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湮》糖水风筝

1、寄人篱下

　　“我只是个卑微的人，”红湮风轻云淡的说，“也是个卑鄙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红湮十岁，在胭脂楼里的小倌中，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很多富贾商贵甚至多次向胭脂楼的余三娘表示要包了这个善舞的红湮，余三娘只是笑着搪塞，这个孩子，以后就是她的摇钱树，她怎么会舍得这么早就伤了他的枝子？

　　所以当胭脂楼的头牌花魁汶媚儿在她面前，斜着瞥了眼红湮，说要讨了他做小厮时，余三娘难免有些不情愿。可这汶媚儿是胭脂湖上人人皆知的擅舞花魁，好比她的金凤凰，楼里客人多数是冲着汶媚儿的舞艺来的，她是怎么也不会去得罪这只会下金蛋的鸡。不光不能得罪，而且还要笑着讨好。

　　所以她在汶媚儿面前，向来是装足了样子，这次也不例外。她冲红湮恶声道：“汶姑娘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以后给我好生伺候姑娘，出了一点纰漏，仔细你的狗腿！”

　　红湮当时就恭恭敬敬的给汶媚儿磕了个头，然后跪直了身子满脸虔诚的柔声道：“红湮见过姑娘。”

　　汶媚儿眼皮都不抬一下，轻哼了一声，道：“到是个懂事儿的。”

　　汶媚儿以前的那个小厮，在这个寒冬去城东给她买桂花糕时，冻死在雪地里了。菊儿红着眼进屋子和她讲时，汶媚儿正卧在张大人的怀里，闻言起身怒道：“这么丁点儿大的事也要来烦我！给他娘老子几个钱不就是了！”

　　那个死去的小厮，叫云悦，也是个善舞的。据说小小年纪，一舞下来，轻盈撩人，没想到却早夭了。余三娘叹了声可惜，吩咐人挑了口薄木棺材草草葬了，转身便陪汶媚儿挑云裳去了。

　　红湮跟了汶媚儿以后，总是一脸轻笑的站在她身后，没看他受什么苦，只是人愈发的清瘦起来，有时风起时，余三娘见了都怕他被风吹散了。一时心起的拉他问问，红湮只轻笑道：“汶姑娘待红湮很好，多谢三娘关心红湮。”

　　余三娘每每听到，便总是想着要和汶媚儿把这乖巧温顺的人要回来，可一看见汶媚儿的脸，就只是“宝贝心肝儿”的叫着，这要人的念头到是一次都没记起过。一闪而过，转念即忘，一忘也就过了四年。

　　转眼，又是寒冬的腊月，汶媚儿拢了个轻巧的手炉坐在温暖的阁楼里，满意的看着眼前花露泡的香茶，嘴角带着丝笑。她的爱美和讲究在楼里是出了名的，熏香指定是要玄远瑞芙祥出的，云裳也指定要离国晴雪斋产的，就连喝个茶也一定要红湮去搜集梅花心蕊上的雪来沏。

　　她最喜这茶的味道清香甘美，于是红湮这一沏便沏了四年。这四年来，每到了飘雪的日子，她都会用这茶来招待她阁里的贵客，又为她搏了个梅林仙子的美称。

　　红湮规矩的站在汶媚儿的身边，四年来，他几乎没什么改变，只是瘦，瘦的脸颊凹的厉害，一件单薄的旧衣挂在身上，走路时凭填了几分仙意。汶媚儿有时心情好也会打趣说他快要成仙了，红湮就只是笑笑，抿着嘴不讲话。

　　汶媚儿瞥了眼红湮，说道：“你也下去歇着吧，一宿没吃没喝的，末叫人说我慢怠了下人。”

　　红湮轻声道：“姑娘这是哪里话，姑娘待红湮的好红湮都知道的。”

　　汶媚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红湮出了门，裹紧了单衣，一口气的跑回了他的小屋，钻进被窝缩成一团，却还是抖的厉害。门开了，菊儿端了半碗凉粥进来，红湮道了声谢伸手接了。菊儿左右看看，又从怀里拿出个白面的软饼出来，红湮敛着眼只是喝粥。菊儿硬塞过去，小声道：“没人看见的，我自个儿省的。”

　　那软饼在菊儿怀里捂的温热，红湮仔细的吃着，菊儿盯着红湮出神，喃喃说了句：“我有个弟弟，年龄到是和你差不多少，也不知道人在哪……”

　　红湮一言不发，像没听到似的。菊儿看了眼他，转身跑了。

　　那一跑，到是红湮最后一次看见菊儿瘦小的背影。

　　过了几日，菊儿因为扰了汶媚儿的午睡，而被支金簪刺穿了手指，被汶媚儿卖去了市井的勾栏院，后来听说是死在了井里。红湮当时就站在汶媚儿的榻边听着，脸上只是笑，笑的风轻云淡，笑的漫不经心，一双细长的凤目琉璃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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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修改一下的好，总觉的这种文应该可以慢慢改着写（笑~）
不过不好意思，看样子短期内要是想尽快更新，还是有难度的~
主要是一直忙着更新《穿越》，呵呵，反正这篇是冷文，难得有几个掉坑里的~偶就不痛哭流涕了~
（挨个对掉坑里的同志们鞠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