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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家规 ...

  •   谢蕴醒来时,葱白手指摩挲着被子上的梨花绣纹,盯着床帐瞧了片刻,长舒口气。

      床帐一侧银铃响,听雪、问月叩门进来。

      谢蕴摸摸头发,问:“昨夜你们可曾进来?”

      听雪摇摇脑袋,十分乖巧道:“姑娘昨儿让奴婢去歇着,奴婢就歇着了,睡得可美了。”

      问月也道:“奴婢也不曾进来,娘子可是觉得有何异样?”

      “无事。”
      许是她绑的太松,夜里太乏困,便不仔细松开了。

      “姑娘,今日穿哪身衣裳呀?”伺候梳洗后,听雪捧着两套衣裳来问。

      谢蕴看了眼桌上昨夜写的字,浑身松泛许多,只是一扭头,瞧见她怀里那套青色衣裳,顿时只觉心口难受的紧。

      “将那套拿走,日后不要拿出来。”谢蕴指着那套青色衣裙道。

      闻言,不止听雪,旁边伺候绾发的问月也面露疑惑。
      “可是,娘子素来不是最爱青黛两色?”

      谢蕴指尖掐进掌心,才勉强咽下那恶心感,道:“不喜青色了。”
      她厌屋及乌。

      听雪虽是不解,但也照做,将那青色衣裙压了箱底,抱着一套湛蓝色襦裙等在一旁。

      晨昏定省,未至辰时,谢蕴便带着两个丫鬟便往云七堂去。

      一路上,听雪愤愤不平的碎碎念,“二爷昨儿当真没回来,哪家郎君如他这般,真是气煞人,姑娘方才过门,他便这般行事,丝毫没有器量……”

      “到了。”谢蕴温声打断她的话。

      院子里仆役在洒扫,叠声问安。

      永嘉公主身边伺候的嬷嬷闻声来,将谢蕴请了进去,“二娘子稍坐。”

      “嬷嬷忙吧,不必招呼。”谢蕴朝她微微颔首示意。

      前后脚的功夫,松月堂的戚显夫妻也到了。

      “兄长,嫂子。”谢蕴起身,颔首行礼道。

      大嫂白氏含笑与她回了一礼。

      “二郎呢?没同你一道来?”戚显左右扫了眼,问道。

      “今早起身,不曾见过二爷。”谢蕴微垂着眼答。

      上世,戚显也是这般问,谢蕴当时替戚钰搪塞了一句,但如今,去他的吧。

      国公爷虽健在,但早些年间,常年在外征战,戚显作为兄长,早早担起了照顾幼弟的职责,若说戚钰怕什么,那便唯有这兄长。

      顿时,戚显皱了皱眉,面色冷肃,低斥了句:“愈发没规矩了。”

      立在谢蕴身后的听雪微不可察的点头,她好想直接说,二爷压根儿就没回来,但她不敢,大爷有些骇人。

      二爷长得白净,像是戏本子里的玉面小生,大爷就不行了,是那握刀的武夫,她瞧一眼他横眉冷竖的生气的模样,就想抖腿。

      片刻后,嬷嬷过来请他们过去。

      “母亲懿安。”三人行礼道。

      永嘉公主今日穿了件牡丹襦裙,一眼瞧去,雍容华贵,屋子都亮堂了几分。

      她抬抬手,面上神色无奈,“无需多礼,过来坐。”

      三人依次坐下。

      “你们夫妻难得回来,不必日日晨起请安,二郎媳妇也是,每逢十过来坐坐就好。”

      永嘉公主说着,瞧了眼她身上的襦裙,又道:“邺都不比姑苏,早晚凉的紧,多添件衣裳。”
      她扭头,与嬷嬷道:“去将我新做的那件月白蓝色的斗篷拿来,二郎媳妇模样好,穿着衬她。”

      “多谢母亲,儿媳差人回去拿一件便是,怎敢拿母亲的?”谢蕴忙道。

      “无碍,不过一件斗篷罢了,安心穿着,身子要紧。”

      三人说了会儿话,永嘉公主留了他们用饭。

      出去时,恰好戚钰姗姗来迟。

      余光捕捉到了什么,他脚步稍顿。

      她今日穿的如冬日雪,恬静好看。
      漏光落在脸侧,似是镀了一层绒色,能瞧得出周身的温柔书卷气,将那张姣好面容的颜色都压下去几分。

      永嘉公主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你媳妇与你兄嫂都过来两刻钟了,你怎的才来?”

      戚钰慌乱移开眼,偷悄悄红了耳朵,嘴上笑嘻嘻道:“梦见母亲说想吃玉江楼的蒸子鹅了,儿子这不一早就去给您买了?”

      “怕不是你自个儿馋嘴了,那我当什么幌子?”永嘉公主没好气道。

      戚钰讪讪笑了笑,对上他大哥的眼神时,又眼皮一跳,僵着脖子扭开,却正好瞧见了旁边垂眼温顺听着的谢蕴。

      不像夜里那般黏人,但……一样的乖。

      似是觉察到他的视线,那双眼微微抬起,视线撞上。

      他心底一紧,她无波无澜,若无其事的挪开了。

      戚钰木着脸:“……”
      女人都是这般?
      夜里白日两幅面孔?

      国公爷回来,一桌人依次坐下,丫鬟在身后布菜。

      戚钰眼珠子落在他带回来的那道蒸子鹅上,眼瞧着桌上几人都动过几次筷子,唯有身侧的人没动,他耐不住,吭哧着低声问:“你不想尝尝吗?”

      闻言,问月心想:二爷可算是知道疼人了。
      她刚要夹一筷子,就听她家姑娘开了口。

      “二爷用便好。”
      语调淡淡。

      问月伸出去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她实在冷淡,戚钰脑袋扭回来,也不再献殷勤,泄愤似的,将那碟子里剩下的几块蒸子鹅夹走,一股脑的塞进了嘴里。

      永嘉公主余光瞥见他粗鲁吃相,顿时细眉微蹙,又扫了眼垂首吃粥的谢蕴,再看向戚钰,眼神示意他。

      戚钰没看见,仍狼吞虎咽。

      永嘉公主揉了揉额角,头疼的紧。

      用过早饭,几人告退。

      戚钰扭身欲走,被喊住了。

      “你随我来。”戚显道。

      “先等等,我有几句话与他说。”永嘉公主道。

      闻言,谢蕴与白氏先行离去了。

      白氏,名唤白珠儿,是江陵富商之女。

      谢蕴对其,知之甚微。
      上世,白氏随夫镇守江陵,她所知,也不过是从丫鬟婆子嘴里听过几句。

      戚显江陵一战成名,以寡胜多,当日粮草危急,幸得江陵富商白氏一族支持,这才大胜。

      据传闻,白氏出粮草,是以姻缘来换。是以,白珠儿一介行商之女,才得以嫁与国公府嫡长子为妻。

      不过,二人感情甚笃,算时日,白氏与戚显膝下已有一女,襁褓八月,唤莹姐儿。

      行过一段,寒暄几句,谢蕴与白氏在岔路分开。

      听雪憋了一路,这才小声道:“也不知公主寻二爷是何事,二爷会怪姑娘方才不帮忙打掩护吗?”

      谢蕴无甚担忧,戚钰为数不多的优点,便是自个儿的事自个儿担,不会怨怪迁怒,至于永嘉公主,戚钰这混账长成如今这般模样,多是她宠惯出来的,至多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的念叨几句。

      如谢蕴所料,永嘉公主涂着丹寇的手指,都恨不得戳在这混账胚子脑袋上,气道:“你媳妇知书达理,性子娴静,模样姣好,就连家世门第都丝毫没有高攀,哪里不衬你心意了?”

      “你一天一夜未归,人家识大体也未曾有一句怨言,这样的媳妇,你娘我入宫几次,若非有你大哥平定江陵在前,怎能让官家松口,拟了那道旨意?你竟不识抬举!”

      戚钰反驳:“我何曾未归了?昨儿我虽是回来的晚些,但也回来啦。”

      永嘉公主大手一挥,翻了个白眼,“少糊弄人,今早我就让嬷嬷去问了,门房小厮说你不曾回来过。”

      戚钰:“……”
      早知道这般冤枉,他就不翻墙了,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来。

      “往前几年,我给你兄长物色正妻之时,莫说是四家之首的谢氏,就是博陵崔氏的姑娘,他身为国公世子也娶不到”,永嘉公主说着叹了口气,“只可惜你兄长生不逢时,若是晚几年,我求这道旨意,倒是一桩好姻缘。”

      戚显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将手里的茶盏放下,道:“我媳妇很好。”

      永嘉公主白他一眼,“就知护着白氏,我可说她一句不好了?”

      戚显拱拱手告饶。

      “就是眼皮子浅,哪家正房夫人是跟着郎君在外的?说是绵延子嗣,当我瞧不出来,不过是怕你将身边伺候的丫鬟收了房罢了。”

      戚显无奈道:“珠儿从前在继母手下讨生活,很是不易,她父亲光是妾室就住了几院子,有此担忧也属寻常,再者,结发为夫妻,也是我想与她在一处。”

      他这般说,永嘉公主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余光一瞥,瞧见旁边那个听得眼珠子飞来转去的,又是一气,“你可听懂了些什么?”

      戚钰点点头,“兄长心悦大嫂啊。”

      “……”

      永嘉公主头疼的摆摆手,“赶紧走,净惹我心烦。”

      戚钰起身,行了个礼,不情愿承认自己惹人烦。

      刚出门,就被戚显薅住了后脖领。

      “大哥!不许这样抓我!”戚钰叫嚷着挣了挣,没挣脱,“我都成亲了!”

      戚显冷哼一声,“这些年我在外,倒是没人给你紧紧皮子了,这般放肆。”

      “……”
      戚钰浑身一抖。

      桐疏苑。
      谢家主坐在廊下教考谢执功课,谢蕴与谢夫人临窗而坐莳花,不时低语几句。

      今儿日头好,听雪与问月坐在一旁,怀里抱着一碟炒栗子剥着吃。

      忽的,外头丫鬟进来,禀报道:“大爷身边的小厮过来了,说是替大爷给二娘子传几句话。”

      廊下谢执背书的声音一停,从撑开的窗棂看向谢蕴。

      谢蕴微微抬眼,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一小厮跟着丫鬟进来,规规矩矩的挨个儿问安,这才道:“禀二娘子,我家大爷差小的来与您说一声,二爷混账,大爷已经行家规训了他,还请二娘子与二爷莫要心生嫌隙,还有一句,大爷说,请娘子莫怪他下手狠辣。”

      闻言,谢家主与谢夫人眉头皆一动,对视一眼。

      谢蕴倒是脸色淡淡,含笑道:“劳烦小哥儿转告大爷,多谢大爷替我做主,兄长教训幼弟,理所应当,妾自当感激涕零,无谓怨怪。”

      她只恨不在场,没给大爷递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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