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追黎

1、chapter1

　　“醒来——”

　　聒噪的蝉鸣被沉闷的空气压下，远方传来闷闷的雷声。
　　原石清两手掐住脖子，像一条濒死的鱼，仰头张大嘴，在手背的青筋之下，拼命的汲取稀薄的氧气。

　　要死了。

　　他清晰的感到肺部火辣辣的疼，拼命想要睁开眼，却总有无数双手按着自己，动弹不得。
　　“醒来——”
　　那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再次响起。

　　“不……”

　　一道道黑影飞速闪过，时空在原石清脑海里凝成一线，一扇门寂静的出现，黑色的，天旋地转地将一切吸了进去。
　　那声音消失了。
　　原石清站在它对面，他已经忘记了呼吸这件事，抬眼望去，望着它，刹那间坠入万丈深渊。
　　“醒来——”
　　震耳欲聋。

　　原石清猛地惊醒，两手垂了下去，空气涌入缺氧的肺中，不住的咳嗽起来。

　　轰隆——雨哗啦啦下了起来。
　　远方一道黑影，长方形，透不进任何光。

　　原石清听着雨，等咳嗽停后，从床上下了来，他走到橱柜前，换好衣物，又从里面拿出丝巾。
　　肺还是难受，他咳嗽几下，耷拉着拖鞋路过客厅，将丝巾放在凳子上，晃晃悠悠游到了卫生间。
　　镜中的人两眼无神，脸色苍白，脖颈间的红痕像雪地里的划过的一道血，刺目得很。
　　原石清盯着看了会，半响回神，他也不知道自己看的什么，只觉深陷泥潭，被湿润泥泞的土壤包裹着，漫无目的的洗漱，做饭，吃饭，等到拿着丝巾再次站在镜前，才窦得彻彻底底回过神。
　　我在干什么？
　　他想。

　　他好像听见来自时空的轰鸣声，一瞬间带着水流声，窸窸窣窣衣物声消匿下去，寂静无垠。
　　“醒来——”
　　那道声音又出现了，原石清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脸色苍白得很，那黑色的门映在镜子里，好像在盯着他。
　　原石清看着它，半响合上眼，仰头吐了口气。
　　再睁眼时，门已经不见了。

　　他整理好仪表，遮住脖间的的痕迹，确认无误后，拎起伞，打开房门。
　　楼道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原石清迈出去的脚一顿，抬起头环顾四周——
　　一切如常，平常到让人心底发凉，他好像看见那门，就立在未来，凝视着他，带着深渊的气息。
　　向我迈来——它在喊。
　　脖间的掐痕隐隐作痛，原石清紧了紧大衣，面无表情的出了大门。
　　雨还在下。
　　他招了招手，叫停了辆出租车，收起伞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常央小学，谢谢。”
　　师傅一句话也没说，默不作声开动了车。
　　只有雨在下，仍带着倾盆之势，有规律的，像是催眠的歌曲。
　　原石清昨夜没睡好，此时眼皮子一下又一下打架，他想着闭上眼轻轻倚会，听司机突然开了口：
　　“小伙子是小学老师吗？”
　　掐痕疼得更明显了。
　　原石清不动声色吸了口气，嗯了声。
　　司机拖着长腔，说：“小学老师……一个月挣不少吧。”
　　原石清看着车前出现的漆黑的门，仍是没有光的，扭曲着，吞噬着周围一切的色彩。
　　司机一无察觉地向着门驶去，原石清听见门在喊“进来，进来——”。
　　“一个月三千左右。”

　　车穿过了门。
　　门像一道虚影，消散了。

　　“我家闺女也像你这么大了，也在当老师，在那个什么什么大学，一个月
　　六千。”
　　原石清应到：“很厉害。”
　　他看着窗外冰冷的雨，一瞬间也成了雨，向下坠着——
　　“小学老师可没这待遇吧……”
　　啪嗒一声，粉身碎骨。
　　原石清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闭上眼。

　　泥塘上纯洁的花压弯了腰，生长着，弯进了泥土里，继续向下，陷入泥泞之中。溺水的人拼命呼吸着，赖以生存的一切，将他步步拉入深渊。

　　“到了。”
　　原石清睁开眼，脸色愈加苍白。
　　大抵是倒底习惯了，伸出终端，任由带着嫌弃的师傅将寒冰送入心底，那双眼毫无触动的，浓雾沉沉。
　　原石清打伞下了车，周遭热闹起来。
　　欢喜的，不情不愿的，叽叽喳喳的，小孩排着不整齐的队，向教学楼里走去。
　　花花绿绿的伞连成一道河流，清澈见底，一脚踏进去，能洗涤掉所有的罪恶。
　　“原老师来了。”门卫笑着说。
　　原石清向门卫点头致意，踏进了校门。
　　神子就此进了圣母的怀抱。

作者有话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