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回忆录》双木三木

10、第 10 章

　　简斯年知道，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他以为，目睹爱人的离开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了。
　　像是他父母去世时，像是林岁念离开时。
　　可是，在他们共同生活的地方回顾以前的点点滴滴，看着对方留下来的东西，自己独自一人陷入回忆，这些都像是一把钝刀划过，没有被撕裂的疼痛，却刀刀深入人心。

　　有东西落了下来打湿纸张，简斯年好像意识到什么慌乱起身抽出纸巾擦拭，想把被晕染的痕迹擦掉。
　　可湿了就是湿了，再怎么补救也会留下痕迹。

　　他叹口气想把纸巾扔掉。
　　垃圾桶中有些纸团。

　　估计是林岁念的废稿吧。
　　简斯年这么想着，手却不由自主地伸向其中拿出纸团铺平展开。

　　只两个字，就让他心悸——“遗书”。

　　这两个字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呼吸都停了一下。

　　简斯年定了定心神，这才敢接着往后看。
　　很标准的书信格式：

　　亲爱的简斯年：
　　相伴数载，很遗憾以这种方式向你宣告我的离开，或许我该录一段视频？但抱歉，我实在是不想让你看到我憔悴的样子，希望在你心目中，我一直都是那个张扬、热烈、爱你、愿意为你而改变的林岁念，而不是最后因为生病变得那副样子。

　　对不起，因为我的自私，之后的时光需要你自己度过了......

　　一长串的对不起，又被划掉了。

　　在这行字之后，他又接着写，只是字迹没有开头那么认真了：

　　那颗松树你可要好好照顾，还好我深谋远虑给你送了个植物，不然我真怕......
　　这行字又被划掉了。

　　不过你也不会的，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多半是前几个月过得浑浑噩噩的之后不敢踏足二楼最后鼓起勇气回忆然后找到这张纸哈哈。
　　你看到了的话就说明我猜对了。
　　我是大预言家！

　　下面的内容又不想是在写信了，更像是自言自语：

　　猜到了也没什么用，我那时都走了。
　　啊，要不还是不写遗书了吧，我害怕简斯年看到更伤心，本来我死了的话他就会肝肠寸断，再来一封遗书的话更像是双重打击了。
　　可是，我更不想丢下他。
　　但我必须离开。
　　我只能离开。

　　到这里，这张纸的内容就结束了。
　　简斯年可以想象到，写下最后一个字的林岁念烦躁地将这张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他还是太粗心了，最后竟然会忘记倒垃圾。

　　也可能是因为实在是不忍心什么都不给简斯年留下。

　　简斯年拿出了另外一张纸。
　　上面还是写着“遗书”两个大字。

　　只能看见被纸张晕染开的笔墨，还有整页简斯年和林岁念的名字。
　　他甚至可以从名字的间隙看见“我爱你”三个字。

　　林岁念是很骄傲的人，他生病了，到最后肯定忍不了自己接受治疗后那脱相的样子，也无法忍受自己在床上让别人伺候他。
　　哪怕是他对于简斯年的爱情，也没办法挽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