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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   “mu——mu——”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孟宴臣睨一眼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他现在很不高兴。
      不、是很生气。
      许沁做出和家里决裂的架势,已经搬出了爸妈给她安排的房子。
      两老伤透了心,家里的气氛一团糟。
      ……
      现在,连他们交上来的提案都是一塌糊涂!
      所以摆烂是风潮是吗?!

      “重做。”孟宴臣低声开口,不容反驳。

      “……好的、孟总……”难得见温文尔雅的小孟总如此冷着脸,小秘书去接文件的手都有些忍不住的抖。

      “喂,您好。”在那最后一阵震动结束前,孟宴臣终究还是接起了那个电话。

      “宴臣哥哥!”手机那头的声音已经好久没听到了,脆甜脆甜,带着溢出来的惊喜,“是我,班般。”

      孟宴臣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一些,还真是……“难得”的一个电话。
      距离上次一起礼佛,他们已经快2个月没联系了。

      “那个……”电话里的人似乎在为自己的唐突感到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继续,“你现在忙吗?方便接电话吗?”

      “方便。你说。”

      “我迷路了……”孟宴臣都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你能不能帮我打电话给亦骁哥哥,让他来接我?我打了几次,好像有个数字记错了……一直不能接通……我现在借别人手机打的电话,也不好一直试了……”

      “好。”在她停顿的那个间隙,他在电话里听到了那头的哗哗雨声,“你附近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吗?告诉我。”

      这个位置实在有点乡下,路上还是花了些时间。
      孟宴臣下车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她。

      路边的小草棚里,她和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缩在里面躲雨聊天。
      她惯是嘴甜,老大爷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意识到有人来了,她看过来,确认是他,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由她那一如即往的微笑代替。

      她转过身去和那位老大爷道别,脱下自己左手腕上的镯子递给他,“爷爷,这是金的,样式也算新鲜,送给您的孙女儿,她会喜欢的。”

      “这可使不得!”老大爷淳朴,连忙推脱。

      “收着吧~她若是不喜欢,就让她找人再打个自己喜欢的样式儿。”班般塞进他怀里,“谢谢您把您孙女的鞋借给我穿,真好看,我都舍不得还给你了。”

      “闺女,你穿走吧。”老大爷红了眼眶,“难得你不嫌弃。”

      “这可是您亲手做的。”班般脱下脚上的鞋,整整齐齐摆好,“和您孙女儿说声对不起,我先穿了她的新鞋。”她钻出那个小草棚,没忍住又回头叮嘱,“你把镯子放在鞋子里一起送给她,她会更开心的!”

      “好!好!”老大爷也钻出草棚送她,哽着喉咙,“你小心些!”

      “好~今天谢谢您了,再见!”她欢快地冲大爷摆摆手。

      然后跑向他,白净的脚丫在地上踩出了一个个轻快的水涡。
      孟宴臣下意识地向她迈近了几步。
      这个小小的动作似乎触动了她。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但终究在离他还有三步之遥的距离停住了。

      鼻尖红红,她冲他笑,“宴臣哥哥,你来的真快。”

      “怎么回事?”车上,孟宴臣认真地提问。

      “迷路了。”班般也“认真”地回答。

      “实话。”孟宴臣哪那么好糊弄,“不说的话我现在就掉头送你回家。”他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威胁,“我记得班家的庄园离这儿也就20公里吧。”

      “……”班般深吸一口气,坦白,“我离家出走了。”

      “理由?”

      “我不想说……”班般转头看他,带着哀求。

      “……好。”孟宴臣选择尊重。

      车子安静地走,差不多过了快20分钟。

      “还冷吗?”孟宴臣转头问副驾驶已经披着他西装外套的班般。
      车内空调已经被调到了最高,但看的出来她还是有些发颤。

      “不冷了。”偏偏某人还是嘴硬。

      孟宴臣懒得和她争辩,直接把车靠边停下,解开安全带,脱下自己的西装马甲,准备弯腰帮她把那双光裸着的脚给包起来。
      刚刚还白净的双脚,现在已经发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点点。
      班般的呼吸声也越来越重,并逐渐开始了呼吸不顺。

      “你怎么了?!”孟宴臣有些慌了,不过一小会儿,那个红点点已经发满了她全身。

      “幸好……”班般捂着胸口,努力呼吸,“幸好没吓到老爷爷……”

      “幸好什么!”孟宴臣快速发动车子,“我们去医院!”

      “不用!……不用!”班般快说不出话来了,“我就是……就是过敏了……给我买过敏药就好……”

      “不行!太严重了!”孟宴臣不容反驳,“必须去医院!”

      “别!求你了!”班般几乎在乞求,“我吃了药就好了……真的……去了医院……姐姐会找到我的……”

      孟宴臣家,卧室。

      床上的人额头上贴着退烧贴,睡得很不安稳。
      孟宴臣从床头柜上拿起体温计,再放到她耳朵里测一下。
      38.8,退了一点,但还是烧得有些厉害。
      他坐在地上,有些疲惫得趴倒在床边,侧头看她。

      孟宴臣觉得班般就是他人生的黑洞,只要遇见她,他的那些仁义道德、克己复礼、那些理性至上、三思而后行统统失了章法。她总是逼得他不得不展现出他最狼狈、最真实的样子。

      “妈妈……”睡梦中,她喃喃得喊着,“妈妈……妈妈……”有眼泪从她眼角流下来,她在梦里哭,伤心得哭。

      “班般、班般、”孟宴臣轻声唤她,试图让她从梦魇里醒过来。

      “霖?!”床上的人的确在他的呼唤下睁开了眼睛,只是喊得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还带着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沉默……
      班般抹了抹糊了眼睛的眼泪,看清床边的人,半惊半喜,“是宴臣哥哥。”

      她的声音很哑,孟宴臣叹口气,他又何必和一个病人计较?
      “起来喝点水。”他把她扶起来,“多喝水,退烧快。”

      “好。”她听话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宴臣哥哥,给你添麻烦了。”她把水杯递还给他,抬头看他的眼眸里,满是歉意。

      “谁让你只记得我的号码呢?”孟宴臣带着一丝玩笑。

      “你号码的音调和妈妈号码的音调很像。”她扬起满是幸福的笑意,有些小骄傲,“所以我哼了一遍就记住了。”

      “你真的……很爱你的妈妈。”孟宴臣有些羡慕,又有些不解,毕竟沁沁从来都没有这……么爱过他们的妈妈。

      “嗯!我很爱她,”她依旧扬着嘴角,但眼圈里又盈满了水花,“但不及她爱我的万分之一。”

      孟宴臣对这句话感到震惊。
      他的爸爸妈妈是沁沁爸爸妈妈的世交好友况且都做不到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地对待沁沁,班夫人又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妈妈对我一直都很严厉。”静谧又温暖的氛围,似乎打开了班般的分享欲,她拉着孟宴臣在床边坐下,和他娓娓道来,“从我被爸爸妈妈接到家里的第三天,妈妈就给我请来了音乐老师、舞蹈老师、书法老师还有礼仪老师。爸爸不服气,觉得这样养出来的小孩子太文弱了,又私下给我请了一位拳击教练。”

      “这么多?!”孟宴臣光听着就觉得有些离谱,“你那时几岁?”

      “四岁。”班般读懂了孟宴臣眼里的惊讶,“很不可置信吧?但妈妈说的是对的,只有不断尝试,才能找到那个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

      “我试了几乎所有的乐器,最后选择了小提琴和二胡,因为这两个乐器有些相似,妈妈才被我说服两个都练。”

      “她心疼你?”孟宴臣不解。

      “因为要练两个乐器的话,就没时间跳舞了。”班般笑着给出答案,“其实古典舞我也喜欢,但最后我被芭蕾舞那不灵不灵的舞服吸引,所以最后决定练芭蕾。”

      “这个我知道。”有趣的记忆再次被提起,孟宴臣脸上也泛起笑意,“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你和沁沁参加的那个芭蕾舞比赛上。

      “你当时肯定因为我抢了沁沁姐姐的第一瞪我了吧。”班般歪着脑袋瞄他,孟宴臣有些心虚得回避开眼神。

      “算了,原谅你的年少无知。”班般“宽宏大量”地决定翻过这一篇,接着往下说,“书法呢,其实妈妈并没有太强求,但我喜欢教我书法的那位老爷爷,他老是偷偷给我吃糖,所以书法也从那时候就开始练了。至于礼仪,”班般看着孟宴臣,寻求认同感,“你们家也是各种规矩很多很繁杂的那种吧?”

      “嗯,我妈妈比较在意这些。”孟宴臣点点头,“或者说……有些苛刻。”

      “那我心情好点了。”孟宴臣没想到自己的痛苦回忆竟让她喜笑颜开,“因为我妈妈也这样,对礼仪的要求是最高的。甚至连我吃饭的时候每一口最少嚼几下都严格要求。”

      “我大概能理解。”孟宴臣自然联想到他和沁沁被要求一道菜不能连着夹超过三次,叹了口气。

      “其实这都是小要求,真喜欢那道菜,就绕回来再夹一遍呗。”班般其实话糙理不糙,“毕竟在公众场合,你一直只夹一道菜的确有爱吃独食嫌疑的不礼貌。妈妈说就当我提早开始学习商务礼仪。”

      “那拳击呢?”孟宴臣刚问出口,就觉得是不是自己也烧坏了脑子,她的战斗力他不是见识过吗……

      “我们家很推崇文武双全,所以其实姐姐的武力值……也很高。”班般读懂了孟宴臣的OS。

      “那你还有时间玩吗?”孟宴臣实在不敢想,她的童年被那么多要学习的事物挤压着时间,真的快乐吗?

      “说实话,从上小学开始,的确就比较紧张了。”班般很坦诚,“但因为我在妈妈的魔鬼教育下磨练出了超强的学习能力,所以其实,在学校的时间有一大半我都在……玩。”她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有些本末倒置的感觉,但学校里有很多同学陪我一起玩,所以,我一直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安排。”

      “这样活着,你真的不会觉得压力很大吗?还能有时间交朋友吗?”孟宴臣想起许沁的那些挣扎、那些痛苦,他实在很难理解她说起这些是洋溢着快乐的。

      “压力……什么压力?学习才是难得的,付出和回报能成正比的一件事吧。每次在各个领域拿到好成绩,我都会为自己感到很骄傲。”班般有些不理解孟宴臣的逻辑思维,“至于交朋友,朋友是用真心换真心交的,也不是纯靠时间磨出来的呀……”

      “你难道一点都不恨你妈妈吗?”孟宴臣不再委婉,直白地问出这个也许有些无理,但却是他最好奇的问题。

      “……”班般愣住了,最后干脆都懒得顾及礼貌,直接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孟宴臣看了5秒,反问,“恨什么?恨我妈妈给了我金尊玉贵的生活,没有早点让我去工地搬砖半工半读体验社会的险恶?还是恨她让我接受到最好的教育,不能像个街溜子游戏人生,浪费时间?”她甚至伸手去试了试孟宴臣额头的温度,“宴臣哥哥,你不会是被我传染了,发烧了吧?”

      “这么严苛辛苦的童年,真的有意义吗?”孟宴臣盯着她,眼神空洞的像失去了灵魂。

      “当然。”班般牵起孟宴臣的手,毫不避讳地回应他的目光,“当我作为一位中国籍芭蕾舞首席站在林肯中心接受台下观众的喝彩;当我在深秋的落叶中畅快得演奏G大调;当我的所思所想能够通过我的画笔跃然纸上……你知道这是多么快乐、多么爽、多么需要感恩的事情吗?”她抓紧他的手,像是要给予他自己无穷的力量,“如果你一定要个意义,我能像今天这样如此自由得看待这个世界,这就是意义。”

      她因为发烧,脸色有些苍白,嘴唇都起了皮,又因为哭过,眼镜又红又肿,整个人显得虚弱又无力。
      但就是她,打碎了他这20多年高高筑起的心防,甚至跳到上面,嘲笑着狠狠踩了两脚。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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