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六）
从我这么多天的观察看来，黑川伊佐那是个喜怒无常琢磨不定的人。
比如眼下，他阴森森的勒令我回房，目光怨毒瞪视着面前的斑目狮音，瞧着好像要吃人。
“…他…他欠你钱啊？”
我恍惚有了头绪开始后悔刚刚一时嘴快并生怕被连累：
“那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们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黑川伊佐那：“………………”
“……这是什么情况？…狮音那家伙为什么会变成你前任啊…？！…你们……什么时候…”
鹤蝶压低声音，但屋子就这么大，他的一番话还是引来了不良少年们八卦探究的眼神。
“你听错了，没这回事。”
我面无表情。
鹤蝶：“………喂！！”
傻呆呆站立的斑目狮音还在望着我，眼神颇为期期艾艾，在即将被便宜哥按着肩膀到别处聊聊的前一秒他终于开口了。
“……你究竟…你这么些年……不…这不重要……你和伊佐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前任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哀怨和复杂的怒火，仿佛加班回家撞见妻子出轨了隔壁老王。
“我们什么关系？”
周身气压低到快要让人窒息的黑川伊佐那不合时宜笑出声。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
不知想到了什么，斑目狮音略屈辱的低下头，牙关紧咬。
就像发现偷家的隔壁老王其实是自己有钱有势的顶头上司，所以只能选择忍气吞声的窝囊丈夫。
鹤蝶：“……你已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而且这是什么鬼比喻？！”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分手前还是分手后………”
斑目狮音仍旧执着的向我寻求答案。
我：“分手后啊。”
他：“……那你们…你们认识多久了？…”
…认识多久？怎么感觉怪怪的……
我蹙眉继续回答：“认识好几天了。”
“才几天就住一起了？！！！”
斑目狮音又惊又怒，分贝之高差点掀了天花板，看起来很想冲过来摇晃我的脑袋听听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够了。”
被吵到的黑川伊佐那出手了，迅猛的一把掐住他，将其拉至和自己同等高度，额角小臂青筋暴起。
“你在跟我妹妹瞎胡扯些什么？”
“……我…我只是想问……妹妹？…等…等等……唉？！”
身体下意识摆出挨揍前防御姿势的斑目狮音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
“…可是你们…不像啊！！…”
冒着随时有可能被拳头砸脸的风险，他还是坚持探头去看我，看完我再看黑川伊佐那，这么来来回回打量了几次我忍不住开口道：
“你是想说伊佐那长的没我白还没我好看是吗？…啊，事先声明这不是我的观点我只是单纯陈述而已。”
黑川伊佐那：“…………………”
于是多年未见的前任男友在便宜哥家里被暴打了一顿。
（七）
撵走了所有不良，包括鹤蝶也被连带着一同赶出去。
面容沉重到有些疲倦的黑川伊佐那模仿着操心家长口吻告诫我让我以后少和不良谈恋爱，甚至列举出许多个无知少女被坏男人骗财骗色的真实案例。
“我们这种人是不会随便对谁付诸感情的，交女朋友也只是利用或者方便到处吹嘘…”
他连着自己一块贬低，银白色眼睫低垂遮盖住大半瞳孔让人看不真切。
“我知道啊。”
我双手捧脸歪了歪脑袋，脱口而出公式化的敷衍：
“我现在主要目的是学习，不能浪费时间谈恋爱特别是跟不良。”
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的黑川伊佐那：“……对，你能这么想很好……我一会儿让鹤蝶去给你买蛋糕吃……”
“果然什么男人都比不上我哥对我好啊。”
我依旧捧脸，胡乱夸赞。
真棒，又快乐的白嫖一天。
（八）
自从上次和前任男友斑目狮音仓促会面到现在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黑川伊佐那的手笔，总之我问起时答案就只有一个。
便宜哥：“他还活着呢，别问了。”
“哦。”
行吧，不让问就不问了，那我出去溜达会儿吧。
“你去哪里？今天不是上学日吧？”
捧着鱼食跟到门口的黑川伊佐那眼神警惕，仿佛已经看透了我想要出去鬼混的那颗心。
“同班同学组织的补习小组。”
我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他：“……………………”
他沉默着看了看我脚上的高跟长筒靴，以及灰蓝色牛仔短裙，歪头缓慢挑起半边眉，花札牌耳饰随动作轻晃。
“我们这些同学都比较时髦。”
我接着编。
“…算了。”
便宜哥深吸一口气放下鱼食：“横滨有几个舞厅和酒吧是我罩着的，你真无聊就去那里玩吧。”
“消费贵吗？”
我真切发问，面前的少年则漫不经心摸出手机看时间，吐露出的话语十足霸道。
“记我账上。”
但我最终也没有踏足横滨任意一家娱乐场所，而是买了地铁票赶去东京赴约。
※
“小姐，外出游玩时间结束了，夫人在家很是想念您。”
熏香缭绕，年迈的老者端坐和室动作娴熟斟茶。
台式电脑摆放在一盘又一盘精致小巧的点心之中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真的想念就不会赶我出来了。”
我执筷将花瓣形糕点搅成难看的一团，懒散回应。
“这次来东京只是取个行李，既然已经被扫地出门了就该做个知趣些的人。”
“这是您的答复吗？”
管家依旧恭敬，放下茶壶站起身退后，木制小桌上的台式电脑亮起，呈现出一名年轻女人的脸。
绝色的皮囊，眉目流转着天真纯粹，抬眸轻笑时美到让人头晕目眩。
这是我的母亲，与她对视第一眼我就生理性的反胃口。
（九）
打从很小开始，我便知道自己的童年对比普通孩子跌宕且不正常。
父亲是没见过面的小混混，不知道死在了哪个角落里。
母亲以美貌闻名不断带着我改嫁，嫁入哪家我跟着哪家姓，惹她生气赶我出门时我就又是黑川了。
“听话、有价值，你总要占一头。”
我从小听过最多的便是这句话，也曾为了渴求关爱盲目遵循，做母亲口中最漂亮最聪明，最知趣得体的孩子。
是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带到人前炫耀的好女儿，是和那些对她趋之若鹜的男人没有区别，听话、供她消磨时间的趁手玩具。
要说孩子降生是一个家庭情到浓时的爱情结晶，那我便是男女间放纵的产物——一颗可有可无的瘤。
拔了不痛不痒，放任不碍于美观。
不被爱也不被期待。
一点点被时间打磨成不渴求爱也不再期待的冷硬尖刻。
从所有人眼中的好孩子变化为看到母亲的笑容和关怀就想要作呕的大逆不道。
［小瞳，你找到了其他家人啊。］
容貌美丽的女人弯起眼眸，笑声从电脑里传出略微失真。
［你父亲另外一个孩子，是个小混混，进过少年院，烂泥一样的孩子。］
［他会花言巧语吗？是不是说你对他很重要，然后兄妹俩自此相依为命？］
［你离家之前还指责妈妈是个只知道依靠别人而活的弱者，但是我们小瞳也像妈妈一样转头又找了另外一个给你花钱的家人啊。］
“闭嘴吧。”
我灌了一口苦涩的茶水保持清醒。
可屏幕上的女人仍旧言笑晏晏，像小鹿一样圆溜溜的浅色瞳孔犹如盛着满池星河，明媚灿烂。
［妈妈可以理解你，毕竟你是被我娇生惯养拉扯大的，吃不得苦去依靠别人这也再正常不过，反正小瞳和我一样是寄生虫嘛～等榨干那个小混混兄长的价值想要回家妈妈也欢迎哦。］
“闭嘴。”
我挤出有些扭曲的笑脸来，猛地合住台式电脑。
［怎么，你又要摔东西了吗？］
母亲的声音无悲无喜，看不见她的脸，但可以想象到她此时已经收敛了笑容。
［像个有躁狂症的精神病一样，明明我的教导没有出错可你只知道发疯。］
［果然是你父亲的孩子，身上留着他的血，怎么？你想学着他当阴沟里的老鼠，稀里糊涂死掉？和你那个烂泥兄长一样遭人唾弃。］
全身肌肉紧绷颤动，怒火灼热生生不息顺着咽喉流向四肢百骸，大脑压抑着钝痛发放忍耐的命令。
我垂眸，左手一根根掰开紧扣桌面快要抠出血来的右手，不去看秀雅和室里任何一个可以被我拿到手里的物件，像生锈的机器一样推门离开，步履缓慢的踏上街头。
没有必要愤怒的…
愤怒才是正中下怀……
买票吧，赶快买车票回横滨……
赶快……
“喂——前面路不通了！”
高大的阴影伴随着粗声粗气的叫喊声。
我被拽住衣领强刹住脚步，抬起脸来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不良。
“……嗯？…居然是这么漂亮的姐姐？！是附近的大学生？有没有男朋友呢姐姐？”
人高马大的不良松开手，下流目光顺着腰肢游移。
我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定定看着不远处即将上演的一出惨剧。
裸着身子伤痕累累的少年，和衣衫凌乱被压倒在地的少女，加上施暴的一群人交织拼凑出上不来台面的丑恶阴暗。
“喂喂看哪里呢姐姐？我的同伴可都是群坏家伙哦，要是被他们发现就惨了～”
不良侧身倚住自己颜色花哨的机车，对我展开一起去兜风玩玩的邀请，像只吵人的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
“闭嘴吧，你干脆去死算了。”
身体里经久不散的怒火终于燃烧到头脑，把叫嚣着要忍耐的声音烧的一干二净。
眼前人像是感到诧异，瞪大的眼瞳映照出我的模样。
木愣、阴鸷………
疯子发疯前的预兆。
“…哈？你说……！噗呃！！”
抬脚踹上柔软无防备的小腹，在对方朝后仰倒时抓住他的头发往机车上撞，撞断了插在孔中的车钥匙发出嘭咚一声闷响，人随车子一同倒下没了动静。
“喂！！混蛋！！…”
沉浸于施暴游戏的不良纷纷抬头，我迎着他们震怒的目光从机车旁边捡起涂满夸张涂鸦的棒球棍，从走到跑，矫健的像只生怕老鼠逃掉的猫。
打架对我而言不算困难，毕竟人身上有很多脆弱的地方。
太阳穴、眼睛、下颚、鼻子、小腹。
只要角度够刁钻出手够快够狠就一定能见血。
然后卸掉关节卡住脖子让其丧失行动力，过程中都用不到武器，谁先被压在身下谁就玩完了。
“……爱美爱主…东京的小混混团伙…”
我的意识像是从身体里分裂开来，手上掐着不知是谁的脖子眼前却红光乍现的模糊，脑袋完全不能思考，有什么我就说什么。
于是我垂首，压低身子依次扫过周遭颤颤巍巍的不良，扬起嘴角发笑。
“我记住你们的脸了，我会挨个找过去的，当着你们父母的面拿绳子勒死你们。”
（十）
我大概真的有遗传到早死父亲的糟糕基因。
半个小时之后，拖着狼狈身体在公园水龙头冲洗着满脸血迹的我忧心忡忡。
也不知道刚刚的地方有没有监控，那堆不良要是报警找我赔钱怎么办？……嘶…好像人数上是他们比较多吧？那我这算是正当防卫？
“…你手机掉池子里了。”
旁边突然冒出来个人帮我把湿漉漉的翻盖手机捏出来。
我道谢接过振动个不停的手机，掀开一看界面挤着长串来电未接通号码，是便宜哥………
不知道发什么疯的便宜哥居然打了五十多个电话给我。
“……家里失火了吗急成这样……”
我小声吐槽，身边人则甩了甩水倾身凑近打量着我额角新挂的彩。
“为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距离过近，夹裹着烟草苦涩辛辣的吐息喷了我一脸。
“关你什么事？”
我斟酌着词句诚恳发问。
“……哈？别告诉我你不认得我了……”
少年闻言嗤笑一声，取下眼镜折叠着收进口袋，略下垂的狭长眼眸专注凝望时侵略性十足。
“………………”
我打量着对方黄蓝色挑染的中分狼尾，和时髦别具一格的穿搭，再回到那张好看的脸蛋从鼻子看到眼，老老实实摇头：“不认得。”
“…………………”
“…喂！我们分手也没几年吧还是我换了个发型你认不出来了？！……”
“新型诈骗？”
我抱着胳膊警惕拉开距离，少年看起来更生气了，直接当着我的面掀起衬衣下摆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紧实的小腹，以及半边张牙舞爪的黑色纹身。
他：“看出什么没？！”
我：“看出来了，你耍流氓。”
他：“………………”
“我让你看纹身！别装傻充愣！！”
他把衣服完全掀起，少年人的身体并不单薄，每一处肌肉隆起都充满着力量感，搭配像图腾一样大面积覆盖的诡异纹身，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西欧恐怖故事中常出现的那类年轻健康的活祭品。
我仔细分辨着眼前纹身线条的走向，盯得少年都有些不自在了才从记忆中捕捉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噢…原来是你啊！……灰谷…”
我装出一副惊喜的模样。
“灰谷什么？”
少年翘起嘴角似笑非笑。
“你不就叫灰谷……灰谷………呃…灰谷……”
我卡住了，绞尽脑汁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看着对方脸色逐渐阴沉，灵光乍现急忙找补：
“我记得是一种花的名字……没错吧？”
“…嗯，继续。”
少年动身缩短着距离，探出手臂悄无声息按在我身后水池边缘处，以几乎圈禁的姿态困我入怀。
“说不出我的名字来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叫灰谷……”
花的名字……嘶…一种花的名字…所以究竟是什么花呢……
“…小花是吧？”
小花也是一种花来着。
灰谷龙胆：“…………………”
眼见着对方不说话我便以为自己猜中了，遂自信满满的探出指尖勾了勾他的衣领。
“你还有个哥哥，你哥哥叫灰谷大花。”
灰谷龙胆：“…………………”
“……你说的这些都是谁啊喂！！！”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