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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第 1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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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渡见来人模样,支开了旁人,起身将老伯扶起,寻了个位置,搀扶着他坐下。
那老人家还战战兢兢的不肯坐,可想到民间舟渡的名声,又拗不过舟渡才肯沾上座椅。
舟渡为老人端来了茶碗。
“喝口茶,慢慢说吧。”
“先安心,渡今日有时间。”
舟渡垂下眸子,将自己的椅子搬到老人身旁,安静的等着他缓下神思,开口阐述。
“官老爷…”那老伯说着,眼角还掉下一颗浑黄的泪。
“唤我舟渡便好。”
“使不得,可使不得哟。”那老伯连连摆手,手满是龟裂的手背揩泪。
舟渡递上了条白帕,温声说到。
“没关系,我知道您,李伯。”
“用这个吧。”
舟渡试图让自己亲和一些,嘴角微微往上翘了个弧度,他今早了解了关于这李伯的背景,着实可怜。
李伯忽然激动,一把握住了舟渡的手,都顾不上眼角的泪。
“舟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我们老爷胜冤啊。”
“您且慢慢说。”
*
姜太医每日从宫中回来,总是神色凝重,胡子眉毛都纠在一块儿了,李伯在家中待了十几年,也算是姜家心腹,能在姜太医面前说上几句。
平日里,姜太医待下人又和善,见到他这副样子,姜家上下都紧张了起来。
“你说,老爷这副模样,是不是在宫里惹上哪位大人了。”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试探着说到。
“这种事,你也敢乱猜,茴香你胆子真大。”点香师走了过来,瞪了茴香一眼。
“那还能怎么说,老爷这副样子就是在宫里不顺心啊,真让人担心。”茴香皱着眉头,拍了点香师一下。
“就是,就是,欸,这可怎么搞,咱们做下人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啊,干急。”一个厨子打扮的人习惯性在衣服上蹭蹭手,走了过来。
渐渐的人越来越多,围成了一个小圈,聊的话题也逐渐跑偏了。
“就是就是,你说咱们家小姐,那么能干,京中哪个郎婿配得上,啧啧。”
…
“少爷人也好,就是话多了点。”
“你是没见到他跟小姐在一块,那场面…不好说。”
“嘘嘘嘘,还提少爷,你不知道,那件事后...”
李伯瞧见围在一堆的下人,皱起眉毛,走了过来。
“讨论主子,可是要罚的。”
“老爷快回来了,快散了吧。”
茴香瞧见李伯,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
“你别说,我们正在说这事呢!”
“是啊,是啊。”边上人附和道。
“老爷的事,哪是我们下人能参和的。”李伯微微皱起了眉。
“啊呀,老李,你就别摆那架子了,你没瞧见吗,老爷每日从宫里回来,脸黑的跟碳似的,就连前些日子,小姐进了太医院,也没高兴几天。”
李伯被说中了心思,抬眼看着他们,等着他们接下来的话。
“啊呀,你今日就问问老爷,好好宽解宽解,不说别的,能让老爷心情好些都好,别的我们这些粗人也不懂,不是。”
“对啊,对啊。”边上人附和着。
“我今日就捡老爷和小姐最喜欢的菜色做。”
“我把他房子打扫的可干干净净。”
“今日香薰,也是上好的。”
“就去问问吧?得吗?你说得上话些。”茴香拉着李伯的袖子,一副他不答应就不松手的模样。
“好好好,我今日试试,你们快散开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得勒,得勒。”见人散开了,李伯开始盘算着大家伙说的主意,老爷的事他们帮不上忙,但是别的,能多做一些便是一些。
老爷待他们好,他们便待老爷好。
*
舟渡微微蹙眉,见老人家说的老泪纵横,便也没有阻拦。
*
那日,老爷从府上回来,神色慌张,一进门什么也顾不上直直冲进了房间。
众人愈发感觉不对,给李伯使了好些眼色,李伯才酝酿好话,敲门进了屋子。
李伯一进门,只见姜太医提笔,在写些什么,见他进来,犹豫了会儿,停下笔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他,还没等到李伯开口,姜太医率先说到。
“老李,你也跟了我许多年,如今,我想托你件事。”
姜太医眼神有些涣散,似乎想着什么事情,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
“晚些,你清点好家什,能用的值钱的都给下人们,今晚就遣散他们,莫要延误啊。”
“老爷,这是何意啊?”
“小姐呢?少爷呢?”
姜太医笔尖一顿,低下头去,肩膀微微颤着,停了晌久,才吐出一句。
“他们不会回来了。”
“你们跟了我多年,姜家…要遭难了。”
姜太医下意识拾起右手的红章,盖了上去,看着那信纸,直直站在原地。
举起那信纸,对在光下,手不住的颤抖。
“我姜某…也算一生忠良…却要落得这般下场…”
姜太医苦笑一声,小心将那信封叠好,递到李伯手中。
“麻烦你了,将这信带至城外城隍庙,将它交与无因法师。”
李伯连忙点头,将那信贴身收好。
“老李,你说我这一生,值得吗?”
“老爷,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啊?又是遣散家仆,又是姜家遭难的,您说出来,我们做下人的虽没什么能耐,但多少也能帮上一些,您要跟老奴打哑谜,老奴可猜不出来啊。”
姜太医深深叹了口气,对李伯说到。
“不知,也是一件幸事。”
“姜某一生,无愧于女皇,无愧于天朝。能救下小皇子,也算…姜某遗愿。”
“李伯,快些走吧。”
“晚了,就来不及了。”
*
“可李伯,但凭一言,是无法翻案的。”
“况且,姜氏旧案当时女皇下令,案宗尽数销毁。”
“没有案宗,这就是个死案。”
见李伯喝茶间隙,舟渡出声打断了他。
“证据…有证据。”
“我有的,有的,不然,我也不会来。”
“是什么?”
“信。前些时日,无因法师圆寂,我取得了那封信。”
“正是见了信上内容,我才敢前来报案啊。”
“舟大人,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李伯紧紧握着舟渡的手,抖抖索索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舟渡手上。
“这是那信?似乎有些太新了。”
李伯摇摇头,开口说到。
“舟大人,且听老奴说完罢。”
“那日我从城隍庙回来,姜家数百口人全部送押,我瞧见门口形式不对,躲回了城外的城隍庙,数日兢战不敢言语,后来传来消息,说是老爷谋害皇族处以极刑,当街凌迟而死,念其旧日功绩,免去九族之刑,小姐被赐了死刑,而少爷则是墨刑游街示众。”
“可老爷死之前,明明说了他是去救小皇子,怎么回会害他呢?”
“官老爷,这信是我亲手抄的,原件我得将它亲手,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
官鸢一早起厚厚的床褥中醒来,还有些舍不得离开,昨日刚准备睡下,忽来了几位下人将房中褥垫又加厚了几层,还多备了几床薄毯。
“这是?”
“小姐,这是舟大人吩咐的,说是今夜寒凉,担心小姐身子。”
官鸢点点头,那些下人手脚也快,不一会官鸢就躺上了她的新床褥,当真舒服。
官鸢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姜家的文书,翻看了起来。
“看着也没什么问题啊?”
“姜太医私自用药,谋害…七皇子?”
“姜家全族乃至仆奴发配南蛮,其女赐死,其子墨刑后背逃,至今不知所踪。”
官鸢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
“谋害七皇子?不应当啊?”
官鸢有只只的记忆,景向阳在冷宫中除开姜太医,几乎没人搭理他,姜太医对景向阳的好,只只都看在眼里,不像作假,更谈不上谋害。
景向阳在冷宫中,时不时会消失一段时间,回来身上莫名就会多出很多奇奇怪怪的伤口,问他也不说,如果不是姜太医,景向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文书,有古怪。
官鸢想了想,将文书贴身藏好,给姜愿留了信,搭着舟渡的马车去了藏渊阁。
*
“来了,鸢大人。”
“早啊,燕青。”
燕青朝着官鸢点点头,带她到偏房换了衣服。
“昨日,严大人对鸢大人的工作很满意。”
“是吗?”
官鸢眼睛亮了亮,满是期待看着燕青。
燕青眼角弯了弯,收住笑容点了点头。
“鸢大人去了便知。”
官鸢瞧见离扶正堂还有距离,牵住了燕青的手。
“昨日,谢谢你。”
官鸢悄咪咪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到燕青的手上。
“这是什么?”
“百花阁的糕点,可好吃了,我昨日第一次尝,想着你也会喜欢,偷偷给你留了些带过来。”
“算是谢礼,你打开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我下次还给你带?”
官鸢一脸期待的看着燕青,燕青推拒一番,实在执拗不过官鸢的热情,拆开了那还带着官鸢体温的布包,糕点被挤的有点走了形,不过还算好看。
“啊呀,对不住对不住,都不好看了,下次给你带着更好的,这次…就算了吧,是我考虑不周到。”
官鸢看着那走了样的糕点,不好意思的看着燕青。
燕青摇摇头,从布包中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不用了,很好,谢谢大人。”
燕青微微眯起眼,朝着官鸢笑了笑。
“很甜。”
燕青将剩下的糕点小心包好,递到官鸢手中。
“燕青尝一块便够了,鸢大人初来藏渊阁想必响银也不多,还是不要如此破费了。”
燕青笑了笑轻轻推了推官鸢的肩膀。
“快去吧,严大人,等你好些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