!”裴青蝉憋笑道:“还不小声些。”
      之露白也笑了起来,至此,才觉气氛愉快了不少。
      见她笑,李云矜忍不住撇嘴:“真羡慕露白表姐。”
      “羡慕我什么?”之露白奇道。
      “自然是羡慕你不用嫁人啊。”
      裴青蝉轻斥:“又胡说,女子哪有不嫁人的?”
      “起码现在不用。”李云矜吐了吐舌头:“我一想到自己要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睡在一张榻上我就——还是让我死了算了罢!”
      “和以后的生活比起来,你现在这些担心的都不算什么。”
      “青蝉姐姐为何要说这样的话?”李云矜听着不对,皱眉道:“可是刘家人待你不好?”
      “没有。”裴青蝉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不得不说,之庐生的端水功夫属实上乘,在他的斡旋之下,这一顿饭竟在意外的和平中结束了。
      散席回来,之露白觉得身上有些燥热,便搬了一张小榻到院里吹风,顺便醒酒。
      雨后的空气清新湿润,夹杂着泥土气味的风轻拂在脸上,也极为舒适自在,这样的感受是在天阙不曾有的,天阙的雨只会让人觉得冰冷刺骨。
      小莓端来了一碟子蜜饯,说是城里有名的必其居,二娘带来的,之露白只吃了两颗,甜得发腻,就差把人嗓子眼都糊住了,见状,小莓又赶紧倒来茶水,嘴里念叨:“莫不是二娘又买了假的必其居?”
      之露白不禁疑惑:“什么叫‘假的’?”
      “娘子不知道。”小莓叹气:“从前二娘来府上就买过假酒、假糕点,虽然包装和真的一样,但那味道和真的差远了,上次阿郎喝了她买的那个假一醉坊的酒,上吐下泻了整整两日!”
      “还有这事?”之露白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有几分好奇:“然后呢?”
      “大娘子气得不行,就要去找二娘理论,被阿郎拦住了。”
      “为何要拦?”
      “自然是怕伤了姐妹间和气。”小莓突然压低声音道:“二娘这些年过得辛苦,人又好面子,见大娘每次来府上都会备不少东西,她也不好空着手来。”
      之露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莓自知话说得有些多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做活的时候无聊,听厨房里的婆子们说的。”见之露白并没有斥责的意思,便忍不住继续道:“那次阿郎发作得实在厉害,二娘也吓坏了,以后就没再有过了,也不知道怎么又开始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忽然一道黑影翻进院墙,着实把小莓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壶都摔了。
      之露白看了眼墙下之人,示意小莓噤声,起身问道:“是阿瑛出什么事了?”
      焉与神情复杂,轻轻点了点头,他脸色苍白,浑身湿漉漉的,不知是淋了多久的雨。
      其实看到他的那一刻,之露白就知道是澹台瑛出事了,这两天过得太安逸,自己确实把她给忘了,又或只是单纯地不愿去想。
      “我要出去一趟,你不用等我。”
      之露白嘱咐小莓的时候,才注意到她一直在用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不说”的表情看着自己。
      “我没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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