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的剧本好像不太对》奔放野猪

42、第四十二章

　　一月转瞬即过。
　　放于案桌上的盒子消失不见，辛玄灵不由有些心疼。
　　盒子里的梳子，是她特意定制送予宫芷君的新婚礼物，祝她和乔琰风相守终生白头到老。
　　首先檀木就不便宜，更惶恐她要的急，加了不少费用，才在昨日赶了出来。
　　辛玄灵推开房门，屋外依旧喜气洋洋，但每个人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两个端着红枣的人从辛玄灵面前经过，还窃窃私语着。
　　“也不知道这宫姑娘是什么来头，竟让盟主直接收了做义女，少盟主就这么多了个妹妹。”
　　“那个封公子来头才大呢，听说他本来还是少盟主的好兄弟。现在突然从府上贵客成了盟主的乘龙快婿。”
　　“这宫姑娘说是封公子的师妹，这还真是一家人了啊。”
　　“你说，那个宫姑娘会不会是盟主在外头的……”
　　“咳咳，这话可说不得，烂肚子烂肚子。”
　　“快走快走，可别误了时辰。”
　　他们当自己说的轻声，旁人听不清，却忘记了辛玄灵练武多年，比常人要更耳清目明些，早已将他们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两人冲辛玄灵点了点头，急急忙忙地往内院走去。

　　来到外头，宾客在陆陆续续的到场，纷纷送上贺礼。
　　辛玄灵飞身上了房顶，坐在顶上看着。
　　辛玄灵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多年，这么多年在这个世界长大，早已与这个世界融合的差不多。
　　可她现在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有种来自别的世界的感觉，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兀的不像话。
　　所有的一切恢复正途了吧。
　　这一次真的好懒，连设计都懒得，直接强行修复。
　　待宾客一一入席，司礼喊着成亲的流程。
　　在满地五谷杂粮中，宫芷君被人牵着跨过火盆，跨过马鞍，跨过米袋，来到封陵钰面前。
　　一众宾客，拍着手说着，男才女貌、天生一对、佳偶天成。
　　乔岩坐在高堂，笑着看宫芷君和封陵钰拜过天地后转向他拜高堂。
　　谁都没有发现他们僵硬的脸庞、僵硬的躯体、死死捏紧的拳头，乔琰风想要起身却始终起不来无力反抗的模样。
　　“夫妻对拜——”
　　司礼高声昂着。
　　忽然传来一阵歌声。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歌声皆是一愣。
　　歌声戛然而止，只听一声：“夫妻对拜，我可不同意。”
　　接着乔岩站起身来，走到屋外：“妖女你竟还敢来，今日是小女大喜日子，我不与你做计较，速速离去，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
　　“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大笑，屋顶上飞下一道身影，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个身穿红衣十四五岁的姑娘。
　　只听那姑娘落到地面站好后，笑着道：“今日我非要闹了你这喜事，乔盟主以为可以拦得住我？”
　　看她言笑晏晏，虽被打断，众人些许的不爽也消了下去。
　　来人笑的和柔乖顺，动手却是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说罢那句“乔盟主以为可以拦得住我”，后掌往乔岩拍去，乔岩正欲抬掌相迎，谁知那掌风绕过他的身子，直直奔向屋内的新人。封陵钰与宫芷君同时松掉手中的牵红，侧身一躲。那一掌最终落在大红喜字上，喜字被震得支离破碎。站在此处的人，皆是连连后退。
　　“各位英雄好汉，想必你们是受邀来此凑热闹的。这等会动起手来，难免磕磕碰碰，万一伤了你们，在下也是愧疚难当。不如就此离去，免得刀剑无眼。”
　　“辛玄灵，你此番作为真是让人不耻。”乔岩怒道。
　　底下交头接耳。
　　“那位姑娘说的也对，凑个热闹，结果受个伤不值得。”
　　“就是就是，我这日夜风餐露宿，赶了近半月才赶过来，若是落个伤，属实不值。”
　　……………………
　　只见众人纷纷站起身来：“乔盟主的家务之事，我们外人怎么说也不便在场，这喜酒我现下喝了，当是敬了新人。”
　　说罢，一个接着一个在桌边倒了杯酒，喝罢匆匆离场。只剩最后几个不死心想要凑个热闹的，蹲守在角落看着。
　　人要走，乔岩他们必不能拦。但好好的婚礼成了这副模样，心中无气怎的可能。
　　乔岩怒极，与辛玄灵过起招来。
　　打着打着，乔岩只觉奇怪，这妖女只守不攻，这是又有了什么阴谋？
　　两掌相对，乔岩与辛玄灵各被对方一掌震的退后几步。
　　“师姐！”
　　乔岩回头望去，宫芷君不知何时盖头已经揭下。
　　靓丽的脸庞露出，躲在角落的几人倒吸口气，这新郎已是风月之姿，他们便暗想这新娘子该是何种样貌，此刻一见，不由暗暗点头，真真是如同祝福“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师姐何必如此，我与师兄情投意合。即便师姐今日闹了这一出，我与师兄也是夫妻。师姐何必闹这笑话，遭人耻笑。”

　　今日一早，封陵钰便觉不对，他的灵魂好似飘在头顶，看着自己的身体面无表情的穿上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房中的新郎服。
　　在出门之时，这身体好似注意到自己的脸上并无笑意。大喜的日子，尤其是娶了自己多年放在心尖的女子，怎会没有笑容。面无表情的脸，抽动着嘴角，最后露出一个无比满足、无比幸福的笑容。
　　推开房门，屋外的人便迎了上来：“姑爷。”
　　姑爷？
　　封陵钰听着称呼，看着身体穿的大红喜袍，虽然很早便知道这是辛玄灵一直以来害怕的事，真当发生时，才发现自己的害怕并不少。保留着爱和记忆，受人控制过一辈子……
　　他看着自己像个行尸走肉一般随着来人走到外院，看着宫芷君跨过火盆、跨过马鞍、跨过米袋，再看着自己将手中的牵红递到宫芷君的手中。
　　似乎只有他发现握上牵红的手僵直着、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手不听使唤。
　　宫芷君的脑海清醒的叫嚣着，却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
　　宾客们笑着恭喜乔盟主不光添了一女，今日之后又添了个儿子。
　　不是的，我要嫁的人不是师兄！
　　今日莫非是重要的节点，那人操控了师姐，也操控我们了吗？
　　乔琰风听着宾客的恭喜，手搭在椅把上握紧想要站起身，将宫芷君拉到身边来，但脚却像是生了根，每每踮起一些脚尖，就会有一股力量强硬的按压下去。
　　每人皆是喜气洋洋，说着恭贺的话语，没有人发现他的不同。
　　“一拜天地——”
　　是谁按着我的头……
　　“二拜高堂——”
　　住手……
　　“夫妻对拜——”
　　头不自觉的缓缓下落，耳边突然传来歌声。
　　三人皆是一怔，这调子分明是辛玄灵往日哼唱的，此时有了歌词。
　　因为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旅程，前方还有等着你的人……
　　接着便听到一声：“夫妻对拜，我可不同意。”
　　是师姐！
　　宫芷君猛然抬头，心中松了口气。
　　乔琰风坐在椅子上，喘着气，心暂时放下了一块。
　　封陵钰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知道这首小调的词……这小调的词竟是这内容……
　　之后他们三人看着“喜”字被毁，身体不受控制的愤怒，深处的灵魂却是一阵欢欣。宾客走的七七八八，乔岩与辛玄灵的交手。
　　宫芷君揭开盖头，道：“师姐何必如此，我与师兄情投意合。即便师姐今日闹了这一出，我与师兄也是夫妻。师姐何必闹这笑话，遭人耻笑。”
　　不！我想要说的不是这个！
　　辛玄灵冲着宫芷君一笑，向着封陵钰走去。
　　乔岩喊着：“妖女，你又想做什么？”
　　来到封陵钰身边，辛玄灵一手握上封陵钰的拳头，抬至胸前，一手轻轻掰着封陵钰的手指。
　　轻掰几下，不见松动，辛玄灵仰起脖子：“封小钰，我们把手松开好不好？”
　　封陵钰面无表情，不为所动，但手指却缓缓松开，露出掌心。
　　辛玄灵再也克制不住，泪水砸在封陵钰的掌心，手似乎被眼泪灼伤，不自觉的瑟缩。
　　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会让指甲陷入掌心，并且流出血来，明明……明明……从来不留指甲的……
　　辛玄灵轻吹着掌心，封陵钰的手指突然绷直，僵硬地微微颤动。
　　“阿钰，不要怕。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动手的。”
　　听到这话，封陵钰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
　　辛玄灵将封陵钰的手往下拉了拉，身体潜意识的弯下腰来。
　　她踮起脚尖搂上封陵钰的脖子，此时她身着红衣，此番行为，不知情之人指不定会认为今日是他们的大喜。
　　而辛玄灵的话却不像是大喜日子该说的，她贴上封陵钰的耳边，说着告别的话语。
　　“对不起，现在才让你知道那首小调的词。这首歌是唱的人送给她儿子的，但是放在我们身上也挺适合的……对了，我跟他们做了个交易，你们自由了……我……也自由了……封小钰，对不起，我好像又一次放弃你了……”
　　封陵钰的身体僵直的像个提线木偶，任由辛玄灵动着。
　　只见辛玄灵抬起他右臂，掌心抵在自己胸前。
　　她抬掌随意往一处拍去，掌风似有灵魂，在院中来回，最后飞向封陵钰的右肩。右肩带着右臂，右臂带着右掌，狠狠拍在辛玄灵胸口。
　　辛玄灵的嘴角留下血来。
　　只听脑海中响起提示音：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大闹婚礼，被封陵钰重伤。请宿主接受新任务，远走高飞。请宿主接受新任务，远走高飞……
　　我接受。
　　辛玄灵捂着胸口，后退几步：“封陵钰，你今日对我做的，我铭记于心。我辛玄灵与你……恩断义绝……此生不复相见……”
　　她转身飞上屋顶，飞出武林盟，身影越来越小……
　　待她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面前，宫芷君突然拖了力，她摇晃两下，便要追去，但僵直许久的身体，让她走了几步便要摔倒在地。乔琰风忍着身体不适，忙上前拉住宫芷君。
　　宫芷君看着乔琰风崩溃哭道：“师姐……师姐她骗了我。她说我赢了，她也马上就要赢了……她骗我……”
　　封陵钰站在原地，眼神望着辛玄灵离去的方向。
　　良久，他依旧看着那方向，却道：“不要哭了……”
　　“师兄……”宫芷君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封陵钰上前与乔琰风一起扶起宫芷君，他对着乔琰风抱歉一笑：“不成想竟穿了琰风兄的喜服。”
　　“无妨，左右不过是件衣服罢了。”乔琰风摇摇头。
　　“芷君往后，就麻烦琰风兄照顾了。”
　　说罢，封陵钰不愿再多说，转身离开。
　　他回了房，收拾着行李，正欲离开，却被乔琰风拦在房中。
　　“陵钰兄，明日再走吧，今日稍作休息。就当是再陪芷君一天，你是她师兄，是她娘家人，不得替她再看看我这夫婿？”

　　晚间，封陵钰同乔岩坐在高堂之上。
　　乔岩一脸疑惑的看着乔琰风递上的茶水。他自辛玄灵离开之后，便陷入了昏迷，再次醒来之时便坐到了这里，脑中是万分糊涂，不甚清醒。
　　封陵钰一脸了然，在举行一次婚礼，定会引人猜疑，乔琰风趁机在补他与宫芷君的婚礼。他一脸歉意，若不是他，乔琰风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乔琰风冲封陵钰一笑，与宫芷君十指相扣，示意他与宫芷君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他们如今能够相知相守已是足够。

　　第二日。
　　所有人只当昨日成亲的是少盟主，娶的是他在江湖中认识的姑娘。
　　似乎一切恢复正常，命运的齿轮从未损坏过……

　　乔琰风与宫芷君将封陵钰送至洛阳城门口。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送到这吧。”封陵钰道。
　　宫芷君欲言又止：“师兄……”
　　“好了。”封陵钰手搭在宫芷君的脑袋上，“我只是回门派。若是哪日你想我了，就回来看看。清陵派永远是你的家。”
　　“师姐还会回来吗？”
　　“她也许会回来，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不论如何，她现在，会生活的很好，比在这里好……”
　　“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封陵钰笑了笑，冲乔、宫二人抱拳，转身离去。
　　隐约间，宫芷君听见封陵钰道：“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在那里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