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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欲辨已忘言 ...

  •   夙不悔打呵呵掺和进来,不慌不忙地推开纳兰妍的剑,没推动。他也不尴尬,站在他们中间:“兄妹一场,何须如此。”
      “闭嘴。”
      “闭嘴。”

      算了算了,他不掺和,打起来吧打起来。

      小石榴觉得他们已经弄错了根本,什么词来着?好像叫本末倒置,对,他们现在本末倒置了。
      毕竟,半柱香早就过去了,她的妖力维持不了那么久的,也就是说纳兰阎现在完全可以收回山河魄,,但现在,他们貌似都忘记这件事了。
      而且,阵法,好像也差不多了?

      还得是国师啊,放任兄妹吵架,他闷声干大事。
      她和狐狸窃窃私语:“小妍和她哥都不聪明,还是国师厉害。”
      狐狸深以为然。

      按着这样的速度,兄妹二人再吵一会,应该就差不多了。

      小石榴、狐狸和夙不悔就怀抱这样的期望看兄妹大战,哪知纳兰阎莫名其妙就开窍了,又把矛头对准星辰阵法。
      “山河魄,毁掉阵眼。”
      “山河魄,停下!”

      纳兰阎冷嗤:“你猜山河魄听你的听我的?山河魄,毁掉阵眼!”
      山河魄再次蓄力对准中央星辰,纳兰妍几乎是绝望地喊它停下,然而对于山河魄而言,国君的话就是第一指令。

      星衡半点眼风都没给下边,镇定有序:“莫慌,阵法已成,山河魄,已无用。”

      昶阳最锋利的矛攻击最坚固的盾会如何?曾经人笑之,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岂不蠢哉?
      但星衡有自信说——昶阳新生的盾,更胜一筹。

      流光箭矢与中央星辰的对撞,对冲的气流吹开天中浮云,皎洁明月露出大半个身子。流光、明月、星辰,美景醉人,人不自醉。
      山河魄被中央星辰的光罩弹回地面,山河魄直接变回圆形。纳兰阎伸手去接,白珠子的速度太快直接嵌入他的掌心!
      他额头冷汗直流,青筋抽搐,气急道:“你们,真可以!”纳兰妍不想看见这样的哥哥,又忧心他的伤势,不想她靠近纳兰阎一股诡异的力量流入她的眼睛。
      纳兰妍愣愣道:“二哥哥,不要和师父闹了,我去劝劝师父。”

      她飞身向观星台,急切检查星衡伤势。星衡此时十分凄惨,右手几乎废了,半边身体焦黑,还有火星的味道。即便吃下仙丹灵药,伤势好得依旧缓慢。
      “师父……”
      徒弟泪汪汪的,星衡仔细回忆好像很久没有看见纳兰妍这副模样,一时有些新鲜。他笑出声来,安慰宠溺地拍拍小徒弟的头:“怕什么,这种伤而已,会恢复的。”
      “师父,你不要骗我。你本来就擅长说谎,你的话,我只信三分。”
      星衡重重在徒弟头上一拍,“孽徒。”

      纳兰妍乐呵呵的,她想跟师父聊聊兄长,她还是希望他们和平相处。
      “师父,我想……”

      她眼睛里的流光射入星衡的右眼,他重重吐出一口鲜血,“诡炁……”
      “师父!”纳兰妍惊慌失措,而下方却传来纳兰阎幸灾乐祸的大笑:“哈哈哈哈——星衡,你终究还是输了!”
      当头一棒,她倏然想清了前因后果,呆滞僵硬地看着哥哥得意的脸,哀痛泣血:“兄长,你利用我……”
      “别看。”星衡吃力地捂住她的眼睛,“现在,不要看你皇兄。”

      夙不悔当即飞到他身边,星衡状况很不好,本来就受了重伤,现下更是苍白胜鬼,随时咽气一般虚弱。
      他只能先稳住伤势。
      “麻烦帮我一个忙。”夙不悔领会他的意思,边叹气边摇头,给纳兰妍用了沉睡咒。

      小石榴对纳兰阎道:“你真的好卑鄙啊。”
      他注意到她,少女气质纯净,她不带恶意的说出这话,但充满鄙夷。
      干净。
      他想到这个词,少女又说:“我还没见过谁可以让小妍那么伤心。”

      纯洁,干净。他想起亡故的长嫂,她也是那般纯洁剔透的美人。但小石榴是不一样的,她的干净,是如同稚童一般的懵懂,因为不知世间阴暗而纯净。
      是纳兰阎最厌恶的那种存在。他对这个姑娘起了杀心,或许是厌恶她的纯净,又或许介怀她的话。

      在他动手之前,狐狸率先把小石榴叼走,它冰冷地瞟了他一眼,暗藏危险与嘲讽。人类这种东西,真是多样呢。
      “小石榴,我们带国师去找你的小道士,他或许有办法救国师。”

      --

      阵法已成,城内妖魔鬼怪无所遁形,这座皇城又恢复平和。澄心处理完遗留的煞气,泯然一笑,“事已成,贫僧,也该出发了。”

      国师被抬回国师府时,天已差不多亮了。纳兰妍还在昏睡中,任缘去看她了,夙不悔给冼灼简单说明一切。
      冼灼的道为万物生,本就是救世之道。治疗对他并不难,但钻入国师右眼的流光,难以解决。
      “应该是国君从诡炁那里得来的东西,若是直接接触我可以净化,但钻入国师眼中,或许已经和他的血液融合。”

      柳若枝:“只能靠师父自己净化?”
      “理论如此。”
      “副作用呢?”
      冼灼探寻国师脉络,一寸一寸理清,“无性命之忧,但后果,只有国君知道了。”
      柳若枝听后严肃张脸,他对冼灼作揖:“多谢相助,来日君之所求,我等鼎力相助,天涯海角,不忘此恩。”

      小石榴趴在桌子上,很懂事地不去打扰他们。冼灼发现了她,招手示意她过来,手掌贴着她额心。一股十分清爽的感觉直冲头顶,遍布全身。小石榴舒服地喟叹,冼灼又拿出仙露给她抱着喝。
      “嘿嘿,小道士,要回去了吗?”
      他温柔地夸赞她:“嗯,小石榴,你帮了我很大忙,谢谢。”
      她热红了脸,摆手:“不谢不谢,你救我,我帮你,不谢不谢。”小道士夸她了耶,小石榴喜欢被人夸奖,会很开心。

      昶阳一事,他能参与的内容,就此结束。无论国师的目的为何,都不关他的事了。
      “小石榴,真皓,我们回去了。”

      “小兮,你干嘛缩着头。”她把狐狸的头转过来,后者又埋回她的臂弯。能怎么着,遇见正主,心虚呗。

      夙不悔喊住他们:“小冼灼,不日我法宗盛事,你可要来!”
      他踏上飞舟,风中传来他的回答:“却之不恭。”

      --

      纳兰阎铺开一张纸,心情很好地在纸上比划。
      “国师真是福大命大,可喜可贺。”殿内独他一人,但他知道国师听得见。

      空中响起一声叹息,声音带着疲惫:“陛下,你欲何为。”
      纳兰阎心情好,连带着说话都便得温和:“孤只是,做了一个帝王该做的。国师,你最好祈祷我活得长久些,否则,业障就只能你一人承担了。”
      他抬眸,左眼是氤氲的紫色。

      这个帝王,算是他半个学生。他想起当年躲在假山后的少年,那时宫廷内外的注意力全放在皇长子纳兰闾身上,加之公主又是个修炼奇才,二皇子就显得平平无奇。他对二皇子的印象不深,他时间精力不能浪费在无关要紧的事上。
      那天,他陪小徒弟练习新的法术,少年在假山偷窥。他注意到那个少年,于是折了根树枝提醒少年,他发现了。
      后来,星痕再也没有带徒弟去那里练习法术。那时他有没有发现少年的心事?或许注意到了吧,只是没有放在心上。后来纳兰闾去世,默默无闻的二皇子继位,这是他想不到的。
      初期,国君政事不熟,为了昶阳,他只能面面俱到。但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从青涩少年,到城府深沉的帝王,那个沉默的少年,杀死他的是谁?

      星衡有些困了,空气中幽幽弥漫他的尾音:“陛下,如您所愿,此后无上权力,系您一人,我在观星台,祝您万寿无疆。”

      殿内,陷入可怕的寂静。纳兰阎手边的纸,慢慢化为烟尘。
      他从高殿凝视楼宇,无上至尊,无上权力——长兄,你看,我都做到了。

      --

      回到青城山后,小石榴又开始了学业生涯。书桌上是高耸的书册,手下是用不完的宣纸。她想向狐狸求救,哪知道它跪地比她还快,当即就泪声俱下:“虽说我是担心小石榴,但我也不该擅自离开青城山。即便离开青城山,我也该坚定地把小石榴带回来,而不是心软放任她。我错了!”
      冼灼笑眯眯地让它起来,别趴着。

      小石榴左想右想,觉着狐狸说的话听着不对劲。

      狐狸愧疚掩面,七条尾巴萎靡地瘫在地上,“我知我罪孽深重,意气用事。然而若有下次,我恐还是难以拒绝小石榴,毕竟——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道长,你惩罚我吧,不是小石榴的错,全在我。但是我和小石榴的友谊,天地共鉴,情比金坚。”
      小石榴越听心里越奇怪,咬着笔杆子思索为什么她现在,好想踢狐狸一脚呢?冼灼任由它瘫在地上,听它各种哭诉,时不时应和一声。
      待到狐狸词穷了,看出它的尴尬,他才宽慰:“功过相抵,我不怪你。你与小石榴既为挚友,我不会阻拦你们交往。”
      “实在感激不尽你的明察秋毫。”
      “好说好说,我不在的时候,就由你监督她的学业进度。”
      “没问题没问题。”

      果然,越听越不舒服。
      小石榴很确定他们达成了不为人知的阴暗协议。

      这边小石榴忙于学业,那边真皓也有类似的问题。

      掌教院落,这边实在清净。就连种的树都是常开不败的清冷梨花,像雪一样,悄无声息地铺了满地。
      真皓幼时就不喜欢踏足此地,师尊是个雪人,种的树也是雪树,一脉相承的冰冷。尽管掌教几乎没有在口头上苛责过徒弟,但那身冰雪的气息就足以让真皓颤颤巍巍。

      此时他如坐针毡地面对一脸无情无欲的师尊,都要忍不住问这次他又错哪了。
      溯晖慢悠悠开口:“此次,你收获如何。”
      他不确定地问:“是指我的身世吗?”
      “我并不知你的身世,只是命运告诉我,那是你的缘分。”

      他讷讷点头,想起诡炁痴呆的模样,忍不住抱怨:“那傻子才不是我族人。我从来不在意身世,生我者何,弃我者何,都不重要。我不会纠结过去,那不是我的过去,我只要当下。”
      溯晖心中有些惊讶小徒弟的觉悟,不免又升起虚无缥缈的期待:“你心境见长,便去试试天寰秘境吧。”
      真皓:“……您还不死心吗?”说完,对上师尊冰冷的视线,他立即点头如捣蒜,保证一定会努力通过天寰秘境。
      走之前溯晖问他,讨厌诡炁吗?

      他不假思索:“不讨厌。”
      溯晖挥手让他走吧。

      真皓不讨厌诡炁,他会厌恶祂的杀人如麻,但抛却这些,真皓不讨厌那个傻子。即便并不认同所谓族人,他也不觉得千年等待是件无用蠢事。
      他认为没意义的事情,或许诡炁在乎。

      风光明媚,青城山一派祥和,没人会在意石榴树上挂着的小方体。缕缕阳光打在方体的表面,紫色的方域疆体轻轻地晃了下。
      极其清淡的紫烟舒适地在阳光下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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