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开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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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二时，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里的一百九十一天，又或者说第一百九十二天。我从日夜颠倒中起来，看不见周围的一切。
我兴许该出去了。
外面我所眷恋的景色，我已经许久不曾开门了。
也许，也许，也许我该打开眼前这扇门。
黑暗笼罩着一切，我在床头摸索，却发现平时陪伴我的玩偶都不见影踪。
一片孤寂中，我摸索着来到了门边，灯光骤然亮起，洒在门前的一方天地。
好亮。
我在黑暗中呆了太久太久，这突如其来的光让我畏惧，我抬手遮挡了光，光亮灼烧在我的皮肤上。
好烫。
它好亮，在一片黑暗中，只有这扇门的周围是亮的，像舞台上的聚光灯聚精会神地照着男女主，可我不是主角，我只是无名的小丑，不想被人看见，只想躲在幕后。
我退缩了，我缩回属于我的黑暗的一角，在那里我才能安然地扎根。
心安就在一刹那涌现，我想放下心中的憧憬。
可是我想见一见那道风景，我向往憧憬的世界，我压抑了许久不敢再去触碰的世界。
喷薄而出的情感在心脏里涌动。
我攥紧了睡衣，稳了稳心神。
为了那道风景，我可以不怕这束光。
我踮起脚，再一次轻轻地靠近那扇门，我很胆小，我怕吵醒睡在我身旁不远处的同伴，我怕他们醒来知晓我的痴心妄想，我的胆大包天，然后嘲笑我自不量力。
哈，我们是同样的人，一起呆在黑暗里，像井底之蛙一样自欺欺人。
可是我想，我想打开那扇我亲手关上的门。我想见一见那个我失去勇气去观赏的风景，我心之神往，却胆小至极。
我将手放在门把上，金属的门把手闪着银光，触感是一片冰凉。
我心头一颤。如刺骨的九尺冰寒。
呼吸渐渐变得粗重，有点呼不上气，我尽量平缓心跳，这聒噪的声音在静谧之中振聋发聩，感觉要把我暴露在光明之中。
手软绵绵的，有点使不上劲。
我狠下心，无知无觉地打开了门，慢慢、慢慢，一点点按下门把手，一点点拉开门。
开门的角度停在十五度，便不再动了，这门好沉，我拉不动。
门扇停止在十五度十五秒，警报响起。
比我的心跳声更加惊心，在黑夜里叫嚣狂鸣。似乎想要彻彻底底地揭发我这个小偷。
警笛声穿越荒漠，刺透我的耳膜。
毕竟我只是一个可耻的小偷，我害怕警笛空鸣。
可悲的小偷啊，阳光刺破不了黑夜，却可以把我的丑恶暴露在空气中。
偷偷摸摸的，偷偷摸摸的。蛰伏在黑夜，暗地里伺机而动。
那警报声将无耻的我裸露，他想要将我的恶行曝光。啊，我只是想偷偷看一眼那道风景罢了。
会把他们吵醒吗？会把旁人引来吗？
我受不起被光与声包围。
关上门，可怕的警报声终于停止，一切归于静谧。我暗自侥幸，幸好，熟睡的同伴没有醒来。我退出光幕，回到黑暗。
我想，如我这般的勇气，还怎么有尊严去见那道风景。
可我实在想念。
我仿佛看到，那儿的风温柔，那里的月恬淡。
我好想，再看她一眼。今夜过后，便不再有机会了。
我说：去吧去吧。不会有事的，只要够快，光与声就追不上我，他们发现不了我的恶行与我的贪念。
于是，我忐忑地再次光脚踩在看不见的地板上，四处都是深渊，唯独门的方向，我能辨析。
重复之前的动作，忽视灯光，把自己的存在感从心中抹去。
没人发现的了我。
嗯，没人。
呼，我深呼一口气。
开了门。嘈杂的人声夺门而入，灌入我的耳中。
好多人在来来往往，尽管我躲在门后，看不见人影。
但那一条缝可见外面灯火暖阳。现在到了人来人往的点，我一再磨蹭，磨蹭到了最后的时间。
好多人，我出不去。整个人都好像石化了，像石头一样的，硬邦邦的。腿很重，赖在地上不愿起来。手死死地握住门，纹丝不动。
听着人潮涌动，我意识到我是赤条裸体的，没有衣物遮蔽□□。如果出去定会被他们指指点点。因为我与众不同，因为我不合时宜。
啊哈，这个点我不能出去。我早就与黑夜融为一体。
我不在意……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
我承受不住流言蜚语的脊梁将会被弯曲。
明明被拒绝，明明自动封闭，这个时候还出来做什么？
警报声再次响起，轰回了我的灵魂。我从头凉到了脚趾。
惊慌失措地把门关上。默默祈求外面的人潮没有注意到我。
不要注意到我，不要发现我的龌龊。
如果，如果他们注意到我了，如果他们让我出去，让我看那道心心念念的风景了？
我畅想着，直到门外人声渐歇，也没人在意我……
我垂下头，但是表情波澜不惊，毕竟死鱼脸并没有表情可以变换。
人走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可以远离人潮，远离光与声，偷偷地去看看那道风景。
于是，我再次上前，走到洒着光的门前。
静谧，死寂。
呼吸声仿若惊蛰。
没有人注意到。
开门吧，就在门后。
我开门，门把手的苍白爬上了我的手腕。
如果，如果那风景已经消失了呢？
那我有什么必要出去，也许我去了那道风景反会枯萎，那个世界反变黑白。
也许选择不惊扰才是正确的。
可是我想看一看那道风景，是我最先发现了她的美，我痴之如狂。
但是她会因为我而枯萎。
她不能失去色彩，所以我关上了门。
我畏缩又惧恨着那些站在光下的人。
哈哈，我好不安好害怕，海水将我淹没，随浪漂逐的身体，早已被盐腐蚀。
千疮百孔的破烂身躯，如何能出去丢人现眼?
我不过是黑白打底的小丑，可悲的小偷，努力给自己寻找华美的借口，面具之下的笑容不过是一把弯刀。
这一切不过是我独自演绎的戏剧。
我失去了力气，门关上了。
我跌坐在地上，可我，还想再看看那道风景，那个迷人的世界啊。
我抬头，
门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开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