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生辰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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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六个月后，怀有身孕的程婉被人暗害落胎，秦昭仪因此幽居掖庭。
不久太医诊断出程婉气血亏空、命不久矣。
在临死之前，她秘密传召了一次纳兰容暄。
那日阴云密布，他来到程婉的病榻前，规矩行礼。
“睿王殿下...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程婉削瘦的脸颊，面色苍白，只吊着一口气，费力地蠕动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嫣儿年纪尚小，我这...身子骨怕是熬不过今晚了。我死后，还请殿下...能多照顾她，护她性命无虞。”
“那是自然，请程夫人放心。”
她掀开被褥，艰难地下床，跪在地上，虚弱地道：“殿下，请...受我一拜。”
“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答应您的一定会做到。”
纳兰容暄连忙上前将她扶到床边，目光中透露出些许悲凉。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到死都在为纳兰景嫣筹谋。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雨中还夹杂着细碎的雪花。
他走出凤池宫，在雪中站了许久才离去。
晚间，他便得知了“程夫人薨世”的消息。
匆忙赶到凤池宫时，全宫上下都在默哀。
进入内殿，他就看见蜷缩在脚踏板上嚎啕大哭的纳兰景嫣，她的哭声与周围肃静的气氛并不相符，或许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
她低下脑袋，整张脸埋进臂弯里，发出低沉隐忍的声音，双肩微颤。
床榻边，纳兰容晏正紧握着程婉的手，默默流泪，看见纳兰容暄的到来，他故作镇定：“你先将她带下去吧。”
离开时，他隐隐听到纳兰容晏在那儿自言自语，“婉儿，你真的好狠心啊！你......怎么就这样离开我了呢？“
“你临终时托付朕照顾好你的女儿，朕现在答应你，你醒过来再看看朕好吗？”
”婉儿...“
......
程婉的身后事是以周国贵妃最高制办理的，周皇更是因她的离世而罢朝三日。
后有传言流出，在程贵妃死后，陛下曾准备将大公主送往东都洛阳安置。
可纳兰景嫣如今仍在皇宫里呆得好好的，这传言传着传着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年后，阖宫上下迎来一件大喜事。
中宫皇后诞下一名皇子，纳兰容晏十分欣喜，特赐名：纳兰景煜。
同年，德妃与贤妃先后诞下一名公主与一名皇子，纳兰容晏为其赐名：纳兰景姝、纳兰景熠。
*
七年后——正月初五
严冬到来，北风呼啸，大雪漫天飞舞，轻柔洁白，纷纷扬扬地洒向大地。
凤池宫门口人来人往，门庭若市。
原来三日后是大公主纳兰景嫣的生辰，阖宫都派人前来送贺礼。
宫里的炭火烧得正旺，纳兰景嫣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裙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小憩，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白色狐皮毯子，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是她从记事起所经历过的。
母亲的死亡、母亲死后父皇厌恶的眼神、而后自己险些被送往洛阳、皇叔不惜顶撞父皇的以命相护、被宫人刁难、父皇态度的突然转变等等，她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只能默默地，不作声，接受这一切。
因为母亲告诉她，要在宫里活下去，替她好好地活下去。
她一下子睁开双眼，从梦境中抽离，看着殿外走进走出的宫人，抬手打了个哈欠，顿时眼眶泛出了泪水。
端起一旁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殿门口便有一批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大太监俯身行礼，说道：“老奴参见公主殿下，这些是陛下让人送来的生辰贺礼。”
随后，他指着那些物件一一介绍道：“这些分别是：芙蓉暖玉步摇一对，碧玉龙凤钗一支，珊瑚手钏一串，翡翠手镯两只，云锦十匹，最后...是一把玉石琵琶，陛下听闻公主善弹琵琶，所以特地找宫外的能工巧匠专门为您打造的。”
纳兰景嫣掀开毯子，缓缓起身，朝乾坤宫方向作揖礼，柔声道：“劳烦公公跑一趟了，替我谢过父皇。”
大太监：“殿下言严重了。话，老奴会带到，那老奴先行告退。”
“公公慢走。”纳兰景嫣目视着那群人将贺礼放下后离开。
她走回贵妃榻旁，心里想着：怎么还不来，连父皇都派人送东西来了，他难道比父皇还要忙？
想到这儿，她心中不免有些生气。
此时，门口又出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她掀开毯子的手一顿，抬眸看去，只见一名男子身穿深蓝色衣袍，腰间只缀着一枚白玉佩，披着一件白色大麾走了进来。
贵妃榻上的少女漫不经心地询问：“皇叔近期不是在忙军务吗？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过几日便是你的十二岁生辰，我是来送生辰礼的。”
纳兰容暄手指轻刮过纳兰景嫣的鼻梁，浅笑道，“不过这平日里嫣儿不是一口一个暄哥哥的喊我，怎么今日却唤我皇叔了？以为我把你的生辰忘了，一个人生闷气呢？”
榻上的少女睨了他一眼，不作声。
纳兰容暄见状嘴角微微上扬，也不逗她了。
他将手中的锦盒放置在一旁的案几上，从两个锦盒里分别取出一支并蒂海棠步摇和一支精巧的玉簪，“这些便是你的生辰礼。这支步摇是我特意命人在宫外灵宝阁打造的，另外那支玉簪是我亲手雕琢的，不知你可否喜欢？”
那玉簪色泽通透，成色极好，一看便是上等货。
纳兰景嫣伸手接过玉簪和步摇，细细打量着，“这玉取的是上次西域进贡的那块嘛！”
“嗯。喜欢吗？”
“喜欢！谢谢...暄哥哥！”
“你喜欢就好。”
殿外的雪渐渐小了，可宫墙上的绿瓦已被白雪覆盖。
*
三日后
冬日里的夜总是黑得早些，四处寂静无声，唯有重华宫热闹非凡。
纳兰景嫣的生辰宴，阖宫众人皆来参加。
这时，宫门口出现了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身穿淡粉色宫衣，外套粉白色斗篷，梳着的垂挂髻一边插着一支无暇玉簪，另一边是做工精巧的芙蓉暖玉步摇，浅浅的笑容绽放在脸上，肌肤白皙滑嫩，吹弹即破，煞是可爱，遥看如仙子下凡尘，广袖宽松，粉玉腰带，蛮腰纤细，楚楚动人。
行至大殿中央，俯身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纳兰容晏起身，扶起跟前的小丫头，苍老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快起来，地上凉。这一转眼的功夫，嫣儿都长这么大了，可见父皇老了。”
“父皇怎会老了呢？您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在嫣儿心里父皇永远都年轻着。”
纳兰景嫣扶着他的手，引他在龙椅前坐下。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嫣儿依旧如此，最得朕心！来，快入座，今日是你的生辰宴，不必拘礼。”他举起酒杯，“朕愿你此生平安喜乐，岁岁如意。”
纳兰景嫣端起酒杯，乖巧有礼地回道：“儿臣多谢父皇，儿臣的生辰愿望就是希望父皇龙体康健。”
晚宴上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宴会结束后，德妃与其女儿在德安宫中交谈。
“母妃，那个纳兰景嫣是宫里哪位妃子所生，为何我从未见过她的生母？而且父皇看起来很喜欢她的样子，父皇素日里就对我冷淡，如果今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父皇平日都是那样不苟言笑的呢！”纳兰景姝没好气地说着。
德妃眼眸微眯，轻笑道：“那丫头是陛下在外的私生女，尚在襁褓中被她的亲生母亲带进宫来认父。听说她的母亲是当年陛下在外征战时受了重伤，为其医治的神医。”她理了理褶皱的衣袖，一脸不屑，“不过后来呆在宫里没两年就离世了，想来也是无福消受。不过自此纳兰景嫣就成了陛下的心头肉，对她宠得不行，连带着睿王殿下也对她极好。”
德妃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苦口婆心地说道：“姝儿，你从小到大要什么，母妃哪样没依着你，我们母女一心，你可要争点气啊！千万别让那野丫头抢了风头去。你这样一直不得陛下喜爱，待你长大之后，周国若要与他国和亲，届时陛下定是舍不得纳兰景嫣的，肯定会选你去，真到那时就是连母妃也护不住你了！”
纳兰景姝闻言，衣袖里的手暗暗攥紧。
凤池宫内，还不知德妃母女已将自己视作仇敌的纳兰景嫣瘫坐在床榻上，任由宫女为自己洗漱。
洗漱完便抱着被子呼呼大睡，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生辰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