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碎片 ...
-
“好了！”段红兰关上吹风机，麻利地解开夏蝉身上的围布，抖落上面的头发茬。夏蝉站起，面着镜子，陆光明只能看见他英俊的后脑勺。
“我看看！”陆光明迫不及待地走近，探头看镜子。镜子里的夏蝉剪去原来一头至肩黑发，现在是利落的短发。他五官本就立体，没了长发的遮挡，更是显眼。陆光明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段红兰挽挽耳边碎发：“哎呀，我们蝉娃真像个大学生。”陆光明点头：“是像。”他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夏蝉。夏蝉不禁咧开嘴，露出笑容，清清爽爽，阳光开朗，看上去是那种学习好，懂礼貌的大男孩。
陆光明一动不动地看他，他也盯着夏蝉。段红兰起一身鸡皮疙瘩，靠在柜台：“你俩别含情脉脉对视啦，马上到饭点儿，今晚要不留我这儿吃？”陆光明收回目光：“不了兰姐，理发多少钱？”段红兰“哎呦”一声：“不要你钱，就当我拿蝉娃练手了。”
既然她这样说，陆光明也不好再强求：“那谢谢兰姐了，以后我们都来你这人剪头发。”段红兰笑着送他们到门口：“跟我客气什么，”她不经意瞥见陆光明的脖子，“哎，小陆你脖子怎么了？”她指着陆光明脖上露出的创口贴。
夏蝉目光移到那上面，嘴角勾起一抹不引人注意的弧度。“啊？噢，是...是虫子咬的。”陆光明假装淡定，应对道。段红兰恍然：“夏天蚊虫多，注意点儿啊。”
“嗯嗯，兰姐再见！”陆光明拉着夏蝉逃跑似地离开理发店。
“噗......”夏蝉憋笑，肩膀都憋得发抖。
陆光明恼羞成怒：“小兔崽子你还笑！这你什么时候弄上去的？”夏蝉清清嗓子：“趁你，睡着。”陆光明吸气，不忍心凶他，心里又恼得慌，便轻轻给了他个脑瓜崩儿。
“下次，挑衣服遮的地方亲，记住没有？”他轻声说。
夏蝉垂眸看他，满眼柔情：“知道了。”
他和夏蝉啊，分不清谁爱的更多。夏蝉的爱有时外露，有时内敛，他攒着爱意，一股脑撒到他心里，烫得他头脑发昏。陆光明明白，夏蝉不是他豢养的小狗，而是森林中自由自在的鸟儿，他应该翱翔于蓝天，总比生活在保护伞下好。
陆光明牵住夏蝉的手：“蝉娃，我教你写字读书怎么样？学会写字读书，就能更多地了解世界，你还能去上学，找工作，比你做木工，采草药更有意思！怎么样，你愿意吗？“夏蝉手指探入他指缝中，令二人十指相扣：“我愿意。”
他神色极其认真，仿佛答应的是陆光明的求婚。陆光明眨眨眼，躲过他的目光：“嗯，那今晚就开始啊。”他偏头，耳朵红了半边。
夕阳落于西天，染红大片天空，像打翻了水彩颜料盒，橘红深红粉红渲染成一团，偶尔几只胖乎乎的鸟飞过，留下鸟鸣。
姚之宣将行李搬进后备箱，靳齐换下平时穿的白大褂。杨珊珊站在卫生所门口，声音中多是不舍：“靳哥，你真不干啦？”靳齐叠好白大褂，笑道：“嗯，卫生所留给你了，忙就找蝉娃来帮忙，别累着。”杨珊珊一吸鼻子，差点儿哭出来：“你回北京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啊！”她一七五的高个儿，打外表看是个冷酷美女，其实比谁都爱哭。
靳齐安慰似地拍拍她肩。
“都收拾好了，现在走吗？”姚之宣关上后备箱盖子问。靳齐眯眼往不远处的两道人影望去：“正好，不用我专门通知了。”姚之宣顺他目光看去，原来是陆光明和夏蝉。
“靳医生！”陆光明戳戳夏蝉，二人快步走到卫生所门口。靳齐穿的便服，姚之宣手拿车钥匙，杨护士悄悄抹眼泪，看着这架势，是要......“靳医生，你们要回北京了吗？”陆光明问。
“嗯，今晚就走了。”靳齐点头。这样啊，陆光明想，靳齐回北京前途确实更光明，也是好事，他笑道：“那祝你们一路顺风。”
夏蝉也开口：“靳哥，再见。”靳齐扶额：“不会说话就闭嘴吧蝉娃。”
一番道别过后，车子发动了，行驶越来越远，最终成了个小黑点儿。陆光明心中无限感慨，目送他们许久。
靳齐和姚之宣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无论他们之前的故事如何，结局总是露出了圆满的征兆。站在旁观者的视角，陆光明琢磨得有滋有味儿，随后他忽然想起，自己好久没写日记了。
“二零零七年，七月二十八日，天气晴
今天拾起许久未碰的日记，值得记录的事不少，我和夏蝉相识不过几天，却如同早已交心般熟悉，可能是所谓命中注定？余青自那天后再未打过电话，我心中的不快忘去大半，只希望八月底返回北京不出什么岔子。我思来想去，最想写的还是蝉娃。
我喜欢他，爱他，他对我的感情也不少一分一毫，甚至比我更甚，不求和他长长久久是假的，我想和夏蝉一辈子，下辈子，能纠缠多久就纠缠多久，只要他不放手，我便会死死拽着他。
我们的未来，有无限可能，我们的故事，永远不会完结......”
陆光明握笔写着，他想了许多，文字一段一段从笔尖流淌，直到他放下笔，揉揉瘪下去的指腹。
窗外一弯残月高悬天幕，孤星点缀，干瘦的树枝微微摇晃，一只鸟儿掠过。陆光明转身喊夏蝉，夏蝉抬头。“你看窗外，这叫‘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陆光明微笑道。
伴着微弱蝉歌，夏蝉细细品味。“来，老师教你认字。”陆光明拿起本古诗集。
从启蒙古诗开始，陆光明挑出《静夜思》和《咏鹅》，一个字一个字读给夏蝉听，又叫夏蝉搬个凳子坐在自己身边，教他写字。
“这是‘月’，一撇一横一竖勾一横再一横，对，你自己写一遍......”陆光明托腮凝视认认真真学的夏蝉在田字格里写下一个又一个方方正正的字。他很聪明，不一会儿两首诗都会读会写了。
陆光明困了，他拍拍夏蝉：“真厉害，今天就学到这儿，休息吧。”夏蝉放下笔，起身抱起陆光明。
“哎？干什么夏蝉？”陆光明一激灵，困意全给吓没了。夏蝉走到床边，把他放上去，自己去门口关灯，屋里瞬间一片漆黑。
陆光明躺在床上，感到床垫的微微下陷，夏蝉躺到床上：“睡觉。”他抱住陆光明，肆意嗅着怀里熟悉的洗衣粉香味儿。陆光明双眼适应了黑暗，他发现他们凑得极近，夏蝉的目光如明明火炬，直勾勾盯着他。
“睡觉啊。”陆光明把手放到夏蝉腰上。夏蝉声音含糊：“你先睡。”
他好像知道夏蝉想做什么了。陆光明坏笑：“你想亲就亲呗，不用等到我睡着。”夏蝉声音一颤：“你说的。”他一口亲上陆光明脖颈间。
脖子有什么好亲的？陆光明靠在夏蝉怀里眯起眼睛。热的，仿佛有温热水流滴滴答答从来他脖子流下，一直流到胸口陆光明心里暗道不好，可他被夏蝉压制住，挣不开。
“放手，夏蝉，放开......”陆光明挣扎道。夏蝉果真乖乖松手，只是呼吸不稳。陆光明尽力忽视湿漉漉的凉意，搂住他脑袋：“安分点，睡觉。”
夏蝉被他搂着脖子，轻声笑了。没事儿，陆光明迟早会全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夏蝉幻想那时的情景，脸红心跳地入睡了。
明天又会是阳光明媚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