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妖》尽高楼

41、神树篇

　　狐狸看了想咂舌，那个圣女怎么可能是会被威胁的类型，人类呀，你们一个都跑不掉。不对，它还是要做个样子救夙不悔。
　　现在半颗仙丹被那个女人吞了，狐狸就怕阿诺娜恼羞成怒大开杀戒，直接让夙不悔那些人变成被殃及的池鱼。更糟的是连自己都在她的杀戮名单上。

　　说实话狐狸不想和阿诺娜打，因为这里是她的地盘，长毛动物最讨厌水里了！

　　狐狸脑海里翻江倒海，面上一脸木然。
　　喂喂，小石榴醒醒啊，不能只有我面临尴尬吧。

　　阿诺娜不会就这样让楚袅窒息，她给予楚袅短暂在书中呼吸的能力，等楚袅喘口气后又再次让楚袅呛水，反复折磨。
　　“卑贱的罪人，好好睁眼看着。”阿诺娜残忍地操控楚袅完好的那只手，慢慢地向着昏迷的辜容。
　　“他会死在你的手上。”

　　昏迷中的辜容猛然颤抖尖叫，短暂的清醒又因为剧痛陷入昏迷。
　　滚烫的鲜血刺激楚袅的感官，就连失去右手的痛都短暂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撕裂心肺后的麻木——她扯断了辜容的整条右手臂！
　　不不，是那个怪物，是她控制才！可是……可是辜容的手……
　　她看向左手握着的东西，疯狂地抽搐。
　　好可怕，好可怕，扔掉……不能扔掉，这是辜容的手……

　　“呕——”

　　“接下来，你会拿走他的左手，然后是右脚，左脚，最后，是他的头颅。”

　　怪物仿佛呓语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荡，楚袅终于意识到了，这次是不一样的。曾经她遇见那么多恶心的人，他们折磨她是因为有趣，而这个怪物，她只是泄愤啊。
　　无论谁都好，带她离开这里，就算是失去自由也没关系！

　　狐狸默默移开目光，太血腥了。

　　不会有任何人来的，不会有任何人来救她，从来都没有。
　　这个绝望的事实，她楚袅接受，但是——
　　她靠着气泡壁艰难地站起来，双目淌血。没什么了，什么也要没了，她楚袅的一生，蜉蝣的一生。
　　鞭子也好，利刃也好，活着和死亡，必须是她自己的决定！

　　她骤然退到辜容上方，迅速抽出她腰间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子上，睥睨地看向阿诺娜：“怪物！你不会如意！”

　　阿诺娜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丑角自戕，自杀呀，就算自杀了，她也不会放过尸身。

　　“锵！”
　　一把飞刀扎破气泡也击飞楚袅的匕首，狐狸诧异看去，竟然是姬璇！

　　“喂，这个地方真冷啊。”
　　那道流水古琴般悦耳的声音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阿诺娜警惕掷去水刃，姬璇踩着水刃掠到楚袅身边，用一根锁链直接把她和辜容绑了。
　　“这两个人的生死暂时属于重要，你要杀他们就下次吧。”

　　阿诺娜不打算放过不速之客，只要来了，就都死吧。

　　“哇喔~好危险，我可不跟你打。”他躲过阿诺娜的攻击，把十几个气泡聚到一起。
　　狐狸此时也想挣开气泡跟姬璇走，但是小石榴还没醒，它只能在一边看戏。

　　姬璇发现了它，不过他只向狐狸眨眨眼，留下一句：“再见啦。”
　　之后一阵光芒，他带着十几个人消失当场。

　　传送符？狐狸咬牙愤怒，有传送符都不晓得给它一张，现在只剩下它和疯圣女大眼瞪小眼。
　　不过阿诺娜压根没打算理它，在她眼里追杀逃走的祭品和仙丹才重要。

　　狐狸还想着是不是要战斗，阿诺娜就撇下它跟着消失。
　　狐狸：“……我就这么不受重视吗？”

　　“是呀。”
　　“是个鬼……诶？”狐狸惊讶地看向爪子下面，小石榴推开它的爪子爬起来，它左看右看，“你醒啦！”
　　小石榴含糊点头，她没告诉它，其实在姬璇出现的时候她就回到身体里了，只是狐狸太专注姬璇没发现。
　　“你做完了？”
　　“还差一点，那一点，可能我做不到。”她抚摸心口，那团浮光跟着她一起回到身体了，只有完全净化浮光才会消失。

　　小石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小兮，小道士来了。”
　　狐狸精神了，它不能被冼灼知道它全程看戏。
　　小石榴又补充：“还没到。”
　　它瘫下来，示意她接着说。

　　“姬璇能找到这里，全是我的功劳，因为是我告诉的小道士，然后小道士告诉的姬璇。话说小道士给的联络法器真好用啊，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很聪明。”她喋喋不休，让狐狸惊讶的是小石榴居然不声不响做这么多，这还是小石榴吗？

　　说好一起游手好闲，你怎么突然变厉害了？！
　　狐狸看她的目光渐渐不善。

　　“但是，我想，”她突然靠在气泡壁上，隔着璧触摸神树，“我能够把信息传达出去，应该是神树允许的。”
　　狐狸纳闷：“你不是说它死了。”
　　“那可是神树，就算死了也不一样的，不然，它早就腐烂了。”她反驳道。她们树妖的生命不是因为本体有生命特征就算活，树妖的死，是意志的死亡。
　　神树不是妖，但也是树，差不多吧。死去的是神树的意志，而躯体，永垂不朽。

　　然而没有意志，永垂不朽的躯体也只是死物，神树它，再也不会生长了。

　　“不管那些，神树的躯体不也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海里的这一截算完好，海面上的部分，已经跟枯烂没多大差别了吧。”狐狸叼起小石榴，把她甩背上。
　　“总之，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小石榴：“你说什么呢，没有传送符的我们怎么可能出得去。”
　　狐狸怒道：“你难道就只是把消息送出去了？”
　　“是呀。”
　　狐狸很生气，毫不客气把小石榴甩下来，一树一狐又开始斗。

　　“你们在干什么？”
　　小石榴和狐狸顿住了，二者表情同时一亮，这春风化雨般的清润嗓音，这安抚神魂的舒服气息——

　　狐狸泪流满面：“呜哇——你可算来了！”
　　小石榴欢欢喜喜：“小道士！”

　　冼灼刚踏进气泡，就被狐狸和小石榴扑倒，只有小石榴就罢了，但狐狸的体型太大了，冼灼艰难地从她们身下爬出来。

　　“久等了，我来接你们了，”他很自然地替小石榴和狐狸消除疲惫，“我带了补元丹，有葡萄口味，小石榴应该更喜欢仙露吧，你们先补充体力。”

　　这一刻，狐狸和小石榴同时在心底呐喊：“怎么会有如此美好的人啊！”

　　冼灼不明所以，见她们盯着自己，就微笑地把东西递过去。

　　更好了！

　　在小石榴和狐狸补充体力的时候，冼灼出了气泡来到神树旁边。他看着庞然大物，这是他一生都未见过的巨大高树。
　　他来时在海面上看它，是那样震撼，又是那样遗憾。参天巨树被人掏空树心，斩去树枝，只剩孤零零的主干，残缺而干枯。

　　他轻触凹凸不平的树皮，莹润的光芒骤亮，只一瞬又黯淡下去。
　　他低语：“抱歉，在下无能为力。”
　　即便是万物生，也救不了被人摧残至死的神树。

　　“小道士，可以打开气泡吗？”小石榴突然问，冼灼没问为什么，手掌贴在气泡表面，气泡渐渐缩小，小到把小石榴排出去只包裹狐狸。
　　她沉默地抬头，她看见神树攀长的身躯，消失在一个点。“小道士，把你的木剑借给我。”

　　曾经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用一把木剑当本命剑，然而冼灼的木剑乃是雷击木，雷击木，既蕴含了强大生机，又具有驱邪避凶的作用。

　　小石榴握紧雷击木，突然狠狠扎进根下——小道士的本命剑，一定有万物生的力量。她无法完成的那一部分，只有神树自己可以完成。
　　她抽出木剑，笑容明媚：“小道士，我们走吧。”

　　--

　　姬璇带着他们来到一艘飞舟上，他先给他们稳住伤势，再给他们喂药。来到楚袅这里，他把药瓶给她：“我不善治疗，我门派的师弟还没到，他的伤只能听天由命。”
　　楚袅静默不语，辜容到现在都没有醒。或许不醒来也好，醒来了，她也不知道做什么。

　　夙不悔很快就醒来，姬璇见他醒了，调侃道：“如果没有我你就惨了，想个办法报答我吧。”
　　他也很大方地接受了，“好呀，回去后金银财宝，法器丹药，随你挑。”
　　“我不会跟你客气。”

　　夙不悔刚醒来，虽然伤得不重，但精神的疲惫不能立刻消除。他靠在船板上，“我们现在去哪？”
　　“等人来。”
　　“等谁？”

　　这人才醒，许多事情不知道，姬璇也不跟他废话，把洛薇传送过来的水镜内容给他看。水镜里他们在海面上和海底发生的事情都详细录下来。

　　夙不悔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生气。他的仙丹没了，但好运捡回一条命。他冷淡地瞥了楚袅一眼，事到如今，他也懒得跟她计较。

　　“来了。”
　　此时已是黄昏日暮，凄艳的霞色里飞出一只玄色九头鸟，它的速度很快，尾巴如同缀着流星，一眨眼就到面前。

　　是柳若枝的姑获鸟。
　　他一脸阴郁冷漠地抱胸而立，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是羲仪和纳兰妍。

　　“诶呀，你们终于来了！”姬璇笑吟吟地招手。
　　柳若枝跳下落在飞舟上，而后羲仪和纳兰妍也落下，姑获鸟一声鸣叫后化作一束流光落到柳若枝身边，一名身着玄衣的清丽女子面带微笑地站在他身边。
　　姑获鸟与其他的妖不同，她生来就会化形。

　　夙不悔：“就你们？”
　　柳若枝没好气地道：“我肯带他们来就不错了。”

　　纳兰妍补充道：“不是的，其实渺厄真人也会来。”

　　说曹操曹操到，天边一抹浮云降落，而云上正坐着闭目的渺厄真人。
　　夙不悔还在想怎么解释才能免罚，渺厄已经瞬移到他身前。他支支吾吾：“呃，这件事情我也很无辜。”

　　渺厄没听他的解释，因为她的裙摆被人拉住。她低头，是楚袅。
　　楚袅当然知道凭她现在的处境冒犯高高在上的真人会有何下场，但她已经没办法了。她狠狠磕了一个头，血从她的额头滑进眼眶，但她浑然不在意，执拗希冀地对渺厄哀求：“求真人救救辜容！”

　　渺厄站立不动，楚袅急切地磕头：“求真人救救他，我愿意弥补所有过错！”

　　渺厄勾勾手指，阻止楚袅磕头的动作，她隔空抬起楚袅，与她平视。

　　楚袅惊喜道：“您愿意救他？！”
　　渺厄淡然道：“扶起来。”

　　她急忙扶起辜容，她也伤势未愈，故而这一动作有些吃力。
　　“谢真人，此恩我一定会报！”

　　噗——

　　她呆呆地往下倒，她看见辜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朝她弯唇，还有……他空了血洞的身体。
　　咦？发生什么了……

　　捅穿辜容的水球直接往下冲，掏穿楚袅的腹部！
　　楚袅最后看到的，是辜容倒向她的身体。

　　这一幕实在猝不及防，夙不悔他们全都没想到，渺厄居然当面杀了辜容和楚袅！
　　“真人？！”

　　渺厄手心浮着半颗仙丹，她冷漠地把脚下两具尸体粉碎成齑粉，“我族圣物，罪徒又岂能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