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您愿意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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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请问，乔京屿先生，您是否愿意……”
询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乔京屿下意识一颤，仿佛魂灵才从昨晚的酩酊大醉中脱身。他一双漆黑的瞳仁小幅度地晃了几下，神情流露出一丝茫然。
我这是……
还没等他思索出个所以然，一旁的司仪笑容里多了些不耐烦，催促似地又叫了一声：“乔京屿先生，请问您愿意吗？”
被再次点名的乔京屿忍住莫名想后退一步的冲动，垂在裤缝边的手指微蜷，迟疑着吐出一个音节：
“我……”
此刻众人翘首以盼，而乔京屿犹豫半晌，兀自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
台上一片沉寂，被下了面子的司仪显然已经彻底放弃打圆场的念头，冷眼旁观台下躁动渐起。
“怎么不说话？”
“该说‘我愿意’了吧，老乔他儿子怎么还愣在那？”
“不会是真傻了吧，我就说，之前看他回家的时候，那动作畏畏缩缩的，哪里还有点之前的样子？”
“呵，出国一趟本事没见长，人反倒不会做了！”
“真是，唉，之前多好的孩子啊。”
“可惜和他结婚那姑娘了。”
离礼台最近的三位父母显然没漏听亲戚朋友的闲言碎语，岳新晴作为女方家长，平时就爱在牌桌上跟老姐妹们吹自己捡了个“金龟婿”——
“人长得俊，还是留过洋的，虽然是懦弱了些，但是好操控啊，到时候进了门，一定会对小言百依百顺，说东都不敢往西的！”
当初的夸耀之词犹在耳边，可现在眼前不作为的乔京屿却是让她里子面子都丢了个精光。岳新晴暗地里咬紧牙，心里想着，当初就不该考虑小言的意见，年轻人容易看走眼，嫁给那个企业家不好吗？就算是老了点，那也比台上这个强！
而乔父的表现更甚，年过半百的中年人，鬓角都白了，还在坚持“指挥”着台上儿子的动作：“说话啊！说！你这么多年都白电，”话音一顿，乔父强硬地转了个弯，“都白努力了吗？好不容易才把你‘纠’回来，你又想回去了是吗？”他越说越激动，鼻腔里哧哧冒着粗气，凑近礼台边缘试图去拉乔京屿的裤脚。
亲戚们只当他说的是从国外“揪”回来的“揪”，“想”国外生活的“想”，听见了也不在意，小声感叹一句“白眼狼”就上前帮忙拉住行为过激的乔父。
而闹剧中心的乔京屿却愣在台上，被自己的父亲抓得一趔趄也不在意，只是逐渐清醒后，对目前所接收的一切外界讯息感到不解：
怎么，结婚了？
不过是闷了几瓶酒，睡了一觉，怎么醒来一切都变样了？
以及，他刚刚为什么说不出那句“我愿意”？
乔京屿拧紧眉，回忆起刚才自己开口时那股莫名的，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痛楚，诧异地想，难道自己什么时候还得过心脏病吗？
无数的问题将本就绷紧的神经逼到极限，乔京屿突觉头晕耳鸣，他竭力撑住身子，恍惚间，意外对上了宾客席里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轮廓很漂亮，眼皮上压着浅浅的一道褶，弯起来的时候不会那么明显，但努力去瞧还是能够发现的……
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隔着数十簇鲜花的距离，乔京屿的左眼皮跳个不停，但他没来得及处理，下一秒就被几乎灭顶的恐慌感吓得眼泪一滴滴掉出来。
豆大的水珠砸在地上，注意到新郎异常的看客也停下嘴，全场陷入一片寂静。众人顺着乔京屿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个年轻男人站起身，几步跨上花桥，又快又急地朝这边走来。
乔父用浑浊的眼珠瞪着看了几秒，随着距离缩短，他的表情渐渐狰狞，嘶吼着说：“你！是你！你还敢来！你还想毁了谁……”话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拳打在脸上，然后短短几秒，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一直被按在地上暴揍。
或许是江束礼神情太过凶恶，一时间，周围好事的大妈没有一个敢靠过来拦的，尖叫的尖叫，散的散，很快礼台上只留下寥寥数人。
最后还是角落里传来一声细微的劝告起了奇效，江束礼闭了闭眼，泪珠从眼角蜿蜒而下。再睁眼，他从乔父身上下来，然后弯下腰狠狠攥住人的衣领，把那具略显佝偻的身体拎起来，生平第一次嘶吼出声：
“是谁毁了谁！！你给我看清楚！是谁毁了谁！！”
江束礼一把将乔父拽到乔京屿面前，胸膛急速起伏了几下：“你好好……”说着，目光从乔京屿满脸的泪痕上扫过，江束礼呼吸一滞，几次深呼吸之后，他果断将乔父丢开，拇指小心翼翼地触上乔京屿的脸，一点点抹去泪痕。
台下人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十分惊讶，但一联系江束礼刚刚说的话和乔京屿“出国”前后的异常，多少也猜到几分。有个嘴碎的大婶摇摇头，啧了一声，小声地跟旁边人说：“我就说嘛，乔家那小子原来多聪明的。”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跟乔家认识了很久的老街坊，听闻此话，纷纷点头。有位老太太往地上杵了杵拐杖：
“原来小屿和他同学来我家拜年的时候，还赢过我家那个老头子几局棋，后来收敛了，也会哄着老头子说他厉害，甘拜下风，哪里是现在这个木头人？”她抬头看向台上，将拐杖又举起来，“而且你们看那个男的，一身西装……咦？”
老太太眯了眯眼，没再说下去，反倒是旁边另一位大婶接了话：“人家多正经人啊，能冒那么大火肯定是……”她朝地上的人努努嘴，意思不言而喻，“最关键啊，你知道人家交了多少份子钱吗？”她比了个数字，“这个数，后面还要加四个零！这都跟乔家办婚礼的钱差不多了啊！”
高额的礼金让这话增加了不少信服力，众人看向乔京屿的目光瞬间变得同情。不过正沉浸在情绪中的人无暇他顾，乔京屿看着眼前的男人，泪腺仿佛失控一般，要将这几年所有的悲辛尽数倾泄。
他想起来了。
宿醉前的记忆，或是多年前，他都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您愿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