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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午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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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淮川睁眼时,发现已经搁医院晾着了。他微往侧身看去,看见萧疏正背对着他玩手机。
“你…送我来的?”淮川问。
对方沉默了一会,扭头发现那个“仇人”已经醒了,“对,就是你大爷我。”
“为什么?”他继续追问道。
萧疏有些许不耐烦了,强挤出个微笑给对方,直接回:“同学间相亲相爱互帮互助,不挺好的?”
其实他只是想逃课。
萧疏把病人送来时…
“萧疏啊,”许夏越(班主任)说,“不错,及时发现了并带病人来了医院,回去给你颁个奖”他一顿疯狂输出,“啊啊?”萧疏听的一脸懵,奖项什么的他根本没听进去,他不在意这些,要了也不情不愿。许夏越还在给他灌输,被萧疏一句打断:“许老师…”萧疏说,“我觉得我应该留下来照看病人。”
许夏越意识到什么,同意了。
所以他准备逃一天课。
“前桌,”淮川说,眼神下垂,敛下睫毛,“逃课不好。”
……萧疏无语了。
在淮川睡着的时候,萧疏又做到当年那事父亲身边一片彼岸花,是血…还是花?
其实萧疏当年至今,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能受刺激。
萧疏扭头问摆弄着病服的淮川:“…你学过电吉他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
淮川明显愣了一下,反问:“为什么这样问?”
“就…就想知道同学带爱好,了解了解。”
淮川唇角微勾,“没学过呢”
萧疏觉得自己眼花了。
对方又补充一句:“可我很想学一下呢…家里管的严,不让我学东学西。”
可萧疏不知道,淮川父母双亡,也巧死于车祸,家里就他和一个姐姐还有一帮用人。
“啊…那挺遗憾的,”萧疏若有所思道,“要不我教你点?我正好会一些基础
淮川假激动说:“真的?荣幸。”
两位达成共识。
出院,俩人一前一后进教室。此时英语课代表桐雨晴正在讲台上替老师讲题。
桐雨晴,留着长黑发,扎低马尾,薄唇一张一合,又时常笑着,黑框眼镜,纯黑瞳孔,beta,平常老师前乖乖女,背后大大咧咧。
萧疏在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撕了张草稿白纸,拔开笔盖,白纸被黑色水笔挑染,“什么时候练,我有地方,不担心”随手丢给后桌。
后桌摊开纸条,红色水笔书写着,轻轻丢了回去的
小萧看了看,又写了。
萧疏的字并不丑,也不好看。是那种略微带点笔锋,潦草又算不上的字体,可能这几年差生当久了,字也变了。
而淮川就不一样了。笔如椽大,挥毫劲挺,墨如玉白,浓淡相宜。笔触清晰,令人赏心悦目。笔锋苍劲挺拔。
我都可以。
你不是家里管的严吗?咋又可以了?
呃,不可以了,这周六吧。
行,九点你到校门口,我带你去。
好
一个句号收尾,双方默契地都没作声。
时光飞逝,周六早上九点。
萧疏显得朴素,没开什么车来,坐了公交。
来时隔着一条马路,看见不远不近处淮川抵着墙刷手机,眉毛紧蹙,不耐烦地跟车里的人说,这次的车不是上次那辆劳斯莱斯,是法拉利…
见萧疏朝自己走来,淮川态度360度大转变,车里人不作声了,他撇了几眼进去,是个大姐姐。
她很识相地升起车窗,沿路奔驰而去。
没等萧疏开口问什么情况,淮川先说了:“那是我姐,一直在我旁边说个没完还是些没用的玩意…很吵。”他顿了下,改口道,“我只是觉得她一人吵我,很烦而已。”
萧疏不知道这句话应该停顿在哪里,直接问:“那要两个人吵你才不烦吗?”
“啊?”淮川怀疑自己说错话了。往后他才摸清,只针对他一人而已,半路有熟人朝淮川打招呼,沿路和他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淮川直接让他滚。
淮川话少,所以一路上都是萧疏找话题比如什么“你姐姐叫什么啊?”“你姐多大了?”“你姐学啥的?”之类的无用的话题,淮川轻“啧”一声,萧疏听见把话咽下去。淮川察觉到身边某个吵人地家伙不说话了,沉默几秒道:“不是,我是说…你一直在问我姐,都不问问其他…”萧疏显然不知道“其他”特指什么玩意儿,又听见:“问问关于我的,好不好?”
走到门口萧疏整个人还是懵的,他问了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淮川见这人杵在原地,喊了也不应,干脆直接拎人进房间。萧疏见他熟得跟家一样,问:“你是不是来过这?”
他把最后一根线插入音箱,沉稳地回答:“没有。”
“那你怎么比我都熟?”
“呃,可能我适应能力比较强?”
萧疏听了觉得合情合理,丝毫不管“熟悉”和“适应能力强”搭不搭边,他没多问。
萧疏教了几个基础给淮川,他做的很好,小萧觉得这人十分有天赋。
“好…对…这几个连起来就好。”
教这种“天赋性选手”丝毫没什么压力。他很满意,对淮川说:“很好,今天就到这吧,我去隔壁练鼓,你…”淮川插口说:“我自己练,你去吧”没多说什么,直接去了隔壁。
没过多久,淮川淮川有些乏了,去了钢琴前,翻开琴盖,修长的手指轻盈地点在琴键上,弹出的一个个音,汇成一首完整的曲子。
当淮川谈完,出门迎面撞上偷听的萧疏,淮川比萧疏高一个头,萧疏整个人直接撞人家怀里。突然被抓包,十分有二十分显得手足无措。然而淮川并没有怪罪他,反而笑着揉了几把小萧的头发。
萧疏的外表简直带刺,眼里透着不好惹,像只小刺猬,腹黑,就差脸上没写生人勿近了。
他的头发意外的…好揉?这是淮川得出来的结论。萧疏头发很顺,揉了甚至还想再揉三四下。
出门后双方都没再说话在分岔路打了招呼就分道扬镳。
萧疏优先到了家,洗了澡后赤脚站在地上,边用毛巾擦拭头发,边用湿漉漉的手弄着手机,点开微信,有好友申请。
谢谢。
他见怪不怪,走之前给了人家微信。
这人头像没什么,一只布偶猫躺在正中央,旁边顶着Flute。无话题可聊,随便问了个最不常问的甩过去:“你名字咋来的?”一秒后,Flute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五秒后,聊天框出了新的内容。
Flute:不知道。
补充了一句。
Flute:每次想你名字就能想到这个字。你呢?
淮川象征性地反问了回去。
萧疏名字叫Ab。
Ab:Adhesive bandage,来源吧…可能是想在别人伤心难过之时,自己充当“Adhesive bandage”治愈别人吧。
Flute:挺好的。
Ab俩字母旁边顶着萨摩耶犬头像,白花花,仰面冲着镜头吐舌头。
Flute:你喜欢萨摩耶?
Ab:你怎么知道?
Flute:不瞎就行。
Ab想到什么,回了一串省略号。
Ab:没什么好说的,那你喜欢猫?顶着只布偶猫。
Flute:嗯。我家的。
Ab:叫啥名儿?
Flute:茫茫。
Ab:好听的呢。
夜深了。
Ab:睡了,晚安。
淮川看着这段话,唇角微勾。
Flute:晚安。
很快,周一。
郭飞业务熟练地每每下课就窜进十一班后门找萧疏,以至于都快和这班的那些学生混成一个被窝的了。
嘿哟喂郭飞进十一班流程那叫一个地道——
首先,先跟十一班学委何思打个招呼。
其次,和桐雨晴,安晓锦唠个嗑。
再和张天杨聊聊中午如何不挤食堂解决。
最后,才轮到我们小萧。
“哟看看谁又来了,马上就要转咱十一班的新同学呀——”萧疏戏谑地故意带点尾音,前桌看见“十一班预选同学”来了,熟练起身让座,“来,哥,坐。”
郭飞坐下,前桌徐清睿抵在自家桌沿。“看你自己九班都没混熟,到咱班都快成神话人物啦?”萧疏挑衅郭飞说,“怎么着,得载入史册?”
郭飞应声道:“也不是不行。”
徐清睿先前只敢跟在郭飞后面接话,不敢随便说话热闹姓“萧”的某位大佬,“我觉得得放班史里。”后来越来越张狂,啥都敢接,有时甚至敢损一下萧疏。这位大佬没有怪罪,只是笑笑跟着一起损对方。
张天杨吃“流水席”呢,瞅着后排一顿热闹,一步当三步硬挤进去,话题是“如何躲避学校内外无数个监控逃去外面吃上美美的一顿。”
上来就是一句“我知道!”大家都一脸期待着这位持“流水席”的“流浪汉”能说些什么,结果流浪汉一句“容易死”差点没引起群殴。
“找死?”萧疏看玩笑地捏紧拳头。
“不敢不敢,”身体却老实地往体委徐清睿身后躲,“我萧哥天下第一无人能敌,绝世无双!”萧疏简直被夸到起飞。
桐雨晴和安晓锦正大声讨论着什么。
她俩性格都野,只不过桐雨晴更野一点。桐雨晴每天都来句“我要当淑女,我立好人设”都遭人反驳,“你说什么?淑女?省省吧,神经还差不多。”弄的周围人狂笑不止,桐雨晴恼羞成怒:“我看你欺人太甚,凭什么我不行?我跟你讲,现在的我你爱答不理,以后的我你高攀不起!”周围人笑得更猖狂了,安晓锦随手抄起一个东西就往那些人里砸,“怎么着?等死?”吓得周围人止住笑,连声道歉:“我错了安姐雨姐,以前的我你高攀不起,现在的我你爱答不理。”
“什么玩意?”桐雨晴和安晓锦异口同声道,“你找死?”
最后那人还是少不了一顿毒打。
安晓锦脾气没那么差,但还是比桐雨晴差点,桐雨晴是笑笑过去就好了,安晓锦则是直接砸东西。不过有时候同学开玩笑砸东西,也不是认真的,开开玩笑。
哪有人砸东西开玩笑的?
张天杨一个箭步就朝她俩走去,“啥啥啥?你们说啥呢?啥馆?”
“去去去,滚一边去,哪凉快哪待着去,”桐雨晴赶羊似的打发张天杨走,边打发边说,“饭馆,我俩刚讨论住校生晚自习时偷摸去外面吃饭。”
徐清睿似乎听见了什么,在他们人群中“放”了个耳朵,“啥玩意?吃饭?我看行。
“什么?算我一个。”郭飞凑合道,“我提萧疏算一个。”萧疏象征性的礼貌点头表示回应。
一轮聊天下来,他们觉得萧疏没有想像中那么难接触,反而和他待在一起能轻松不少。
萧疏觉得这种感觉好熟悉,很熟悉,但是他觉得太遥远了,这种氛围,第一次,好像是出现在六年级。
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身后刷题的人:“你去吗?吃饭。”
淮川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笑笑,回应道:“不去了,我早回宿舍,再刷完题,早睡觉。”
“行吧。”
张天杨几个都巧是住校生再加上学委何思,总共七人去吃饭。
“雨姐安姐找着地方了不?”张天杨安耐不住了。
“没呢。催命?”桐雨晴边拿着手机边回复,“这么急赶着投胎?”安晓锦二话不说反手一个笔袋过去。
姓张的流浪汉见阵势不对,躲人家体委后面嚷嚷道:“两位姐的脾气还这样…“
晚自习上除了那七个饿死鬼,还有淮川及另一个Beta学生,刘理远,他不去吃饭。那几个饿死鬼没太在意这俩人,专注于逃离老许的视线。
结果没多久,学校突然跳闸,老许通知他们回宿舍等来电通知。
大家叹了口气,似乎是因为刚刚那么专注逃离班主任视线,结果现在突然停电,好似枉费了他们一片苦心。
上晚自习的人少,就九人,图个方便,把九张桌子
拼一起,萧疏和淮川从前后桌变成同桌,淮川坐萧疏左手边,跳闸变黑的一瞬间,萧疏几乎是下意识抓住了淮川正在写字的右手,他的右手抓着人家右手,左手抓着人家右手手腕。淮川被抓懵了,也许是对方力道太大,他急促得眉头紧锁,又送来,然后挑衅对方:“你怕黑?”
“我?我我我怎么会呢?”萧疏磕巴了,下意识用屈着的手指刮了刮鼻子,然后是震耳欲聋的沉默声,那几人不识相地问:“萧哥你真怕黑?”
“瞎说什么?找死?”
摸鼻子是心虚的表现。
笨蛋,你也真是一点慌也不会撒,淮川心说。
“那要是不怕的话…麻烦松下手?”
萧疏低下头看看手,再看看对方的脸,又环顾周围看过来的人,当着众人的面脱口而出:“不…不松,我们同学一场,要相亲相爱对不对?不松!”说得太为坚定,就连萧疏自己也都快信了。
“那我这题?”淮川问。
“呃…不重要,你跟老师求个情,反正也是年一怕什么,回去熬夜赶。”
他当然不知道淮川没有熬夜的习惯,甚至是讨厌熬夜。
可这次…
“熬夜写?”淮川挑着眉看他,“也行。”
萧疏放心了。
出教学楼的时候已经九点半出头了,这里没一盏路灯,很黑。萧疏依旧抓着淮川的手。
“前桌,”淮川说,“你打算抓我抓到什么时候?”
萧疏愣了,因为已经到住宿楼了,以往常淮川要走了,但这离学校门口还是太远了点,小萧不敢。
萧疏这次是彻底妥协了,脸面挂不住直接吼:“我我我就是怕黑怎么着,我就是要牵着你出校门我我…”越来越没底气,越来越小声,淮川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抓着自己手还有理耍赖的前桌。
只好送送这位怕黑的“校霸”了。
出校门。
外面灯火通明,却丝毫照不进校园内一点。
萧疏回魂,淮川重获自由。
他们为了方便,定的那家饭馆子离学校不远,过条马路再拐个弯的事。
萧疏松开抓住淮川的手,结果看见白的不像样的皮肤上有一片手掌印,弄得通红。萧疏不好意思了,“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回过头对着淮川出主意,“要不你和我们去吃饭,你那顿我请?”
淮川挑眉,似乎想着什么说,“行啊。”
他的理由很简单,一来是嫌再回宿舍楼太远了干脆出来透透气;二来…
这个二来…二来不提也罢。
这几个忍来到饭馆就一打一打上酒,张天杨徐清睿灌得最多,至于这个萧疏,硬是被郭飞拉着往死里灌,他来要比一下谁酒量最强,开始还好,一杯杯喝,后来越不像样,硬是一瓶瓶喝,谁也不认输。后来喝太多了,直接去厕所吐了一番。
这就是二来。
萧疏已经神智不清了,嘴里吐着什么也不知道,局上除了桐雨晴、安晓锦没喝,淮川只喝了一杯,意志清醒,他还得拖个醉鬼萧疏回去,他俩住斜对面。
他把萧疏丢床上,萧疏骨碌一下窜到床沿边坐着,他看见淮川忙碌的身影,不经有些乏了。
淮川回来路上买了蜂蜜,这时候冲蜂蜜水呢。他冲好之后转身给这位醉鬼,萧疏喝醉并不乱发酒疯,反倒显得很乖,他手搭膝盖上,双眸触在玻璃杯上,再转移到淮川脸上,淮川看着他。喝完酒难免脸会红,萧疏皮肤和淮川一样白得瘆人(其实也没有啦),萧疏脸上白里透红。
显得很…很涩?
萧疏双眼看着淮川,眼神显得有几分可怜委屈,也许是打哈欠的缘故,他眼里湿润,眼尾带红,很像受委屈哭完后在主人面前告状的猫。长到脖颈的头发藏到校服里。
淮川的手按耐不住,揉了几把萧疏的头。萧疏这时真的很像猫,淮川想。因为在他揉萧疏头发的时候,萧疏显得很开心,甚至用头蹭了蹭淮川的手。
像被主人摸开心,蹭来蹭去的猫。
跟他平时在外强势的外表丝毫搭不上边。
淮川把装满蜂蜜水到玻璃杯塞进淮川手里,又摸摸头,说:“乖,喝完。”
“我回自己宿舍了,有事就开找我,在你斜对面。”
萧疏乖乖点头,并喝完了蜂蜜水。
躺下了。
关灯。
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