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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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鸢神智渐渐清醒，但却仍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官鸢走到霍家酒楼，往日深夜紧闭的大门朝官鸢打开，如果用一片狼藉来形容屋内的场景，那算得上是一个褒义词。
往日相熟的小厮，躺在血泊里，大都断手断脚，死无全尸，有的手里还紧紧握着剑柄，似仍是要战。
官鸢紧握住蝴蝶双刃，这刃没在路上帮她防身，却撑着她，踏入这道离别门。
官鸢远远瞧见一具极为惨烈的尸体，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像是被火烤过皮肉焦烂，十指指甲外翻，一道道伤口重肩部延至手腕，身上还有被捆绑过的痕迹，衣服都没几块完整的，顶多称得上，碎布。
脸被人可以划烂，面目全非。官鸢脱下外衣罩在那人身上。
那人身边的人，官鸢再熟悉不过了。
她记得她的音容笑貌，记得她从小陪伴数十年光阴，记得她每一次调好的羹碗，每一次送来的点心，每一次亲手酿好的酒，她说她要给她酿一瓮世上最好的女儿红，要见她的郎婿，为她撑一辈子的腰。
她总是抱住她，说鸢儿别怕，霍姑在呢。
霍姑左手被从肩部斩断，断骨清晰可见。右手手掌几乎溃烂，紧紧握住，渗出脓血。
腹部两道贯穿伤口，还往外留着血，右侧腹还有一道短刃的创伤。
她就像一块被人糅坏丢弃的破布。
霍姑头上还簪着那破银簪子，却几乎断裂变形。
那是官鸢亲手做的，她送给她后，她日日带着。
官鸢双手按住霍姑的伤，试图给她止血。她流出来的血还温热，却听不到一点心跳，没有一丝一毫的象征，来印证官鸢的猜想，她还活着。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官鸢伏在霍姑身上，无助的哭了起来。她不知道是怎样的仇恨，怎样的旧怨，要将她生生抽离她的身边，又是怎样的决心要让她如此慷慨赴死。
官员想不明白，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
官鸢无意间握住霍姑的手，霍姑手中握着的纸落在了官鸢手上。
官鸢一眼认出那不是霍姑的字迹，却意外眼熟得狠。
那血迹斑斑的纸条上写道。
“往淮南。”
官鸢将纸条收好，取下霍姑的簪子，理好她的衣裳。
官鸢知道自己不能停在这里，哭也是无用，想不明白也得像明白，找不到答案也得去寻，白白枉了数十条人命，小小的雁回城，哪里请来这尊大佛。
她倒是要去看看究竟是谁精心布下这场“请君入瓮”。
官鸢朝霍姑拜了三拜，起身去寻秦止。
很明显，破局的关键，就在秦止身上。
鸦面见了哑十七腰牌，连忙拜到。
“不知大人，有何贵干？只管说，雁回城内，没有小的办不到的。”
鸦面舔着脸朝哑十七说到。
哑十七瞧他这样子，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心。
打量这鸦面的书房，取出些纸笔，写道。
“喊你府上会手语的人来。”
鸦面不解其意，忽的想起府上一个杂役家里有个哑巴，连忙唤了人将那杂役提到前来。
那杂役平日里就负责打打杂活，哪里见过这场面，被人拎到堂前，还以为自己犯了啥事，被抓个现行。
连忙跪着磕头，头都破了还不知起来。
“会不会手语？”
“会的，会一点。”
鸦面连忙将人扶起来，那杂役吓得缩成一团。鸦面拍拍他，说：“别怕，你立功的机会来了，把那大人的手语照样翻译给我就成，听明白了吗？”
那杂役鹌鹑似的点点头，心里更加疑惑。
哑十七瞥了一眼那杂役，那杂役见哑十七一身的血，吓得又缩了起来。
哑十七手语到。
“这人靠谱吗？嘴巴严不严。”
那杂役愣在地上，忙点头，鸦面看不懂这二人的交流，急得踹了一脚那杂役。
哑十七瞥了过来，鸦面又贴着脸陪笑。
“给他翻译，说雁回城官家谋反。”
那杂役浑身一颤，这…
“快翻译啊，愣着干什么。”鸦面又是一脚，又急又没办法，活像火锅上的蚂蚁。
哑十七抬起剑抵在杂役脖子上，打手语到。
“想活命，按我说的给他翻译。”
杂役连忙跪下，直说。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大人，大人，他说雁回城官家谋反。”
鸦面闻言一愣，虽说ta早看官鸢不顺眼，她官家的祸事就是ta鸦面的幸事，但这谋反，可是要连坐的大事，倘若真按这个罪定，那ta这个鸦面怕也是要人头落地。
鸦面舔着笑说到：“不如大人先告知小的一声具体情况，小的也好处理处理不是？大人有所不知，官家在雁回的名声可不小，这一谋反坐下来，怕是民意有动啊。”
哑十七收起剑，手语说到。
“霍家酒楼霍姑，原名霍十三娘，是官家原家官凛之的部下，官家旧部死一千万次都不为过。”
鸦面眼珠子一转说：“大人说的是，那个霍姑胆大包天，竟然做出这种事，我明天就下令，抓了霍家酒楼所有人，至于处置官家，以这个为扳手，还不是易如反掌。”
哑十七笑了一下，鸦面以为自己的计策献对了，笑得更欢了。
“不用麻烦，她们，都死了。”
杂役瞧见那手势浑身一抖，哑十七歪头瞟了他一眼，笑了笑。
杂役吓得连哭带爬到鸦面身边翻译。鸦面也是一愣，头上渗出冷汗。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只是这…惶然定罪，咱们是不是得拿出点证据？”
哑十七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事情，长着嘴巴大笑起来，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着实令人后背发麻。
“证据？证据是拿给那些自不量力的蠢人看的，平民百姓哪里需要证据。”
“真相也是一样，那些愚蠢的庸民们还缺这个稳定剂？”
“灾荒，苛政已经让他们忙不过来了，谁在意呢？”
“在肚子面前，正义就是废品。”
杂役瑟缩着一字一句复读着哑十七的话，霎时间一道闪电横空而下，照亮哑十七的脸，只见他露出来左半边脸上，一条长疤如蜈蚣般爬他脸上，一直延伸到脖颈。
像是索命的恶鬼，重临人间。
“按我说的做。”
“你瞧，老天爷都认可了。”
哑十七上前两步，斜坐在堂前正椅，背后青天白日四个大字，被天雷照的发亮。
哑十七笑着回头，瞧见背后大字，笑意更胜。
“青天白日，匡扶正道…”
“好字。”
官鸢去寻秦止的时候，就存了三分希望。却瞧见育婴堂前空无一人，连横七竖八的尸体都消失了个干净。
雨下的大冲刷一夜，怕是什么都没了。
顾不上这些，官鸢往官家祖坟走去，冥冥中，她觉得秦止就该在那儿。
官鸢愈走愈急，心中不安愈发的重，手里紧紧握着秦止的蝴蝶双刃。
官鸢走到二人共同写下的碑前，偌大的墓园里只有官鸢一个人的身影。
官鸢回头看了眼碑文，咬牙转身离开，还有一个地方。还有一分可能，她能寻到他。
官鸢顺着记忆摸到林宴屋前，犹豫了会儿推门进屋。
林宴坐在窗前，看着屋外的雨。
“远远瞧见一道身影，便知道是你了。”
“除了你和小止，没人会往我这来。”林宴回头瞧了一眼睡着的姜思姜愿，又回头望了一眼官鸢。
起身打开衣柜，取出件披风递给官鸢，黑色的披风花纹繁密，暗织缠锦。
“小止不在我这。”
“姑娘，虽然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你要相信小止，他人不坏，不会害你。”
林宴转身取下三把雨伞，递给官鸢。
转身喊醒沉睡中的两个孩子，俯身说了些什么。
林宴向官鸢俯身行礼，官鸢连忙将人扶起。
林宴说到：“小止曾跟我提过这街上一位手艺极好的铁匠，你去寻他吧，姜思和姜愿知道铁匠在哪儿，我让他们领你去一趟。”
官鸢来不及多想，说到：“多谢林大哥，若日后有什么难处，说一声我官鸢在所不辞。”
林宴摇摇头，从屉子里取出一样东西，递到官鸢手上。
“姑娘，城内风云多变，尽快出城吧。”
“烦请姑娘，带上姜思姜愿，林某实是无人可托…咳咳，无人可信…”
“如若见到一个叫姜宁忆，请帮我将那玉佩还给她。若是没有，那玉佩应当还值得两三文钱…”
“拜托你了，官姑娘。”
林宴朝官鸢躬身行了一个大礼，突然咳了起来，猛的吐出一口血来，官鸢连忙去扶，林宴摆摆手。
“快走吧，姑娘，去寻秦止。”
官鸢回礼，披上披风，带着姜思姜愿出了门，姜思猛的冲到林宴怀里，哭着说到：“爹爹，爹爹小思舍不得你…”
林宴摸了摸姜思的头，给姜愿递了个眼神，姜愿上前托走姜思，林宴最后抱了抱两人，摸了摸姜愿的头。
“走吧，好孩子。”
姜愿拖着姜思头也不回的走了，官鸢瞧见姜愿通红的眼眶。
林宴勉力支起身子，站到门前看三人的背影，直到再也无法望见。
林宴笑了笑，给自己沏上一杯茶。
“宁忆，我换个地方等你…”
你可一定要…找到我啊…
林宴阖上眼，倒在了月光里。嘴角还挂着一抹浅淡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2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