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结局》一头栽进陨石坑

31、种些花吧

　　她太害怕星瞳者了，即便林望睡在地上，也能听到她紧张恐惧的心跳声。

　　回忆结束，林望只笑笑：“没事啊，你又没睡懒觉，又乖乖洗澡，没有什么要对不起我的。”

　　因为林希总训斥他不乖乖起床和洗澡。

　　路晚晴紧紧抿唇，她昨晚起夜的时候看到林望的一对异瞳大睁着，一动不动，她不敢靠近，不敢询问，更睡不着。

　　“要是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嘛~”他的语调扬了扬。

　　路晚晴立刻缩着脖子，紧闭双眼。

　　“你太瘦了。”林望手拍在路晚晴后颈，力道很轻，但路晚晴还是颤了一下。

　　“人类不都是这么瘦的啊，之前我见到的人都挺好的，怎么你这么瘦？”林望收回手，和她保持了些距离。

　　“我，我是......”

　　“好啦好啦，下次你想说了再说，我不问了，按照你们人类的年龄，我比你小呢，不用喊什么先生，你喊我名字就行。”

　　·

　　A10城中心基地的办公室内，司徒森自信满满地看着监控画面。

　　A级围城没有人类父母同意这种荒唐的决定，司徒森也没有打算从A城挑选。

　　交出来的是C级围城或B级围城里基因有缺陷的孩子。

　　他们的身体大多羸弱病态，但至少是自愿的。

　　比起在贫瘠处慢慢死去，不如用自己换来家人去往更好环境以及得到治疗的机会。

　　司徒森也不屑于担心这些人类是否会掀起反动，因为这些人是他精心挑选的废物，他不认为他们有任何反抗精神。

　　这个荒唐的决定只有两种结果：

　　星瞳者和人类成为伴侣，增加星瞳者和人类之间的联系，让星瞳者能够更加卖力的工作，更好的控制星瞳者。

　　星瞳者伤害人类，增加星瞳者和人类之间的隔阂，落实星瞳者需要被控制的事实，增加天堂的威望。

　　司徒森认为，这是万无一失的。

　　·

　　林希带着简星辰巡逻了一半，简星辰像个小孩子一样低头跟在林希身后，没再说话。

　　她眼睛一转，停下了步子。

　　简星辰失神般就停在距离林希一步远的位置，抬起头的瞬间，林希就向后转，和他对上眼睛。

　　林希的左眼深渊缓缓而现，两人就这么静默了一分钟。

　　她看到了他的过往：

　　C2311围城，一个到处都是石头房子的小镇，每一家都有一圈一米高的石头围墙，里面种着各式各样的农作物。

　　那是个土壤肥沃的地区，简星辰总和他的父亲一起摆弄家里五颜六色的花朵，两人笑得很开心。

　　林希见过那些花，在书上。

　　简星辰的父母都很喜欢养花，看着花朵摇曳生姿，他们会露出最温柔的笑容。

　　巨大的飞机停留在这个小围城，烟尘让简星辰的父亲不断咳嗽，最终倒地。

　　那些高大强壮的人类跟简星辰说：“去成为星瞳者的伴侣，我们就可以治好你的父亲，让他到坏境更好的地方生活。”

　　简星辰立刻同意了。

　　母亲就是被飞机带走过更好的生活，他也想为父亲争取更好的生活。

　　简星辰所在的镇子，没有巨大的屏幕，他并不知道林希是个什么人物。

　　他是带着对星瞳者巨大的恐惧，带着随时会被溃变者杀死的决心，登上了飞船。

　　简星辰知道自己的身体，所以自己的结果是怎样的都没关系。

　　因为一句话，献上自己的全部。

　　在简星辰回过神的时候，那一双异色的，好看的眼睛注视着他。

　　林希闭了下眼睛，而后睁开，眸中充斥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与渴望。

　　“简星辰，种些花吧。”

　　为什么种花能让人笑呢？爷爷奶奶种地，彼得想种地，简星辰的父母也是，植物为什么能让人笑，为什么呢？

　　对于林希来说唯一有用的植物是她吸收的那朵花，而那朵花，好像也被很多人盯了很久。

　　她的好奇心像漫天烈火，这么多问题，似乎有同一个答案。

　　他一怔，面前女孩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斥着孩童般的憧憬与向往。

　　窗外稀少的阳光洒在她的唇边，她在笑。

　　“简星辰，我们一起种花吧。”

　　她的声音清澈温柔，每一个字都在他心口跳跃。

　　枯裂的土壤迎来甘露，绿叶疯狂生长，花朵肆意绽放。

　　“种就......就种......”

　　简星辰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在他浅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笑脸。

　　“就种各种颜色的花。”林希看出了他想说的话，便自己说了出来。

　　心花盛放，少年的耳朵，脸甚至脖颈都染上了花一样的红色。

　　他的喉结滑动，右手不自然地摸摸后颈，视线挪到一旁，暗色的嘴唇抿了抿，没再说话。

　　明明站在钢筋铁骨的围墙之上，却好像立身于繁花似锦的田野。

　　“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做一些任务之外的事情，我想让你带我做一些任务之外的事情。”

　　简星辰再一次揉捏自己的后颈肉，血液似乎都涌上了耳朵，过白的皮肤导致耳朵红得格外显眼。

　　“你是怎么分到我这的？”林希揣着答案问问题，因为简星辰是个不坦率的人。

　　而林希需要一个人类，她要彻底搞明白人类的思维，要学习情感来提升自己的“情绪感知”能力。

　　简星辰回答：“我是，我是被安排过来的......”

　　林希没再说话，她从听方慈说话时就知道，人类总有不想说的话。

　　她眼中的这个人类是透明的，她知道，是他选择了自己。

　　这些人类被分配前，都了解了各个星瞳者的情况，算是对这些人类的尊重。

　　没有人敢选林希，他们都觉得会死得很快。

　　这不是简星辰的想法，是其他孩子说过的话。

　　简星辰最先做了选择，不是只剩下林希，是简星辰第一个举手，然后选了林希。

　　这是司徒森唯一的仁慈，让这些愚蠢的试验品自己选择搭配哪种试剂。

　　林希手背在身后，看着窗外。

　　简星辰一直跟在她身后，目光再未回到窗外，视线在她身上细细勾勒。

　　即使瘦成这个样子，作为男生，他的肩膀也比她宽。

　　拐到某个方向时，恰到好处的阳光轻轻洒在面前少女的身上，像一层金纱。

　　林希早就察觉到简星辰的目光，她突然止步。

　　“嗯，这光，光，挺，好的......”

　　没有得到回应，他将视线挪了回来，走向前看林希的脸，看到她发呆。

　　“怎，怎么了......”简星辰有些心慌。

　　一天前的话，简星辰可能会被吓死，可现在那个被称作怪物的星瞳者，活生生的，似乎和自己没什么区别。

　　林希回顾简星辰和父母相处的画面，猛然发现了很多问题：
　　C级围城清理后，人类去哪里？
　　爷爷奶奶去哪了？
　　欧泊为什么要认人类做父亲，认了人类做父亲为什么会被攻击？
　　所有人类都有诞育自己的家人，为什么星瞳者没有？
　　我和林望是从陨石里蹦出来的吗？
　　......

　　“林希。”简星辰轻轻喊她的名字，“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他有些担心，而林希没有回答。

　　简星辰：“出现麻烦的唯一办法就是解决麻烦。”

　　林希眨了下眼睛，简星辰站在她身前三步的位置。

　　简星辰以为自己把控的距离刚刚好，但他没想到，林希往前了一步。

　　她踮起脚两只手捧着简星辰的脸，微微用了点力气让简星辰低下头，膝盖也弯曲下来。

　　两人头抵着头，她闭着眼睛。

　　“好，我知道了。”林希都没注意自己的语调带了些弧度。

　　挠得人心痒。

　　她一直是这样对待林望的，她知道这样的动作会让林望的情绪变好。

　　发现双手捧着的那张脸变热时，她才睁开眼放开了简星辰。

　　简星辰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蜷起腿迅速折叠成一个团。

　　“你在干什么？累了？”林希蹲了下来，没得到回应，无法对视，就不能找到原因，干脆坐在他面前，“休息一会也行。”

　　她以为简星辰的身体已经不好到了不能走这么久的地步。

　　如果是林望，林希会拂拂他的背，但是好像每次靠近简星辰，他都很不对劲，所以林希就坐着。

　　“我刚刚烫到你了？”她看看自己的手，确认没有使用能力，“我下次注意。”

　　简星辰仍埋着头不说话。

　　林希：“我不知道人类不能负担巡逻工作，我们要这么走一整天，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宿舍，或者在这里等我绕回来。”

　　·

　　林望和路晚晴走了半晌，被洛洛可追上了。

　　洛洛可领着位格外强壮的一米九壮汉，叉着腰说：“林望，这都几点了，你怎么才巡逻到这啊？”

　　“这也不用我们啊，城墙外有警戒系统。”林望挠挠头说。

　　洛洛可打量了一下路晚晴，道：“是人类走太慢了吧？”

　　路晚晴一惊，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怎么走路，我......”

　　“哎呀。”洛洛可打断了路晚晴的话，故作神气，“我这个人类走路可快了，林希那边也给我发消息去吃饭了，你也去吧，等会来换我。”

　　林望：“好！”

　　路晚晴跟在林望身后绕过洛洛可的时候，洛洛可忍不住道：“林望，我跟你讲，要是让我知道你不让人类多吃饭，我把你脑袋染成绿的。”

　　路晚晴扫了一眼洛洛可，那一秒洛洛可正好对她露出个可爱的笑容，转而又气鼓鼓地瞪着林望。

　　“好好好。”林望答应。

　　路晚晴眯起眼睛轻笑。

　　好像星瞳者也不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