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夏油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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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2
当跳过键进入冷却的那一刻，五条悟其实是笑着迎接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到来的。
没有任何的原因，只是同伴这个词汇实在是太遥远了。
遥远到像是古早热血漫中才会出现的名词，更何况他们的配置还是两男一女，家入硝子甚至还是用反转术式进行治疗的“医师”。
一切都典型得不能再典型。
六眼神子的生活是上好发条的时钟，不至于精准到极致，但确实毫无选择，按着成人制定的规则按部就班地进行。
同伴被归类为“伤害神子”的不定因素，“悟”不应该拥有。
连游戏都觉得不公平，特地为“他”安排了同伴。
某种意义上这个游戏太贴心，也太过人性化了。
它通过预测某些会在现实发生的无趣事实，彰显它与现实世界存在某些共通的关联，以此来挽留毫无耐性孩子的驻足，而后又为孩子安排了快进键这种文字游戏一周目绝对不会出现的存在。
简直像摸清了五条悟的性子，又特地赋予他特权那样。
“勉强有些意思。”
被顺着毛摸的臭屁猫猫小男孩给取悦到了。
怀着“他要到那么久之后才能获得两个不明底细的同伴”的微妙不爽，以及明眼人都能察觉的好心情，五条悟轻哼一声，操纵着“悟”向扎着个丸子头的眯眯眼像素小人，还有留着深褐色短发的泪痣小人发送了他自游戏开局后的第一声问好。
“夏油杰，请多指教。”
“（哈欠）……这里是家入硝子哦。”
只是简单的自我介绍而已，三只像素小人看起来却很开心：头顶冒出摇晃的太阳图标，豆豆眼齐齐变作“^.^”的形状。
额，好吧，夏油杰的眼睛是折了两下——没办法，就他一个不是豆豆眼！
“丸子头怪刘海眯眯眼……怪人，哪个高中生会留这样的造型啊？”
五条悟笑着小声嘟囔，耐着性子继续游戏。
*
也确实如他的直觉推测，这是个贴心又人性化的游戏，习惯了动作类游戏飞溅血肉和残暴野兽的五条悟自己都没意料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对一款文字游戏如此着迷。
换句话说，游戏为“悟”设置的同伴实在太符合游戏玩家的心意。
先是家入硝子，她的为人处世和刻板印象中的无趣乖乖女大相径庭。
——除去烫头，抽烟喝酒样样精通，活脱脱一副醉生梦死的享乐主义者。
而且她是为数不多对“悟”这张美貌值突破天际，连见惯世面的星探都要怒吼一声“天降紫微星”的帅气脸庞不为所动的女人。
就算“悟”特地浑身闪着小星星她都不为所动！眼睛里只有她嘴里叼着的烟。
没品。
但是有趣的女人。
夏油杰就更不用说了。
没有五条家族那样错综复杂的背景，也没有被人拥护着长大的光环。
不以八珍玉食喂养，也没有华冠丽服的穿戴，在未曾知晓的荒野之际野蛮生长。
明明年纪比“悟”还小上 1 岁，却带着无可否认的强大，安然又稳重地来到“悟”的面前，郑重地宣告自己的伟大理念。
夏油杰说，“他想要保护普通人。”
这是咒术师的底线，也是少年的理想。
和家族金钱无关，只是因为无穷尽的远方，还有远方的人都和他有关。
颠覆往常的屏幕内外的五条悟都没由来地相信，夏油杰的想法是正确的、温柔的，应当实现的。
还是个小屁孩的五条悟叹服少年人的心性，根本抵不住大义的浪漫，没几下好感就飞速升迁。
更难得的是，夏油杰稳重，但不死板。
在算不上成熟的年纪，外加“男人的心智随男人数量呈现指数递减”的理论，在多次共享老师的痛揍后，黑毛丸子头和白毛帅哥头上顶着相同的粉色大包，男人间惺惺相惜的革命友谊飞速升华。
——“悟”日常的称呼从一开始带着讥讽与轻佻的“夏油君”修正为更加亲切的“杰”。
王道热血动漫中必定配置的绝妙搭档角色，往往就是三人组合中的男性，不是吗？
他们是毫无争议的挚友。
让高专老师倍感头痛的两个问题儿童，被后辈称赞的“可靠”前辈，依靠才华屹立于咒术界的两个最强。
不仅是咒术师，也是世间最普通的男子高中生。
窝在宿舍怒骂空调的老旧，操纵的勇者小人砍下巨龙的头颅；时兴的女星杂志甩在床底，看到面红耳赤依旧调笑对方的口味没品。
下课间隙扭扭捏捏，在硝子小人头冒汗滴时模仿女子高中生手牵手，一起上厕所。
课后没有任务的傍晚，拖着兴致勃勃的后辈一起扫荡电玩城。
柏青哥下落的弹珠兜兜转转，得分最低者要心甘情愿地交出自己的钱包，胜者得意洋洋，敞开肚皮在 M 记大口咀嚼成堆的汉堡，油炸和碳酸伴随的膨胀热量填饱青年人空虚的肚囊。
五条悟几乎要迷恋上这份游戏给予的虚幻友情了。
它的确伴随灭除咒灵这样寻常难见的高危场合，多数时间却一直在用一种温情脉脉的腔调诉说着五条悟不曾想象的平淡日常。
五条悟并不反感，或者说他终于体会到独属于文字游戏的浪漫。
*你觉得，你们是咒术界无可匹敌的最佳搭档。
像素小人头上的气泡框里有太阳在摇晃，连游戏都在无声首肯。
没有实质性地赞扬，小小一个的五条悟盘腿坐在游戏机前，腰杆挺得笔直，抿着嘴唇鼻孔出气，一副有荣与焉的神色。
他们是最佳拍档哦！
彻底沉浸游戏的五条悟转瞬忽略了一开始对游戏的定义。
这是一个人性化过头的游戏，它自有方法让你爱上它，也懂得如何给予你最剧烈的钝痛。
例如，天内理子的营救事件。
“悟”和杰一开始只把这当作郊游。
保护一个咋咋呼呼，以“妾身”自称的少女，对两个怪物似的最强并没有什么难度。
最大的问题，在于禅院甚尔的突然出现。
现实中确有禅院家族的存在，年幼的五条悟偶尔从旁支成员的不屑语言中了解过这个毫无咒力却拥有天与咒缚的男人。
他们也确实在某一时刻视线交错过。
六眼都无法感知到的存在，男人为他转来的视线惊讶，像水融化在水中那样，消失在院落的阴影中。
没由来的恐惧从脊柱漫溯，“悟”于濒死之际领悟的反转术式，还有中二爆表的“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口号，都没法挽回尸体被丢在盘星教的天内理子。
她是死在禅院甚尔的手枪下的。
自傲的“悟”和杰自诩最强，却依旧拦不下禅院甚尔发射的子弹，也没办法冥土追魂，救回逝去的天内理子。
那是一个纤细到，像花束一样的女孩啊。
她的名字是天内理子，才不是什么星浆体。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正处在最好的年纪——她本来该和最好的朋友一起，享受自己的人生。
“悟”抱着包裹尸体的白布，站在像素小人杰的面前。
白布和少女下垂的小腿在微微地晃，毫无征兆地，身着白衣的盘星教信徒们齐齐鼓掌。
在劣质的鼓掌音效中，五条悟目眦欲裂，凝视着在屏幕上漫山遍野的太阳气泡框，以及象征幸福的“^.^”符号。
“可以杀掉他们吗？”
连“悟”都在轻声询问。
而杰只是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是最后的理智在拥护守则吗？
*杰心中的理念微微松动了。
游戏如此突兀地出现了这样一行小字，像是印证自身的权威，在章节结束的瞬间，五条悟看见杰的脚下出现了近似诅咒一样的阴影。
“杰，你好像变瘦了。”
“只是苦夏而已。”
……
……
*杰用自己的咒灵杀死了近 100 个村民，心中的理念彻底松动，16 岁的杰叛逃了。
游戏自主宣判，按下跳过键，一个“十年后”的文字过场，将夏油杰和乙骨忧太的对决拉开序幕。
杰受了乙骨忧太的重创，倒在窄巷里，而 28 岁的“悟”安静地来到他的面前。
依照烂橘子的个性，悟几乎一下就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28 岁的“悟”是当之无愧的最强，面对受了重创的杰，动动手指就可以结束一场屠杀。
五条悟想起【车轮子碾肉饼】对战的转瞬即逝，一路顺风顺水的游戏玩家难得的想要找到游戏存档点，重返过去，改变当下必然发生的痛苦结局。
只要对禅院甚尔有所提防，只要“悟”、硝子和夜蛾老师陪伴开导，只要“悟”更早些变作最强……
一切都会改变的。
可是没有，翻来覆去都找不到什么自动存档点。
自乙骨忧太对战开始就响动的，夹杂着电流声的劣质对战配乐终止了。
“悟……这种时候，多少对我说点诅咒的话吧。”
倒在地上的杰头上冒出这样一个气泡框，眯眯眼的像素小人，眼睛折起来了。
五条悟抓着手柄的手在颤抖，游戏也在眷恋他此刻的惶恐，温柔地为他暗下荧幕。
不管按菜单键还是确认键都毫无效果，五条悟凝视着游戏机象征运行的电源光和黑色的屏幕，听觉于此刻变得分外清晰：
裹挟着不甘和失落的粗重呼吸声，清脆的铃铛声和孩子们的笑声，甚至是细雪与风共舞的摩挲声。
“兹——啪嚓。”
在五条悟分不清耳边的微弱呼吸声究竟属于自己还是荧幕中的夏油杰之时，屏幕终于舍得亮起来了。
流星一样，白光从屏幕中端把暗色撕裂，图像显现，是日照倾斜的教室，夏油杰的像素小人穿着没品的黑色制服说着“你好”。
骤然明亮的屏幕让五条悟的眼睛发酸发胀，他感觉到一层水膜在眼眶中晃动，而他却舍不得眨眼。
教室是宇宙真空，发不出一点声音。
而屏幕外的五条悟哆嗦着嘴唇，喉咙像是被绞烂了一样，连呼唤杰的名字都无法做到。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夏油杰头顶的气泡框消失了，白色的圆点在屏幕的黑色区域跳动着。
*你注视着夏油杰，14 岁的他笑着同你问好，而后举起手枪，扣下了扳机。
这把手枪并非咒具，这把手枪落在 14 岁的夏油杰手中着实怪异，仿如落在白鸽手中的沾血屠刀。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倒在窄巷痛苦呼吸的夏油杰笑着注视着你，那颗沉默多年的枪弹跨越荒谬的人间准则，终于在此刻命中了夏油杰的眉心。
“嘭——！”
迟到的子弹和枪响回荡，在血液和脑浆炸裂的声音止息后，凄厉的蝉鸣压过冬日清脆的铃铛声。
他是引领“悟”成长的第一人，是“悟”当之无愧的挚友和搭档。
一个为了普通人，会忍受着“擦拭过呕吐物抹布”的味道，吞噬咒灵的少年。
*今天是平安夜，世界一切平安，可喜可贺。
游戏机发出接连不断的鼓掌声，屏幕外流泪的五条悟恍然听见和盘星的信徒如出一辙的，烂橘子们轻松的笑声。
16 岁的夏油杰叛逃，从“悟”和硝子手中夺走了一年相伴的高中时光。
在十年后的现在，夏油杰于春日之前，用未及生日的最后时光和近在咫尺的死期，偿还过往未曾弥补的一年时光。
——现在的“悟”28 岁正值壮年，比死去的夏油杰大两岁。
以后还会大三岁、四岁、五岁……直到“悟”闭上眼睛，停止呼吸为止。
画面开始变换了。
没有血泊和停止呼吸的青年。
只有灿烂的阳光，吵闹的蝉鸣。
在烂漫到让人落泪的向日花丛深处，留着丸子头的像素少年回头，露出初见时的“^.^”表情，好像从未离去。
这是晴朗明丽的夏日，也是理想在高温下彻底变质的【少年们的苦夏】。
*
无法从情节中抽离，脸上还留着泪痕的年幼神子很难描述他此刻的心情。
游戏只会预测一部分的事情而已，谁知道这个夏油杰会是真实存在于某个世界的角色，还是虚构的存在？
那些相处的过往无法忘却。
杰，毕竟是五条悟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的，耗尽数十年运气才交换来的挚友。
不论真实还是虚幻，年幼的孩子想为他撰写一份可以用美好来形容的结局。
——就算没有存档也无所谓，身为“最强”一定会弥补所有的缺陷，走向毫无争议的完美 he。
如此相信着的五条悟回归了游戏的初始页面，毫不犹豫地再度按下开始游戏键。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夏油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