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回忆录》双木三木

8、第 8 章

　　简斯年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个除夕林岁念独自一人走在街上的原因。
　　那时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很多个除夕夜。

　　林岁念是私生子。
　　那天，是他母亲的祭日。

　　独自怀胎的女子、不怀好意的父亲、单亲妈妈的艰难、原配夫人的刁难，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林岁念的母亲崩溃，终于，在那一年的除夕夜，迎接林岁念的不是热腾腾的年夜饭，而是母亲冰冷的尸体。
　　他有些承受不住，记忆中疼爱他的父亲在此时也已经失联，或许是在陪着他真正的家人吧，林岁念不知道。
　　那年的他独自一人处理好了母亲的后事，之后便被带回了父亲的家中。

　　无辜的少年又有何罪？
　　可没人在意。

　　林岁念讲述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轻描淡写，似是与自己毫不相干。
　　可简斯年会心疼了。

　　他紧紧抱住林岁念，像是在安慰当初那个稚嫩的少年，又很庆幸自己那天叫住了他。
　　他抓住了林岁念。

　　“好啦好啦，”林岁念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明明是我的事情，怎么反而是我在安慰你啦。”
　　他语气带笑。
　　简斯年没回话，只是手收的更紧了些，像是要把面前这人融入骨血。

　　往事随风而散，日子仍旧照过。
　　他们的关系在之后好了很多，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他们在一起了。

　　简斯年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林岁念，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感觉像是意料之中，甚至内心还有些窃喜——我喜欢林岁念，真是太好了。
　　随之而来的是暗恋者的不安——他喜欢我吗？他会觉得喜欢着同样身为男人的我恶心吗？

　　小心翼翼地试探，有把握时告白，简斯年就是这样和林岁念在一起的。
　　和对方在一起的那天，正是盛夏，窗外阳关明媚，鸟鸣声清脆，林岁念沉默时的寂静，他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甚至盖过了窗外的蝉鸣。
　　“好。”林岁念说。

　　他心花怒放。

　　再然后呢？
　　简斯年靠在椅背上出神。

　　他们上了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像是每一对情侣那样在校外租房居住，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告诉简斯年的家人，噩耗就传来了。
　　——何女士和简先生遭遇了车祸，不治身亡。

　　简斯年有些不记得那段日子是怎么过去的。
　　好像眼睛一闭一睁，他的世界就只剩下林岁念了。

　　但他好像忘记了，林岁念的世界自始至终都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