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欲与君相知》子淼

9、（9）

　　在母亲的帮助下，她见到了多年魂牵梦绕的那个人。

　　阴冷的牢房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却依然有种作呕的感觉。

　　沦为阶下囚的他看上去是那么的落魄，蓬头垢面，胡渣几乎遮盖了他大半个脸面。

　　她很想问他当初为何背弃他们的承诺，可是到底只吐出了一句，你还好吗？却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你是谁？莫都眼中的陌生像是一计鞭子抽在了她的心尖。

　　他竟然问她是谁？

　　是啊，她到底是谁？一个被他搅乱了一池春水的傻女人，还是一个一相情愿的蠢女人……无论哪个答案都不是她能够接受的。

　　所以她没有回答，只是仓皇地逃走了。早已是遍体鳞伤的她已经经受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

　　他忘了她，忘得一干二净！

　　想过千万种理由，却唯独没想过是这样。他并不是有事走不开，他并不是遇到了什么阻碍，他只是单纯的忘了她而已。

　　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她只是他在异乡他国的一抹艳遇，信口而起的承诺，竟让她念念不忘到至今。

　　为了那个梦寐以求的承诺，她就如同一个亡命的赌徒，压上了自己的一生荣辱，自然也是输的一塌糊涂。

　　她跑得仓皇，路上撞到了人。

　　看衣着是妃子的装扮，也许刘彻现在真的是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了吧。

　　像是裂开的伤口又撒上了盐，痛得撕心裂肺。

　　太监尖利的叫声，让她明白了她撞到的是圣宠正隆的李夫人。

　　那个倾国倾城的李夫人。

　　她愣住，不为别的，只因为对方眉眼中与自己的相似。

　　李夫人似乎也呆愣了一瞬，然后若有所思。

　　来不及多想，她匆匆跑开。

　　你回来了。刘彻的口吻仿佛不是等待她多时而是已经等待她多年了。

　　她强压住心惊，忘了行礼，也忘了回答。

　　朕等了你好多天，就是在等你来找朕，可是你还是先去见了他。刘彻转过身去，眼里有一闪而逝的灰败。朕对任何事情都可以执掌乾坤，唯独对你，我一败再败。

　　他用的是“我”，而非“朕”，这明明是天下之大忌讳，偏偏在她面前他就用得如此顺理成章。

　　你看，宫里的小树都长大了。刘彻望着窗外，像是陷入了回忆。那年，我们都只有这么高……他用手比划着。

　　金屋藏娇。他笑得苍凉，朕总以为那是世间最美好的誓言了，却从没想过对于你来说也许所谓的“金屋”只是一个黄金打造的笼子罢了，锁住了你，你囚禁了朕。

　　也许从一开始朕就错了。朕很想跟你说，让过去的都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可是朕害怕，害怕这又将会是一个错误的开端，然后一错再错，万劫不复。

　　他像是做了某个决定，回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现在朕给你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你可以重新做个选择。

　　你若是选择朕，从今往后就忘记其他人，朕会倾其一生去对你；若是你依然……依然选择那个人，朕会放了他，让你们远走高飞，从此朕与你，再无瓜葛！

　　我……

　　你不用现在回答朕。刘彻闭目，朕给你三日期限。

　　三日期限，老天让她何其愚钝，过往的纷扰总是剪不断，理还乱。她一直想要逃脱这份禁锢，挣脱身份和地位给她套上的枷锁。

　　可是当刘彻当真开口许她自由的时候，她却犹豫了。她迷惘了，这么多年她念念不忘的到底是莫都这个人，还是自己对爱情对自由的一厢情愿的渴望。

　　也许她并非爱他又多么的刻骨铭心，只是在她最期盼爱情的年月里，他恰好的出现了。

　　于是，她顺理成章地爱上了他，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