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契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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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京城有位说书先生，华发童颜。他讲的故事不论王朝兴衰、动荡江湖，抑或是些光怪陆离的趣闻轶事，皆能吸引无数听者流连忘返。
“哎听说了吗，先生又要讲故事了，就今晚！”
“那可惜了，平时提前三日都难求一票，何况那些有钱人抬手就是好几百钱，买了票也要被他们抢了去。唉！”
“这次啊，不一样！先生提前让人传出话，说这次的故事长，怕是要讲一整日，做买卖的可不愿耽误了生意。而且内容有些……你知道的，官贵也不敢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就剩我们这些闲人了！”
“嚯，这么好的事？那快走快走，去晚了就没座了！”
仙酒楼。
黑压压的人群挤在酒楼围栏边，朝台上张望着。
“戌时到，先生登台！”
“终于开始了！”
“是啊是啊，守了一个时辰了。”
只听帘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开扇响，酒楼登时鸦雀无声。
角落，一个蒙着面纱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坐了下来。
帘后人幽幽道：“故事冗长，诸位且听我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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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大悲大喜，不过绝境重生。不问因果，不纠缘由，只求安度此生。
净安十六年，昌耀二十二年。春。
上宫，雪月城。
“走走走，看看去。”
“来了来了。哎等等，我簪子松了。”
雪月城的白日难得这般热闹，花舟穿行其中没有一只是空着的。
“我倒要看看，长什么样子能被你们传得惊为天人。”一袭扫地紫衣的青年男子跟在一大群花花绿绿的人后，不紧不慢地从悦风楼走出来，他的脸上略施脂粉，算得上俊俏。
在他身旁装束、样貌都与之有几分相似的青年一脸不屑道：“哥，你何必在意？当年朱雀初点红灯之日，他们还不也是这般反应。”
“朱雀待你不薄，勿要多言。还有，不要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要坐稳头牌也不只要靠拳脚功夫，脸和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不知这来的是什么人，还是提防些为好。你成天拿着那刀啊剑啊挥来斩去的，手上生了茧总归是不好。”年长些的男子看了看一脸不情愿的弟弟，轻叹一声，带些责怪地唤了声，“天玑”。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对了哥……”
话还未说完只听走廊有人喊堂：
“天枢，见客。”
天玑恶狠狠地“呸”了一声，骂道：“狗娘养的，大白天的就开始折腾。”
“好了，人在上宫，身不由己，莫要给人落下话柄。”天枢下了舟，刚走出两步又回过身叮嘱道，“招呼打过礼送罢便走，别去招惹人。”
天玑不耐烦地摆摆手，捧着木盒，驱舟离开了。
对于奇人异事，少有不好奇之人；对于舆论传闻，少有不听信之人；对于聚众哄闹，少有不跟风之人。
到了玉妆坊，从外部看已被挤的水泄不通。天玑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推来搡去，踏上了盘旋而上的楼梯，烦躁不已。只听头顶不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无奈心道：又是风花城的那些女人。
毕竟，谁不爱美人呢？
终于到了顶楼，天玑满心怒火地抬眼去看，只一眼，他便定在了那里。
偌大的妆阁内，七八个妆奴在匆匆踱步，墙角的长桌上全是金银首饰，阁中挂着各种丝薄绸缎，门廊上堆满了来客的贺礼。
一面硕大的铜镜嵌在墙里，镜前坐着一人，着白衣，赤脚踩在地上，银发卷发吹落到腰，鬓角没有一丝碎发，全都往后披散着却不觉得凌乱；眉毛浓淡粗细刚刚好；他双目紧闭，睫梢似是沾了霜花般雪白，细密卷翘；嘴角带着弯弯的弧度，唇脂很淡。
若说他是西州排第二的美人，怕是无人能居于首位，就是那桑兰七冠也不能与他相比。
片刻后天玑回过神，不情不愿道：“倒是有几分姿色。”
上宫不缺美人，可能让这位脾气最差的头牌认可的，除了朱雀以外，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位了。
忽然坊中安静下来，人们纷纷朝门口望去，随即退让出一条路，从一楼通向这间妆阁前，紧接着便是一声声恭敬而整齐的：“夫人”。
来人脚步极轻，不一会儿，天玑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位女子，一身姜黄色长袍，清雅端庄，高高地束着发，脸上挂着柔和的笑。
此人便是上宫黄龙、当世医圣沈清潇。
坊间传说经她的手，虽不能枯骨逢生，但也只有这一种“不能”而已。有书文记载：天行山无疾真人亲传弟子沈清潇，医术冠绝天下数十载，医千疾而消百病，功名不受，利禄不取，与其道侣酒剑相伴，侠医济世，后人敬仰。
她从不杀生且只食素斋，不论善恶逢人便救，所过之地人畜草木皆一片祥和。这样一位清逸脱俗的旷世医圣，竟居于上宫。
天玑与身边一众人行过礼，朝四周退开了些。沈清潇带着笑意一一点头回礼，沿着旋梯慢慢走了上来，见妆奴早已整齐地跪在地上等候，她柔声道：“辛苦你们了。”然后转向镜前人，“猫儿，抬头让我瞧一瞧。”
那人闻声便转过头来，看向沈清潇。
他一睁眼，众人的呼吸扎扎实实顿了一拍：惊为天人？的确，但也并不恰当。
那人美得不似天成，瞳色极浅，像是一对金瞳，眼框微微泛红，眼窝偏深，衬地那双眼邪魅异常。
天玑恍惚间跟随人流回到雪月城，因为夜晚将至，该上妆点红灯，准备迎客了。等妆阁中的人都散去，沈清潇领着“猫儿”踩上一只花舟，她看着身后心事重重的人笑着道：“你不笑的时候，倒不如我的漓儿美。”
“漓儿？”那人淡淡地问道。
“一会儿就见到了。”沈清潇依旧是温柔的语气，舟行了没多久，“到了。”
两人来到一座大殿前，高高的匾额上赫然印着：若虚殿。
沈清潇转过身道：“猫儿，今日你若踏进这里，便再不能回头了。”
他笑着道：“我若回头，又该去往何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