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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糟了,那人好像是二爷,救人啊——”

      “戚二爷好像不会游泳……”

      微波荡漾的碧蓝泳池猛然砸入了一道单薄身影,顷刻间被搅动出了巨大声响,酒杯落入水中,澄澈液体如烟雾般漫开,迷了在水中不断沉浮的青年双眼。

      呼吸困难,无数水沿着他的七窍灌入,在阳光下闪着细碎金芒的水好似在他体内化为了最沉重的石块,带着他永无止境地下坠。

      青年摆动双臂,想摆脱这种无力的窒息感,水压密密麻麻地挤压着他的头颅,钝痛无处不在,太阳穴快要炸开。

      恍然间,他好似身处无比黑暗的深海。

      鼻腔内灌进腥咸的海水,呛得他肺腔生疼,好疼,全身都好疼。

      是谁……

      挣扎力度渐小,青年彻底脱力,沉向了水底。

      ……

      终于从那幽深不见底的黑海中挣脱而出,戚容惊魂未定般睁开双眼。

      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他闭了闭眼,抬手抚了一下胀痛的太阳穴。

      缓了缓,戚容强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甫一起身,胸腔内的痒意便再也无法忽视,他抬手抵住唇边,费力呛咳起来。

      越咳越凶,动静终于惊动了门外的人,两个年轻的佣人很快推门而入,看见戚容咳得停不下来便慌了神,其中一个立刻就转身跑出门叫人,剩下那个小心翼翼靠近床边,却连抬头看一眼戚容的脸都不敢,低眉顺目地询问:

      “容少,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要喝点水吗……”

      一直到话音落,都没得到床上人的回答,佣人抿紧唇线,大气不敢出,只觉得这萦满病气的房间越发压抑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那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已停歇,戚容深吸了一口气,垂眼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手指上的血迹,滚动喉结压下了口腔内令人作呕的腥甜。

      戚容并不回应佣人的话,抬起手背擦了下嘴唇,抹去了那抹残留血痕,殷红褪去,苍白的唇再次恢复了寡淡。

      他终于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在一场连主人名姓都不清楚的生日宴会上,他被人推进了泳池,不是意外,而是蓄谋已久。

      多亏了突然被塞入脑海中的一本小说,他毫不费力的得知了是谁和他开这种恶劣玩笑。

      祁阳和薛定远,两个恶臭无比的低级败类,平时只会跟在他们这些贵公子身边捧哏,连上桌吃饭都不配,竟然会这般胆大包天,还敢将他推下水。

      他不会游泳,这事圈里不少人都知道,没道理那两个臭虫不知道。

      戚容表情一瞬阴沉,发泄地挥手将床头柜上的药碗打翻,瓷器和汤药砸落在地,掀翻一室死寂。

      是戚阳州。

      他那个大伯家不成器的儿子,从小便看不惯他,却又碍于父亲和大哥在不敢对他轻举妄动,只会在背地里耍一些下作招数。

      没想到许久不见,他还是毫无长进。

      不过,相比于不值一提的戚阳州,他更在意的是这本小说的内容。

      小说中的反派和自己同名同姓,命运轨迹也完全一致,这绝不可能是巧合,在小说中,不久之后他就会与这本书的主角之一主角攻相遇,并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地爱上对方。

      直至被主角攻抛弃,被逼跳海,用自己的生命为这本狗血耽美文献上一个完美结局。

      让他接受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全是一本小说,这对戚容来说简直匪夷所思,可他又找不出其他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他向来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不信天不信命,只信自己。

      况且,这本狗屁小说将他定为了一个可怜的痴情反派,要他最后死在一群他曾经最瞧不上的小人手上,简直可笑至极。

      就在佣人快要忍不住在这越发诡异寒凉的气氛中汗流浃背之时,另一个年轻佣人领着家庭医生匆忙赶来。

      慌乱脚步靠近,戚容闻声抬头。

      那不含任何情绪的直视扎得家庭医生犹疑着停在了床边,不敢再上前。

      半晌,戚容敛下眉眼,像是默许了医生的检查。

      “容少,需要我将窗帘打开吗?医生也说您需要多晒太阳……”

      领着医生进来的佣人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位二少的可怕,颇为天真的走到窗帘边,稍年长一些的佣人想阻拦已来不及,于是仓皇将视线挪移向了床上,拢在厚重被子中的青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向来不喜人忤逆他的二少竟然低低地应了一声:“……开吧。”

      厚重窗帘应声而开。

      缓缓向两侧收拢的窗帘再无法阻隔室外的光线,灿阳倾泻而下,一点点从地板攀援而上,蔓过宽敞大床,直至将那身影单薄的青年拥入其中。

      室内昏暗一扫而空,秋日明媚的日光中,青年垂敛着双目倚靠着床头,浮光跃迁至他发顶眼睫,璀璨得让人晃神,他有一双美得极具蛊惑性的脸,鼻梁秀挺,唇形漂亮的薄唇微抿,寡淡却美丽,像一副工笔极佳的水墨画。

      而眉眼的艳丽便是点缀其上的朱红石青。

      在场三人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转瞬即逝的宁静。

      家庭医生拿器材的手顿住,很快惹来了青年的抬眼一瞥。

      顷刻间,昳丽眉眼舒展开来,英气毕现,那双长眉微动,柔弱这个词便瞬间从他身上褪去了。

      即使青年只是这般弱不禁风地费力倚靠着,却再也没人敢僭越。

      在戚容的眼神压迫下,医生小心翼翼地继续检查起来。

      不多时,医生利落地从床边退开,简单地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最后嘱托戚容好好修养,戚容摆了摆手,三人相继离开了房间。

      待人走后,戚容抚着发痒的喉咙又咳了几下,才缓缓转动眼珠,看向了床头上摆放的一只新手机,他按亮屏幕,发现里面的数据全是自己的。

      原来那只手机随他一起落水,大概是不能用了,他随意翻看着新手机,熟悉了一下,就点开了无数小红点的通话软件。

      50+个未接来电,最多的来自大哥和姜启,剩下的是一些或备注了或陌生的号码,无外乎都是来询问情况借此关心他的。

      刚才咳了一通,戚容现在只觉得哪里都痛,他暂时不想开口说话,于是便给大哥和姜启分别回了消息。

      只是在他刚放下手机后,电话便响了。

      他重新拿起滑向接听,电话那端的嗓音阴沉到已听不出平时音色,从齿缝中一字一句绷出:

      “是谁?”

      这话即使没头没尾,戚容却也听懂了,他眯了眯眼,冷冷地:“戚阳州。”

      对面的男声更低沉了,“专挑我不在的时候找死,妈的……”

      戚容抬手揉了揉山根,安抚道:“这事你别管,戚家你不方便插手。”

      手机那端陡然爆发一阵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一脚踹翻,“我不会放过他……”

      “姜启。”

      青年毫无波澜的两个字像一剂镇定剂,顷刻抚平了对面的躁动,电话那端陷入一片死寂。

      几声粗重喘息后,男人的嗓音转瞬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与方才判若两人地服软:“我不管就是了,阿容你别气。”

      戚容早已习惯了他阴晴不定说变脸就变脸的性子,姜启是他关系最好的发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无人可比。

      沉吟半晌,他还是无奈解释了一句:“戚阳州是我大伯的儿子,我不方便动他,但可以杀鸡儆猴。”

      姜启笑了下,隔着手机好似也看见了他笑嘻嘻的脸,他天真无邪地发问:“那你想怎么做?”

      戚容冷冷地一勾唇,无声笑了:

      “这不是还有他推出去当替死鬼的两个人吗?”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戚容盯着手机屏幕思索了会,重新拨出了一个号码。

      不过两三秒,电话便被接通,戚容开了免提,随手将手机扔在床上,他向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下来。

      很快,男人热情奉承的嗓音透过扩音清晰地落进房间:“诶,二爷!今日怎么想起小的了……”

      戚容眯了下眼,不紧不慢地开口,“听说,你跟祁阳那个赌鬼父亲有点渊源?”

      ……

      一周后,U市上层圈内出了两个让人震动不已的消息。

      祁家破产了。

      据说是祁阳父亲玩大了,欠下一屁股债,被催债的人逼着签下了还款合同,将公司抵押了出去,但一个不大不小的服装公司压根没法偿还他欠下的天文数字,没多久,公司便宣告破产,所有财产尽数拍卖变卖,祁阳父亲受不了刺激,被不知哪来的人强行关进了精神病院,祁阳彻底变成了无家可归的穷光蛋,众叛亲离。

      而薛定远则因多次强/奸未成年被人检举,证据链完整,人证物证具在,已被刑事拘留,等待开庭量刑。

      无风不起浪,这两人最近惹到了什么人,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

      一时之间,有关戚家二爷的威名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幼时被U市第一豪门收养,从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摇身一变,成了戚家二少,自此风光数十载,依仗着背后的戚家嚣张跋扈,无人敢惹。

      戚家在金融地产行业是说一不二的巨头,自上世纪便扎根U市,实力财力雄厚,即使只是一个并无血缘关系的养子,也不是外人能够随意招惹的。

      渐渐地也就没人再敢蓄意挑衅,圈内人见了,反而还会给面子的称一声“二爷”。

      而此时的会展中心,戚容赴了慈善晚会的邀约,置身于觥筹交错间,冷着脸谢绝了周围人的攀谈。

      他实在惹眼,哪怕只是站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

      黑发随性搭在眉前的青年单薄劲瘦,剪裁得体的高定西服裹住他纤细到有些孱弱的身躯,只透过开了两粒扣子的衬衫,可窥见那如直线般伶仃的漂亮锁骨,他只随意站着,眉眼间姝色昳丽逼人,脸上神情却淡漠疏离,眼皮也恹恹地耷着。

      往日这种宴会他本不必代表戚家出席,也没兴趣参与,可如今不一样了。

      今日这场宴会,是剧情的转折点——也是他与主角攻的初遇。

      按照常理,正常人在知道自己未来会落得那样凄惨下场,都会想方设法避开剧情,可戚容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偏要迎着剧情而上。

      狗屁命数,他不相信。

      反派又如何。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借此身份将这个故事搅动得越发精彩不好吗?

      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戚容随手放下酒杯,病白脸颊已染上一丝薄红,他偏头,视线在场内逡巡,最终落向那个孤身一人侧对他的青年。

      他问过侍应生,那人名叫魏弋,在U市没什么背景,貌似只是个学生。

      毫不吝啬地给了小费打发走了侍应生后,戚容便一直在观察对方。

      魏弋……

      那个在小说中造成他一切不幸的源头。

      魏弋端着酒杯转了个方向,侧身落入了戚容眼中,与他身上西装革履不同的是,那是一张眉眼英气却青涩懵懂的脸,刻意梳起的黑发在会场璀璨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点红,侧脸线条显露出了他优越的混血基因,眉弓高耸,薄唇像是无所适从般紧紧抿着。

      拍卖结束后是酒会,他孤身一人站立许久,身量挺拔,肩背宽阔,凭借优越的外型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可众人都仅限于观望,并不轻易上前搭话。

      今日的主角是商界新起的一年轻新贵,在场大部分的人的焦点都聚焦在会场另一端。

      渐渐地,也就无人在意角落里这名不见经传的青涩新人。

      似乎是实在待不下去,青年放下酒杯,就要转身离开,戚容见状,终于迈步向前。

      他穿过会场,目标明确地走向那个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高大青年。

      无视了一路的搭话,戚容顺手从路过的侍应生托盘中交换了一杯酒。

      一步两步……距离渐近,胸腔中的心跳也不受控制地鼓噪起来。

      扑通、扑通——

      戚容已被酒意浸润得有几分微醺,他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太好,应该立即打电话让司机接他离开。

      可是,总要见一面啊。

      未来他会爱的死、去、活、来的那个人。

      想着想着,戚容便笑开了。

      那张昳丽又英气的面容上霎时颓靡如花开,酒意并不清冽地侵上他的脖颈和耳朵,眉眼傲慢被软化,戚容就这样睁着一双潋滟的凤眼,脚步踉跄着,不经意地撞上了侧身站着的青年。

      手腕一歪,酒液倾倒而出。

      感受相触的肌肉瞬间绷紧,戚容眯起眼,下意识就要倒退两步,可手臂被人扶住,他顺着力道扑进那人怀中。

      酒液蜿蜒而下,胸口一凉,戚容这才意识到酒洒了。

      两人身上洇湿一片,而对面那人却像毫无所觉,只死死盯着他。

      萦绕在脸上的视线灼热得让人无法忽视,戚容呼出一口气,终于抬起脸。

      青年很高,比他高大半个头,需要仰视才能看清他的脸。

      会场灯光刺目,眯眼打量了几秒,戚容满意地笑了,眼角弯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他抬手搭住青年臂弯,借力直起身。

      戚容笑意莹莹,眉眼矜傲又慵懒,漂亮得不可思议,无视了青年的愣怔恍惚,他毫无诚意地丢出一句:

      “不好意思,喝醉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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