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董若嫣

1、秦珂

　　已到站，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秦珂抬头看了一眼广播屏幕，白色的耳机线晃动了一下又归于平静。她拎上背包站起身来，单手划着手机往车门走。

　　大巴里没有多少人，从车窗往外看去，一片破旧的居民楼七零八落地坐落在河边。

　　“叮——”

　　车门打开，秦珂单肩背包，偏头摘下耳机，站在破得不能再破的公交站牌旁皱了一下眉。

　　默然站立片刻，她点了几下手机，沿着不知名人士发来的路线穿过小路来到河边那片楼房区。在小巷中七拐八拐终于来到此行目的地。

　　看着这栋楼，她有点嫌弃，但最终还是拨出一个号码。

　　“喂？”

　　一记大嗓门传出来，还混杂着几句“来，我碰！”“别动，我胡了！”……听的她皱了皱眉：“我到了。”

　　“碰……你说啥？到了是吧？我马上来。”对方说完就挂。

　　秦珂在心里叹了口气，扫视四周，也就一小片墙还算干净，将就着倚靠在上面，开始等人。这一等就从下午三点等到晚上七点。

　　她看着天色已晚，放弃了等待，干脆又坐车出去找了一个酒店凑合过了一夜。

　　等第二天再来到楼前，刚好碰见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子往这边走来，瞪着眼睛看了她一会，道：“你就是珂珂？不好意思，我昨天没回来，你应该知道我吧？”

　　这位正是昨天那位大嗓门。

　　秦珂心道，我可没看出来你不好意思了。但打量了一下他，又不太确定地叫了一声：“亓寰？”

　　“哎，是我，”亓寰咧了咧嘴，“这是楼的钥匙，这是家里的钥匙，拿着。”他塞了两个东西给秦珂。

　　跟亓寰一上楼，秦珂就发现家里的环境和楼下有得一拼。

　　这里的居民楼总共有六层，楼梯又陡又窄，还硬生生塞了十二户人家进去。

　　进了家门一看，只有一个卧室，仅够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小的衣柜；独卫，装身困难的小厨房构成了一整个家。

　　亓寰搓搓手道：“只有一个卧室，我稍微收拾了一下，你将就着住，等对面人家搬走了以后我去申请一下，看看申请不申请得下来。”

　　“申请？”

　　“对，这是厂里申请的房子，按照居住人数分配，当初就我一个人，分到的是最小标准的。”

　　“这里的环境一直这样？”秦珂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差不多是吧，毕竟这里太偏了，不像市中心，这唯几的学校也都不太好。”亓寰耐心道。

　　“……你当我是什么？”秦珂调出微信界面，把一段文字拍到这位脸上。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你舅舅那边虽说不是市中心，但也不是很偏，房子、学校不至于很差，主要是他不学好……

　　顶端的备注是秦女士，也就是秦珂的母亲。

　　“好了，不过我说的是实话。”亓寰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应该怎么解释，只又说了一句，“我能力不够。”

　　这句话没头没尾，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秦珂也没有问，只是走进卧室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一个小时后，她出来，亓寰已经出门了，微信上留了句午饭自己解决。

　　秦珂没有在意，从前在家也经常这样，她早习惯了。

　　小楼走了一圈，她大致摸熟了路线。正当她准备去看看学校，一个电话就来了，来电人显示为谢婷雨。

　　秦珂塞上耳机：“婷雨。”

　　“秦姐，你在那边过来一夜，感觉如何？”

　　“怎么，你想来？”

　　“不是，关键是你暑假作业搞定了没，我要不行了。”

　　“回去发你。”

　　“谢谢姐，那个，你妈……”

　　“下周四手术。”

　　“钱够吗？”

　　“够，不用你帮我，之前的还没还呢。”

　　“没事，慢慢来。”

　　……

　　挂了电话，秦珂看了眼日历，下个星期三开学，还剩四天。

　　四天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一晃眼就过去了。

　　开学当天，亓寰难得不外出打牌，骑自行车送她去学校。

　　转校生入学的手续办完后，秦珂终于来到了教室。

　　班主任何老师领着她走进教室。这位女班主任个头高挑却依旧矮了秦珂半个头多，显得秦珂更加高挑。

　　“同学们，这是新同学，大家欢迎。”

　　秦珂站在那里扫视了一下全班，呵呵，半个班级的学生都没有学生样，有偷偷玩手机的，有在本子上涂涂画画一直不抬头的……

　　这是普高吧？

　　而当老师说大家欢迎时，只有四五个人做个样子拍了拍手。

　　“好，请新同学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秦珂。”她一句话结束，语气平淡，想在走流程。事实上，她就真的只想走个流程，并不是来上学的。

　　因为，秦珂早就保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